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7章 同年會

公元1607年，萬曆三十五年，晴天。

有人的地方就有紛爭就有對立，不管什麼層次什麼地位什麼狀態下。--《秘明》

翌日，清晨的陽光又一次的慢慢的開始散發著自己的溫度。

王家大院之中，朱明在大姐陳玉的幫助下，束起了文人獨有的髮飾，一身被洗的乾乾淨淨的青衫很合體的着在身上，明朝那肥大的衣袖在朱明的身上卻顯得很是得體。一稍微深一些的腰背將整件一副按在身上。

只一個絕世公子才能道來其中的絕妙。

而陳大一身換上了一身緊貼的服飾，顯得很是幹練沉穩。

無他，今天太倉城將會有一場即將參加府試的少年的聚會，當然在大明朝有讀書人的地方，自然是少不了佳人的。

於是在王衡那怪異的眼神下，以及大姐陳玉堅定的眼神中，朱明只能老老實實的把自己打扮的格外的“花枝招展”。

今天的陽光特別的好，也許是因為昨日的一場雨，即使這般的陽光，空氣還是顯得很是清新。

早有馬車等在王家大門外，一個馬夫，一個小廝，由此更是看得出來王家王錫爵對於朱明的看重，已經儼然是真的將朱明當成是自己王家的嫡系子弟來對待了。

“明少爺。”

見到今天的服務對象來了，馬夫和小廝恭敬的問候着。

朱明輕輕點頭，帶着陳大進入車內。

車廂內，朱明安安靜靜的隨着馬車的顛簸而輕微的浮動着，而神色卻是出奇的平靜。

此時朱明的心中卻是複雜的。

一來像這種聚會大多都是相識的人，而聽王衡說的人，朱明卻是一個也不認識；另外，這些人也大多都是十五六歲的少年了，而據朱明所知，這些人中唯有自己的年齡最低。

不明白歸不明白，但是朱明還是在王錫爵的‘強硬要求’下前去赴會。

馬車行在剛被雨水沖刷過柔軟的土路上，朱明做閉目養神狀。

好一會之後，馬車有了一些顛簸，朱明知道這是上了青石板路。

如朱明所想，不一會之後，馬夫的聲音傳來：“明少爺，羅雲院到了。”

羅雲院，這次聚會的場所，在這裏將會聚集整個太倉州最有前途的少年。

在小廝的服侍下，朱明帶着陳大站在了這座羅雲院前。

典型的蘇杭建築，高高的院牆並沒有擋住院內的花枝爬出院牆，一點點的鮮紅點綴了單調的院牆，顯得多了一絲生氣。

平日裏緊閉的大門如今也是洞開着，倆名院主人家的下人恭敬的站在倆側迎接着來客。

透過大門，已經是隱約的能夠聽到裏面傳來的一陣陣的莫名的喝彩聲。

“你們是哪家的？”

剛要踏過門檻，倆側的下人立馬攔住，用一副高傲的眼神看着朱明，心中免不了想着這是哪家的無知少年，竟然來這裏。

朱明身旁的陳大一時氣急。

但不用朱明解釋，身後跟着的小廝立馬上前：“放肆，這是我們王家的明少爺，真是瞎了你們的狗眼。”

說著，小廝不管倆人的反應，更加恭敬的領着朱明進來這羅雲院。

不管那倆人，朱明開始打眼觀察這座顯得不一般的院子。

一堵影壁橫在眼前，繞過影壁倆側精緻的廂房整齊的排列着。上面有着大明朝那些強大的匠人們的最偉大的作品，一眼看去便知道這裏的主人的身份。

小廝熟門熟路的領着朱明穿過廂房，繞到後面的一扇院門。

一時間，之乎者也不絕於耳。

“看來，今天的聚會就是這裏了。”朱明有些好笑的對身旁的陳大說道。

“之乎者也的我不知道，我只是防着你有什麼事情。”說完，陳大很是聰明的閉嘴。

自昨日將陳大帶回王家之後，夜間王錫爵單獨召見了陳大之後，今天一早朱明就覺着陳大有些心事，不管這事情朱明現在是管不了了，只能一笑而過。

這是一個精緻的花園，沒有那種暴富奢靡的樣子，也沒有高官大院的氣息，有的就只是一股子文人的氛圍。

院子有的只是尋常可見的花花草草，但是在匠人的佈置下，幾座假山假石配着這些花草卻是有着另外的一番韻味。

“好一個院子。”朱明脫口而出。

“哎呦，這是哪裏來的小弟弟啊。眼光倒是不弱啊。”

有些刺耳的聲音傳到朱明這裏。

抬眼只見一個同樣一身文人服，卻長得有些格外的尖嘴猴腮的少年正有些好笑的看着朱明。

“文達兄這是在幹嘛呢？哎，這小兄弟在這裏幹嘛？”眼瞧着這時候另一個溫潤如玉風度翩翩的書生過來，有些好奇的瞧着朱明。

“小弟朱明，家師王老先生，不知幾位怎麼稱呼。”朱明一副標準的文人見面禮。

“我是張正書，這位是徐文達徐兄。”名叫張正書的書生熱情的介紹着。

而一旁的徐文達這時候也是發話：“你今日過來為何？我們這裏可都是這期將要參加府試的士子。”

“我也是這期要參加府試的啊，希望各位兄長多多提攜。”朱明一臉真誠的說著。

“噗……你要參加府試？我看你也就十來歲的樣子啊。”徐文達顯得有些意外的說著。

一旁的張正書倒是臉上有些變樣，連忙拉着朱明向著裏面走去，一邊說道：“你別聽他這樣說，既然是王閣老的弟子，這般年齡參加府試也是沒什麼的。我帶你去見見一些同年。”

見張正書帶着朱明一點沒有在意自己的樣子，徐文達顯得有些尷尬，臉上一陣陣的陰晴，但還是咬着牙跟了上去。

這時候，朱明才真正的來到場中。一眼望去，一個個的文人士子站立場中，不時的傳來一陣陣的笑聲，還伴隨着一陣陣的叫好聲。

“他們這是在幹嘛？”朱明有些好奇的問着領着自己的張正書。

“哦，你說他們啊，他們無非就是在做些詩詞，說些學問而已。”張正書看着那人群，淡淡的說著。

朱明知道，這些所謂的聚會，就是在交人脈。大明的官員只能通過科舉產生，而這些讀書人就是未來朝中的官員來源。現在本着同鄉同年的情分多多結識，日後說不定就有那麼一倆個成了朝中的要員，到時候還能攀上些交情。

“各位都靜靜，我給你們介紹一人。”張正書依然拉着朱明的手不放，對着場中的士子們喊道。

張正書很有些地位，一時間在場眾人齊齊回頭。

“張兄說的就是你身旁的這位？”

“我看着也就十來歲的樣子，有什麼好介紹的？”

“對啊，今天我等可是為了正書兄的詩而來的啊。”

一時間，各種話語傳入朱明耳中。

一旁的張正書擺擺手：“你們可不知道，這位朱明兄弟可就是王閣老新收的學生呢。”

“當真？”

“閣老的學生就是他？”

一時間，不光光這些士子，就連遠一些地方的一些女子也是同樣的圍了過來。

“正書兄抬舉我了，小弟不算什麼。”朱明不驕不躁的說著。

一旁本就有些氣憤的徐文達見此時這朱明儼然成了場中的關注之後，嘴角不時的抖擻幾下，眼中寒光止不住的冒出來。

遠處，靜靜觀察着場中的陳大立時就察覺到這徐文達的不一樣，眼神不禁向著朱明示去。

看到陳大的提示，朱明稍微的一頓，便不做他想，當真把這在場的人一個個的認識一邊。

諸如這是某某大人的兒子，那是某某大賢的學生，另外一個又是江南有名富商家的公子。

一番結識之後，時間已經過去大半個時辰。

這時候聚會才算是到了真正的高潮階段，朱明只見那張正書很有擔當的成了場中的組織者，穿梭在一個個的人群之中。而那些個士子，也一個個的說些之乎者也，做些小調詩詞。就是這樣一陣陣的叫好聲此起彼伏。

而那些各家各戶的大家閨秀也在自家丫鬟的陪伴下和相熟的公子少爺交談。

一時間，場中就朱明顯得有些無所事事。

“我看着聚會也沒有什麼嘛。”只有在人少的時候，陳大才會湊上來和朱明說話。

“我也是這般想的。”朱明老實的說著自家的看法。

“那我們回去吧。今天正準備去城東做些事情。”陳大並不喜歡這樣的場所。

有些好奇的回過頭，朱明不解的看着陳大：“你有什麼事情要做的？”

“不能說。”陳大立馬住嘴。

搖搖頭，打算不再管陳大的事情，朱明便又沒了興緻。

“我說各位。”場中不知什麼時候都圍成了一圈，只見這時候徐文達眼睛直盯着朱明：“這時候也到了大家做些詩的時候了，我想着場中這明兄弟可是閣老的學生，不如就讓他來作詩一首如何。”

朱明只見徐文達對着自己不加掩飾的眼神，顯然的在徐文達看來，十歲的孩子即使是閣老的學生又能作出怎樣的詩來呢，而刻意的將閣老學生說的很重。在朱明看來就這是捧殺。

但是場中的士子們卻不是這樣想的，在他們看來或者在徐文達的暗示下，閣老的學生就該作出好詩來。

“對啊，我等怎麼就忘了明兄弟呢。”

“明小兄弟，你可快些過來。”

“對對對，我可想着閣老的學生必然會有佳作出來的。”、

朱明一時有些無語，自己並沒有得罪這徐文達，但是人家卻是明顯的在針對自己。

但是這個時候卻是由不得朱明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