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種痘
皇帝聞言默默的瞧了李毓一眼，兒子眼中的殷殷期盼刺痛了他的心，他想要告訴他實情，可是張開嘴之時，卻發現自己根本就不能發聲。
他能說什麼呢？說什麼李毓恐怕都不可能開心吧？
那個女子從皇宮裏離開之後，便再也沒有了音信，就連他這九五之尊，也始終都打聽不到她的消息。
“有啊！毓兒，你生病的這些天，嫣兒可是寸步不離的守着你呢！”卻在這時。榮貴妃笑盈盈的開了口：“就連定國公夫人都向本宮埋怨過許久沒有見過女兒，咯咯，毓兒，你如今大好了，可要謝謝嫣兒啊！”
為了將兒子與慕容嫣湊成一對，她還真是不遺餘力。
“慕容嫣？”李毓聽了這話微不可見的皺了一下眉頭，這麼多人在場，他顧忌着榮貴妃的面子，沒有開口說什麼，只是臉色卻是淡淡的。
一旁的皇后瞧見他這幅模樣，嘴角卻是露出一絲若有無誤的冷笑來。
“啟稟皇上，三王爺來了，現正在殿外候着。”卻在此時，曹公公走過來道。
”請他進來吧！“皇帝想也不想的道。
”喳。”曹公公應了一聲，轉身悄無聲息的退下。
一旁的皇后笑道：“太子病的這些日子。老三也是擔心的睡不着覺，如今太子大好了，他也的確是應該過來看看。”
“這話說的不對，應當讓太子去看看他三叔！”皇帝聽了這話卻是搖了一下頭：“再是身份尊貴，輩分在這裏放着！做人不能沒有良心！”
皇后聞言但笑不語。
一旁的榮貴妃卻是猛的拉下了臉來。
王叔又如何？她的兒子可是太子！將來是要繼承皇位的人。又豈是他那樣的人可以比擬的？憑什麼要去見他！
但皇上面前，這話她卻不敢說。
很快的，三王爺便大步從外頭走了進來，先是給皇帝請了安，緊跟着又與每個人都見了禮。
“老三，你也得到消息了？來，這邊坐！”皇帝笑呵呵的道，看起來心情很好。
三王爺滿臉欣慰的瞧着被宮人攙扶着坐在大殿上的李毓，激動不已道：“太子殿下終於好起來了！真是蒼天有眼哪！恭喜皇兄，賀喜皇兄！”
“哈哈！同喜，同喜！”皇帝笑不攏嘴的道，轉眼一瞧，他卻瞧見李毓坐在那裏神情萎靡，有些昏昏欲睡。
“毓兒，你剛剛不是說要休息的么？趕快去吧！”皇帝關切道。
李毓點點頭，自己站起身來，彎腰衝著皇帝與三王爺行了一禮，道：“父皇，三王叔，你們聊，我先退下了。”
一禮行畢，兩個宮人當即上前，穩穩的攙扶着他往內殿裏去了。
看他這樣子，要不了幾日便會生龍活虎了。
三王爺維持着滿臉欣慰的樣子，眼眸卻變得幽深起來。仔細看，那笑容並未到達眼底。
還真是命大啊！
……
天花肆虐的錦州，忽然迎來一場大暴雨。
大雨襲來，溫度立刻就降低了不少，這使得那些在街上流竄的流民還有無家可歸的人處境更是艱難。更更糟糕的是，這雨一連下了五日，雨停的那一天，邢大人命人送來了一份死亡名單。
兩千人。
短短五日裏，就有兩千條人命隕落，這是一份沉痛的數據。
慕容慎接到這份名單的時候，只粗粗看了一眼，便捏着它直接去找葉照清了。
“不能再耽擱下去了，否則死的人會更多。”
正在研究醫書的葉照清猛然從手中的案卷里抬起了頭：“又死了很多人？”
慕容慎沒有答話，將手中的名單遞給了她。
葉照清接過來低頭看了一眼，神情立刻就變得沉重起來。
“居然死了這麼多人？”
慕容慎點點頭，瞧她一眼，沉聲道：“你不能再猶豫下去了，我覺得，那個種牛痘來預防天花的法子，並非不可行，最糟糕的結果也不過是如此了。“
最糟糕的結果也不過是如此了，的確！
”若是你擔心辦法不成功，朝廷會怪罪你，那就對外宣稱。這件事情是我在做。“慕容慎一字一句道：”李成岳的結果不能不提防，但你不用擔心。“
葉照清聽了這話，獃獃的瞧他一眼，半響之後，她移開了目光。
“這麼做。值得么？”
“這世界上的事，那有那麼多值得。”慕容慎聽了這話，當即便微微一笑：“若是顧慮那麼多，干錯不要做事情好了！”
葉照清瞧着他滿不在乎的樣子，輕聲道：“慕容慎，你很清楚，若是我失敗，可是會連累的你從高高在上的太傅直接變成貧民，就連定國公府也會因此而受到影響，你就一點也不在乎么？”
“說不在乎是假的。”慕容慎聽了這話咧開嘴角露出一絲苦笑來：“可是大事面前，我已經顧不上那許多了。”
“大事？”
“對！研究種痘技術，造福天下千千萬的百姓，這就是大事！”
慕容慎兩眼閃閃發光，緊緊的盯着葉照清道：“你只考慮到這件事情有多難做，可是你考慮過沒有？若是一旦成功，那可是流芳百世的事情！你過去的一切都會隨着這一切而煙消雲散，你再也不是那個任人宰割的你，知道么？”
“我現在好像也不是任人宰割的吧？”明明是一段十分慷慨激昂的話，葉照清聽了卻是微微皺了一下眉頭：“慕容慎，為什麼你把我形容的這麼弱？”
“難道你很強悍？”慕容慎反問道：“在京中。面對榮貴妃的算計，你從來也沒有正面反抗過，還有我妹妹，她做了那麼多對不起你的事情，可你為什麼不肯報復回去？你在顧慮我還是顧慮阿錦？你知不知道你越是這樣。她們就越會變本加厲？”
“最最重要的是，你明明就不喜歡太子，為什麼不幹脆的拒絕他？你知不知道太子現在還不肯對你死心？這樣你以後還是會有很多麻煩的！”
葉照清聽了這話，不由的眨巴了一下眼睛。
這些話，前頭她聽着還正常。可是聽着聽着就變味兒了。什麼叫做她沒有乾脆的拒絕李毓？她什麼時候接受過他了？
還有，這話居然是從慕容慎嘴裏說出來的，這怎麼有一種吃醋的感覺？
不對，她一定是會錯意了！
“我沒有對付榮貴妃，只是在靜觀其變。對一個人不了解的時候，我向來都不會輕舉妄動。”葉照清慢慢解釋道：“更何況她的身份那麼尊貴，手中握有的權利也大，我對上她，根本就沒有勝算。至於你妹妹。我只是看到了一個因為愛情而不擇手段的女孩子，李毓越是對她不喜歡，我就越心疼她，同樣都是女人，我為什麼要針對她？”
聽完了這番話。慕容慎久久的盯着葉照清，眼中儘是不解，彷彿根本理解不了葉照清這番奇葩理論。
“好吧！我說不過你。”慕容慎聽了這話有些彆扭的道。
無論葉照清怎麼說，他都知道，是因為自己與慕容瑾的緣故。她才沒有對慕容嫣趕盡殺絕。
否則，以葉照清的手段，制服一個慕容嫣，那是分分鐘的事情。
“其實你今天不來，我也打算去找你。”葉照清道：“我仔細的研究了這些日子，心中對於如何種痘已經有了大概的計劃，只要再做一步，這件事情便可以實施了。”
“怎麼做？”慕容慎立刻問道。
葉照清抬眸瞧了他一眼，微微一笑，道：“首先。勞煩太傅大人讓人去找牛吧！找的越多越好！還都得是出牛痘的牛，這樣我好方便取痘。”
“好！我這便去準備！”慕容慎聞言立刻站起了身，將要離開之際，他忽然轉過身來問道：“對了，牛痘弄好了，要種在誰身上？”
先前他一直沒有開口問過這個問題，其實李成岳的那個案卷，他也曾仔仔細細從頭到尾的觀看，知道這件事情最難的便是讓百姓信服，能夠安心讓人給他們種痘。畢竟，牛痘也是痘，威力不容小覷。
沒有人願意拿自己的生命冒險。
“若是可以的話，我願意第一個來。”慕容慎開口道：“屆時我會讓全城的老百姓前來觀看，只要我沒事。他們就一定會信服。”
聽了這話，葉照清抬眸定定的瞧他兩眼，忽然便搖了搖頭：“你不行。”
“這是為何？”慕容慎挑眉道：“照清，你不用顧慮我……”
“這不是顧慮不顧慮的問題。”葉照清打斷他道：“小孩子的身體較弱，比之大人更容易感染天花，若是要種痘，要先給小孩子種才行，大人嘛，倒是不必。”
最最重要的是，她們目前也沒有能力給所有人都種痘。她能幫的，始終只是一小部分。
慕容慎聞言低頭沉默半響，他懂葉照清的顧慮。
“好，那就從小孩子開始種痘，我這就去準備。”說著，他抬眸深深的凝視葉照清一眼，轉身大步離開了。
緊緊用了一天的時間，慕容慎便召集屬下在錦州附近的村子裏找到了二三十頭附和葉照清要求的牛。全都圈養在客棧後邊的馬廄里，反正那裏現在也是空的。
當晚，葉照清連夜帶着柳兒去馬廄里取牛痘了，她嘴上帶着個大大的護罩，手上也帶了東西，不僅如此，慕容慎還帶着好些人在一旁幫忙，生怕出一點差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