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四章

錢蠻蠻好整以暇的撥開他的手,「別鬧了,咱們快用早膳吧,我真餓了。」說完,她端起飯碗,拿起筷子,便津津有味的吃了起來。

眼見沒戲可唱,他也只好乖乖吃飯。

「對了,」吃着吃着,他突然想到什麼,一臉認真的盯着她看,「那三個女人沒為難你吧?」

她挑眉一笑,「她們哪可能放過我,當然是給我來個下馬威呀。」

聽着,趙破軍眉心一擰,「她們欺你?」

「你認識的錢蠻蠻是會乖乖挨打的人嗎?」錢蠻蠻笑得得意。

他寵溺的輕捏了下她的鼻尖,「就知道你難纏。」

「她們可嚇不到我。」她突然斂起笑意,一本正經的又道:「不過,爹倒是嚇到我了。」

聞言,趙破軍微頓,「爹給你臉色看?」

「不不不,不是。」錢蠻蠻急忙澄清,「爹之所以嚇到我,是因為他跟我說了好多事。」

他疑惑的睇着她,「他跟你說了什麼?」

「關於過世的娘的事,爹帶我去看了娘的畫像,爹說那是娘自己畫的……」

「嗯。」提起娘親,趙破軍的神情也變得柔和幾分,並帶着思念,「我娘善於繪畫,她留下很多畫作,都收在那個小廳里。」

「我想……爹很思念娘。」這是錢蠻蠻觀察的結果。

他不以為然,「思念一個女人,又怎麼會找來那麼多女人?」

「也許爹是覺得寂寞吧。」她若有所思,「也或許……爹是在不同的女人身上尋找娘的影子。」

趙破軍冷哼一聲,「沒有任何女人會像我娘那樣……」

「對!」錢蠻蠻像是突然明白了什麼,「就是因為沒有任何人會像娘,所以爹才要以拼湊的方式將娘的形象重整起來。」

聞言,他心頭一震。

「我覺得爹不是無情的風流種。」錢蠻蠻支着下巴,喃喃道:「爹看着娘的畫像時,彷彿娘就站在面前似的……我似乎可以理解爹那種心愛女人就在面前,卻又遙不可及的無奈及惆悵。」

聽着她這番話,趙破軍不自覺陷入沉思。

真是如此嗎?他爹跟那麼多女人攪和,是因為他想在她們身上找出他娘的特質,然後將它們拼湊起來?

「親愛的。」錢蠻蠻輕握着他的手,「愛是讓人既歡喜又悲傷的東西。」

趙破軍一怔,疑惑的看着她,「親愛的?我娘也都……」

「我知道。」她一笑,「爹說娘從前總是那麼叫他。」

他眉心一擰,沒說話。原來爹都還記得……

「破軍,我覺得……爹仍然深愛着娘。」錢蠻蠻又道:「不管你看見的是什麼,或是爹表現出來的是什麼,這份情感從沒消失過。」

趙破軍苦笑道:「說得好像你很懂的樣子。」

她挑挑眉,有幾分得意,「我是懂呀,因為我比你聰明。」

趙破軍待在府里的十天,三個姨娘還算安分,畢竟她們還是顧忌趙破軍。

他是趙儒元唯一的兒子,而她們連個女兒都沒有,趙破軍從來不給她們好臉色看,視她們為無物,而這就是她們最擔心的事情。

將來若有一天趙儒元走了,她們也老了,恐怕趙破軍會將她們統統送到尼姑庵或是道觀去念經修行,她們相信,趙破軍是不會照顧她們終老的。

因為沒有安全感,所以她們總是不斷在爭寵、在爭取。

過往,趙家吃穿用度的所有帳目都是由老管事黃百福負責,黃百福今年快七十了,他是孫吟香自娘家帶來的人,完全聽命於趙破軍,也因此,她們花的每分每毫都必須經過黃百福,想在身邊多留一點錢,就得想方設法,巧立名目,卻又不敢太明目張胆,真正能存下的私房錢少之又少。

如今,掌中饋的人變成錢蠻蠻,黃百福便退下養老,錢蠻蠻在娘家就是管錢的,在她眼皮子底下,三人恐怕更難攢錢了。

想到這兒,她們越來越擔心、越來越不安,原本極愛爭風吃醋的三人有了憂患意識,竟意外的團結起來。

這日,三人正準備結伴出門挑選布料訂做新衣,一到門口便撞見正好上門來找趙儒元的沈紅魚。

沈紅魚是京城知名花樓「花漫天」的東家兼鴇母,年已四十,但身段及臉蛋都保養得宜,又頗有手腕,深得男人的心。

她與趙儒元是這半年來才相識的,從此隔三差五的就來拜訪。

之前適逢趙破軍跟錢蠻蠻新婚,她的身分不好前來,而今,趙破軍已銷假上任,她便又尋上門來。

一見外侮,李氏、周氏及歐陽氏更加團結一致。

「沈紅魚,你怎麼又來了?」

「三位姊姊,紅魚是來探望將軍老爺的。」沈紅魚態度和氣。

「誰是你的姊姊?」周氏不以為然。

「是啊,你還比我大上三歲呢!」歐陽氏說。

沈紅魚嫣然一笑,「紅魚論輩不論歲,是基於尊重才喊三位姊姊,若你們介意,紅魚改口便是。」

見她氣定神閑,三人同仇敵愾,炮火更加猛烈。

「沈紅魚,你知道這兒是將軍府嗎?你知道這兒住着的不只衛武將軍,還有兵部尚書嗎?」李氏態度傲然,「你這種身分的女人,怎敢上門來?」

「紅魚不偷不搶、不坑不騙,憑靠的都是自己的本事,我可驕傲得很。」沈紅魚不是省油的燈,自然也不會笑罵由人,「反觀三位,未嫁時家裏養着,嫁進將軍府後也只是仰人鼻息,有什麼好說嘴?」

三人一聽,氣急敗壞。

「沈紅魚,你竟敢……」

「行了。」沈紅魚不客氣的打斷她們,「我要見的人是將軍老爺,並不是你們,可以讓讓嗎?」

「不讓!」李氏三人擺開陣式,擋着沈紅魚的去路。

眼見戰火一觸即發,兩旁的仆婢們束手無策,莫可奈何。

就在這緊張之際,錢蠻蠻清脆的嗓音傳來——「三位姨娘。」

聽見她的聲音,李氏三人同時轉頭看向她。

看着眼前這場女人的大亂斗,錢蠻蠻氣定神閑,泰然自若。

「少夫人,你來得正好。」李氏一見她來,立刻拉她加入戰局,「這個女人是煙花女子,咱們不能讓她進趙家大門,髒了趙家名聲。」

錢蠻蠻一聽,噗的一笑。

眾人一怔,疑惑的看着她。

她掩唇笑道:「姨娘,你這話未免說得嚴重了些,不管是誰進了趙家的門,都不至於髒了趙家名聲的。」說罷,她看着沈紅魚。「敢問如何稱呼?」

「沈紅魚。」沈紅魚答道,「我是花漫天的老闆娘。」

「喔,失敬。」錢蠻蠻在京城走跳那麼久,當然知道花漫天是什麼樣的地方。

「姑娘便是趙大人新婚的妻子吧?」沈紅魚對錢蠻蠻不算陌生,因為錢蠻蠻在京城裏可是號人物。

「正是。」錢蠻蠻直視着沈紅魚,「三位姨娘性情率直,敢情方才說了一些失禮的話,我代她們向老闆娘道歉。」

她代李氏三人道歉,意即她認為李氏三人有錯在先,沈紅魚聽着,不禁有幾分得意。「好說,少夫人真是明理人。」

李氏三人見錢蠻蠻向沈紅魚道歉,又說她們失禮,十分激動不滿,正想發作,錢蠻蠻又說話了。

「但話說回來,老闆娘是客,剛才的言行也有失禮數。」

此話一出,沈紅魚一頓。

「老闆娘說三位姨娘未嫁前由家裏養着,嫁進趙家也是仰人鼻息,此言差矣。」錢蠻蠻深深一笑,「三位姨娘都出身書香門第,出嫁前家裏養着,那是她們命好,不是她們的錯。」

李氏三人聽見她這麼說,眼睛登時一亮,驚疑的看着她。

「再說,嫁進趙家,她們各有各的位置、各有各的長項,我未嫁進趙家前,趙家也是由她們打理着,怎能說她們是仰人鼻息呢?」

看錢蠻蠻幫着她們對付外人,李氏三人感覺到自己的價值及存在感,不自覺抬頭挺胸,一臉驕傲。

「少夫人真是不容易。」沈紅魚發現錢蠻蠻年紀雖輕,卻不可欺,便也軟了下來,「沈紅魚受教了。」

「老闆娘千萬別這麼說。」錢蠻蠻不卑不亢,態度從容,「來者是客,老闆娘要拜訪我爹,我請人為你領路便是。」

「少夫人,」李氏難掩驚急,「你要讓她見老爺?」

「姨娘,」錢蠻蠻淡淡一笑,「老闆娘可是爹的客人呀,若爹知道姨娘將她攔在門外,恐怕也不會高興吧。」

聽她這麼一說,李氏也覺有理,可又打從心裏不甘心。

錢蠻蠻喚來一名家丁,要他帶着沈紅魚去見趙儒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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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有財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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