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4 我懂你的意思,你覺得我冤枉他了 1/2,5000+
大抵是咖啡還是太苦,閆修喝的時候緊緊地閉着眼睛。
雖然咖啡可能太苦,但他還是一口將其喝盡了。
他朝薄書硯揚了揚空杯子,像是醉酒後那樣語重心長地徐徐開口,“我知道你從小就吃了不少苦,受盡了人世間的冷暖刻薄,所以遇到事情總習慣一個人默默扛着。”
“我當初堅持要陪你回國,一半是為了私心,還有一半也是怕你回來成了孤家寡人,遇到事情連個商量的對象都沒有哪知道,我當初的一番好心演變成後來那樣的結果。”
“我後來分析了一下原因,大概是因為我長你兩歲,一直把你當同胞弟弟那樣對待,就免不了端着兄長的姿態要管束你,插手你的生活,也插手你的感情。”
說著說著,閆修像是耗盡了力氣,他趴到桌子上,有氣無力地繼續,“你問我為什麼不像個男人一樣去追求綰輕,可她是我弟弟的未婚妻,我又怎麼能有那樣的想法輅”
閆修說到這裏,很久沒再說話。
薄書硯心頭升起一股怪異的感覺,抬手推了推他。
閆修虛着眼睛抬起頭來,抓起一邊的黑色包包推給薄書硯,笑,“不過現在好了,你已經有你自己的家庭了。大概是傅深酒給了我一條命,所以我現在對這個小姑娘的印象突然就好了起來。其實不瞞你說,我從一開始就就不討厭這姑娘,只是為了綰輕,我不得已。”
薄書硯一開始沒準備碰那個黑色包包,但是聽閆修說起傅深酒,心念一動,還是伸手將其拿了過來。
見薄書硯準備將包包打開,閆修卻又按住包包、阻止他。
“現在不要看。”閆修像是真的喝醉了,說了一句話后緩了一下才又聚焦目光對着薄書硯,表情一下子有認真起來,他說,“小薄,傅深酒不錯,以後好好對她。”
薄書硯心中那種怪異的感覺越來越強烈,只是他看着面前像是醉酒的閆修,卻始終找不到頭緒。
“這些東西不需要你來提醒我。”頓了下,薄書硯想着這是他與閆修的永別,便錯開視線又補了一句,“做人執着一些也許是好事,但若是方向錯了,就早些懸崖勒馬。我如果會愛上許綰輕,那麼多年的時間我早就和她在一起了,而不是非得等到傅深酒出現以後。”
閆修的表情凝住許久,最後他抬起一隻手,軟軟地點指着薄書硯,笑,“小薄啊,你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不過為了綰輕,哪怕是再沒有可能的事情,我總得試一試,對不對”
薄書硯輕嘆了口氣,無言。
“你別嘆氣。”閆修虛軟地站起身,想要薄書硯面前的那被白開水,但他總是差一點距離。
薄書硯將其推到了他面前。
“謝謝”閆修仰頭將水一口喝盡以後,朝薄書硯揚了揚杯子后他站起身來,扯了扯自己的領帶,“小薄,我這條領帶好看嗎跟我的襯衫配不配”
沉默良久,薄書硯點頭。
閆修很開心,他扶着桌子低低地笑起來,“你總算說了回人話。以前我問你,你總是”
話沒說完,閆修突然就倒了下去。
緊接而來的那聲悶響,砸到了薄書硯的心尖兒里去。
薄書硯趕到閆修身邊的時候,閆修嘴邊已經有白沫,身體也已經在明顯的抽搐。
他終於明白之前的那種怪異感來自於何處
閆修像是醉酒,但身上根本沒有一絲的酒味
“你他1媽的喝了什麼”薄書硯拎起閆修的衣領,眼眶在瞬間呲裂猩紅。
閆修抹了一把嘴角的白沫,舉到眼前看了下,艱難地笑,“特么的奸商,我花了幾千塊買來的葯,特么的怎麼還是還是會吐白沫我我這一世英俊就此毀了。”
薄書硯的腦袋裏嗡了一下,他緩緩鬆開閆修,“你這又是唱的哪一出嗯”
“綰輕”閆修的眼睛閉上,緩了好一會兒又睜開,“綰輕死了,我想陪她。”
“我都放你一條生路了,你就這麼不珍惜閆修,你他1媽的到底是怎麼想的許綰輕就那麼好”薄書硯又將他的衣領揪緊,情緒徹底失控。
閆修抬起手攥住薄書硯的手腕,聲音已經很弱,“你是不是忘記了,綰輕也曾經善良過好長一段時間你是不是忘了,我一個管家的兒子,當時是怎麼被綰輕維護的”
歇了好一會兒,閆修才繼續,“我不知道綰輕到底有什麼好,我就是就是特別想保護她,也特別想跟她在一起。”
“你愚蠢”薄書硯鬆開他的衣領,眼眶卻濕潤。
“小薄,我家裏也沒什麼親人了。我現在只有一個心愿”閆修偏過頭,看着桌子上那個掉了一條肩帶下來的黑色包包,“那個包包,和我埋在一起吧。”
薄書硯咬着牙根,終究是沒有控制住,他僵在那裏,控訴閆修,“你一個人,讓我經歷兩次生死離別。閆修,你真夠
tang本事的。”
閆修扯了扯唇,繼而朝他伸出手,乞求,“小薄,答應我。”
薄書硯側過身,猩紅的眼眶斂了又斂,最後他看了眼那個黑色的包包,朝閆修點了下頭。
閆修的手,墜了下去。
終,大夢一場。
只願來生不要再相逢、更別相知。
閆修的葬禮,由祁宣一手操辦。
送閆修去墓園的那一天,天氣出奇地好,金色的陽光織了一張網,照暖了每一事物。
祁宣盯着墓園的工作人員將一切都打理妥當以後,正要讓手底下的人將閆修放進去的時候,薄書硯才帶着傅深酒露面。
薄書硯手裏拎着一個黑色的包包。
“老大、嫂子,你們怎麼來了”祁宣難得正經,一臉沉穆。
薄書硯不說話,深酒亦只是抿唇看着墓碑上閆修的照片。
照片上的閆修,還是深酒初見他時,雅痞的樣子。
薄書硯蹲下身,將那隻黑色的包包放在地上,第一次將其打開。
與他猜測的沒有太大的區別,裏面是一些照片,還有一條很老式的繡花手絹。
那手絹,薄書硯有印象,是許綰輕的。許綰輕十幾歲的時候,因為家裏一個工人的關係、對繡花迷戀過一段時間。那時候,許綰輕給他們幾個男生每個人都綉了一條。而閆修的這一條,不過是最粗糙、最敷衍的作品。
薄書硯又撿起那些照片一張一張地看下來,卻沒看到一張閆修與許綰輕的完整合照。
這些照片,要麼是許綰輕的單人照,要麼就是從某些合照上面撕下來的、只留了閆修和許綰輕兩個人的殘破紙片。
薄書硯看着這些所謂的閆修與許綰輕的合照,突然想起來,以前每一次照相的時候,閆修似乎總是能夠挨着許綰輕站在一起。
原來,有些事情,那麼早就現了端倪。只是薄書硯無心於此,所以毫無察覺。
祁宣見薄書硯半天不動,有些着急,忙將腕上的手錶亮給傅深酒看。
深酒一看便明白了,猶豫了下還是蹲到薄書硯身邊,輕聲道,“不能耽誤風水先生算好的時間,該讓他們繼續了。”
薄書硯眯着眼睛凝了眼墓碑上閆修的照片,然後才捉了傅深酒的手,將她帶着一起站起身來。
他將另一隻手上的照片和手絹遞給祁宣,“給他放進去。”
祁宣瞥了眼照片上的人,猶疑了下還是遵命辦了。
看着閆修的盒子和那照片和手絹被放入那方小小的地方,薄書硯卻錯開了視線。
深酒朝他靠過去,挽住了他的手臂。
薄書硯側身來看她,她微微彎了唇角。
“我沒事。”他主動說話,只是聲音低啞,像是宿醉后的清晨開口說的第一句話。
“我知道。”深酒的聲音也很輕。
薄書硯終是牽唇笑了下,這才願意多說點,“我已經說服我自己,讓他離開了。”
“我知道。”深酒頓了下,看着閆修的照片,“可是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選擇,不管是平庸的還是慘烈的,他自己高興就好。我們認為活着更好,閆大哥卻認為自己的方式更好。因為他太愛許綰輕,所以即便付出性命也覺得值得。”
說完,傅深酒抬頭望了一眼這茫茫的墓園,這林立的墓碑,長嘆了口氣。
薄書硯追隨着她的目光也將這墓園望了一圈,喊她,“小酒。”
深酒轉眸看着他。
薄書硯眯着眼睛望着遠方,過了好一會兒才輕笑了聲,“我是個懦夫。”
深酒自然是沒能明白他的意思,只是心裏的預感不太好。
恰好這時墓園的工作人員已經完成所有工作,深酒便只好先忽略了薄書硯剛才的那句話,過去將花束放到了閆修墓前。
薄書硯只是看着,沒有動。
等傅深酒放完花束以後,薄書硯捉住傅深酒的手,帶着她一步一步朝墓園大門外走去。
在那個半山坡的墓園上,他捉着她的手一步一步地踏下階梯。
有一種人生荒涼的感覺。
“薄書硯,如果你覺得心裏不舒服的話,可以跟我傾訴。有些事情雖然無解,但是說出來會好受很多。”深酒握緊他的手。
薄書硯的步子頓了一下,說了一句沒頭沒尾的話,“我其實比不上閆修。”
這兩句話在深酒腦海里回蕩,她看着這靜謐的墓園想了一下,突然就明白了薄書硯的意思。
嗬。
這個男人,真是
“薄書硯,你要不要這麼幼稚,嗯”深酒誇大自己的無語程度。
薄書硯卻始終鎖着眉,一本正經地多愁善感。
深酒攥住
他手臂,迫使他停下來並且面對着他。
“五年前你雖然沒有為了我而直接尋死,但是你糟蹋自己的身體到那樣的程度,我已經很感動了。”
薄書硯只幽幽地問了句,“雖然沒尋死”
深酒輕咳了聲,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那句話怎麼聽怎麼像在間接表達不滿一樣。
她抿唇,轉變了下言辭,“其實五年前發生那件事之前,我們不過在一起相處了幾個月的時間。你能對我有那樣深厚的感情,我已經覺得很滿足了。你也知道這世界上沒有平白無故的感情,人家閆大哥和許綰輕,那也是二十幾年的感情了,自然厚得我們難以理解。”
“什麼叫我能對你有那樣的感情”薄書硯凝着她眼眸。
深酒瞥了他一眼,總覺得今天這個男人應該是受了刺激,所以有點反常。
“傅深酒,你是不是覺得”
沒等薄書硯說完,深酒打斷他,“本來嘛,我們不過相處了幾個月,你對我的感情哪兒就能那麼深厚我的分析就是那時候你對我是有一定的感情,然後在陰差陽錯的誤會下我被死了,然後這種愧疚和遺憾又再次放大了你的感覺,所以你才覺得特別特別特別地愛我。”
瞥了薄書硯一眼,深酒勾了一束髮在耳後,小聲補充道,“我覺得,那時候你只是一般愛我而已。”
“你是這麼認為的”薄書硯面無表情,倒沒有什麼明顯的生氣跡象。
深酒是個現實主義者,而且有時候會出現短暫的情商下架狀態。
現在她聽到薄書硯這麼問她,想都沒想就點點頭,“按照正常的規律不應該是這樣么俗話說日久生情日久生情,我們”
看着突然闊步離去的薄書硯,深酒有點懵,反應過來自己有可能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
而一直跟在他們身後的祁宣在這時候走上前來,停在傅深酒身邊,輕嘆了口氣。
深酒轉頭看他。
祁宣又朝她搖了搖頭,“當初轟動一時的豪門虐戀,怎麼就變成你口中這麼淺俗的存在了呢”
深酒有點無辜,“我不喜歡童話故事,也不喜歡做夢。”
“那是因為你不了解我們薄老大。”祁宣用下巴指了指已經走了好遠的薄書硯,“他呀,就不是一般的正常人。所以你那套現實的感情理論,不適合用來分析他。”
“你具體點。”深酒“不恥下問”。
祁宣吱了聲,“你知道一個人的總感情是有一個上限的。就像一個西瓜,分給一個人,那個人得到的就是一整個。同理,要是分給十個人,那這十個人每個人就只有一小塊。像我這種太搶手的俊逸公子,我那塊西瓜自然也就搶手,這樣一來每個人得到的就越少。”
抬手隔空點了點薄書硯的背影,祁宣繼續道,“想薄老大這種打出生起就缺愛、成年後不會愛的男人,一旦遇到了愛,他就已經將整個西瓜都交出來了。懂嗎而且像他這種男人,在外面頂天立地,在外人面前冷酷無情,但是你要是無心說了點什麼對他不滿意的,他可能會記一輩子,會想盡各種辦法來彌補。因為他擁有的只有你,所以就比常人更害怕失去你這個唯一。”
深酒搖頭,“我沒看到西瓜啊。”
“”祁宣叉腰,“傅小酒,我發現你這人”
深酒笑,“開個玩笑。我懂你的意思,你覺得我冤枉他了唄。那我等會兒跟他說幾句好話吧。”
“那是必須要的。”祁宣湊近她,賊兮兮地道,“不過你別看他現在很有脾氣地走了,我估計要不了一會兒,他自己就會主動來找你的。”
深酒挑眉,又看了眼已經走到了墓園大門口的薄書硯,幽幽道,“我估計不會。”
祁宣抱臂,跟着深酒看了會兒薄書硯的背影,最後撇了撇嘴,“不如我們打個賭。”
深酒側頭看祁宣。
祁宣卻沒說什麼,雙手往褲袋一抄,邁步往台階下面走了。題外話一更,還有一更大概在晚上11點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