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3章 德國:國際銀行家的發源地(3)
1830年以來,奧本海默家族與漢斯曼(Hansemann)家族聯手大力為鐵路與航運業融資,並建立起新興的股份制公司投資萊茵鐵路項目。由於普魯士地區工業的高速發展導致了整個地區資金緊張,幾乎所有工業公司都達到了信用的極限。亞伯拉罕敏銳地把握住這一時機,開始大力推動對商業和投資的信用保險業務。在羅斯柴爾德家族的鼎力配合之下,亞伯拉罕建立起世界上第一家再保險公司。
1842年,亞伯拉罕·奧本海默與後來在德國統一進程中起到重大作用的柏林的著名猶太銀行家布雷施勞德家族建立起穩固的商業聯繫。自此,奧本海默家族在歐洲的人脈關係網已初步奠定,成為一家在科隆居於支配性地位,在普魯士發揮着主導作用,在法國、奧地利、意大利和英國有着不可忽視的影響力的國際銀行家。
1848年革命與銀行業的拯救行動
1830年前後是世界近代史的一個重要轉折點,工業革命從英國向歐洲大陸擴散的進程明顯加快。法國、德國、奧地利等國家的經濟發展進入了一個全新的階段。工業化進程一方面使得礦山、紡織、機械、鐵路、輪船等行業得到了空前發展,另一方面在造就大批工業資產階級贏家的同時,也帶來了數量更為龐大的輸家,他們就是因喪失土地而被迫流入城市的一無所有的農民、在極為惡劣環境下工作的工人、失業的手工業者及城市貧民階層。在封建專制力量的控制力日益衰微的情況下,工業革命的贏家不滿其政治權力與日益增長的經濟權力不相匹配,他們向統治者要求更多的權力。同時,工業革命的輸家更是對悲慘的現實生活積怨已久,這其中也包括猶太人對千餘年來的宗教和社會歧視的強烈反抗,這幾股強大的鼓動力量在爭取完全平等的公民權利和暴力革命等問題上形成合流。在一片貌似繁榮的工業化表象之下,一場突如其來的風暴正在悄然醞釀。
從1845年到1847年,歐洲許多國家出現了三年自然災害,大片地區爆發飢荒。農業歉收,糧食價格猛漲,農產品銷售下降,導致農業信用規模縮減,就業機會下降。同時,歐洲工業從1840年起開始陷入停滯,特別是鐵路建設速度基本喪失增長,工業信用也出現緊縮。兩種緊縮的力量聚合起來造成了1848年歐洲眾多地區的經濟蕭條。1815年拿破崙戰爭結束以來所形成的穩定局面,在經濟收縮的巨大壓力之下已經出現道道裂縫。
在觀察到歐洲各個資本市場普遍存在的資金緊缺現象后,亞伯拉罕·奧本海默已經預感到一場重大危機的來臨。
1848年2月,法國巴黎的股票市場崩盤,醞釀已久的革命終於爆發了。人民的怨恨和資產階級的奪權衝動促使社會積怨的火山猛烈噴發。2月26日,法國的福爾德家族發來消息說革命看來取得了成功,第二共和可能順利建立。過了僅僅兩天,新的消息傳達情況急轉直下,變數叢生。3月,法國革命的浪潮開始衝擊科隆,革命者要求亞伯拉罕·奧本海默作為他們的代表去和政府談判,亞伯拉罕連想都沒想就拒絕了。其實,奧本海默家族與革命者之間的淵源非比尋常,亞伯拉罕的三弟達格伯克·奧本海默(DagobertOppenheim)曾直接介入資助革命鼓動工作。1842年夏天,馬克思大學畢業后就在達格伯克·奧本海默資助的《萊茵報》擔任主編,經常以重炮轟擊普魯士政府。
科隆的房地產市場崩潰了,史法豪森銀行由於過度投資房地產而發生了支付危機。奧本海默並沒有過多投資房地產。從國際銀行家的傳統來看,因為極端厭惡流動性差的資產,他們極少涉及房地產投資。3月29日,史法豪森銀行停止向170家客戶和4萬多工人支付款項。驚恐萬狀的儲戶一起趕來取錢,史法豪森銀行已無法兌付,銀行的生存危在旦夕。如果史法豪森銀行倒閉,整個萊茵省的銀行體系就會土崩瓦解,所以它是那種太大而不能倒(TooBigtoFail)的銀行。
一旦史法豪森銀行倒下,與其商業往來密切的奧本海默家族也會出現嚴重問題。奧本海默家族資助的科隆—明登鐵路資金吃緊,需要50萬泰勒的現金,同時奧本海默銀行也需要相同的金額才能渡過難關。亞伯拉罕的弟弟西蒙主持着家族的鐵路業務,他在4月3日給亞伯拉罕的信中說:“我對你的能力有着超強的信心,我感覺你能成功地為我們從政府那裏搞到至少50萬泰勒的資金,期限為一年或更長。”3天後,西蒙發來更多的壞消息:“我親愛的亞伯拉罕,今天科隆—明登又花掉3000泰勒,達格伯克他們說明天需要更多的錢。”4月10日,還未收到亞伯拉罕的好消息,西蒙急了:“我們的情況非常特殊,漢斯曼(普魯士的財政部長)應該會讓步的。我們是萊茵省最大的,目前幾乎也是唯一的尚在運轉的銀行,(拯救我們)符合政府的利益,每個人都會同意保護我們這樣一家公司是非常明智的選擇。”4月11日,西蒙再次催促:“我希望全能的主保佑我們所盼望的果實在昨天已經成熟,希望漢斯曼已經做出決定提供給我們50萬泰勒的資金。親愛的亞伯拉罕,你要確信我們如果想每晚安睡的話,必須得到這筆錢。”
4月1日,亞伯拉罕已經親自前往柏林向老朋友漢斯曼要求以不動產和股票為抵押,申請50萬泰勒的政府信用來救援史法豪森銀行,此時救史法豪森銀行也就是救自己。經過兩個星期的反覆商量,漢斯曼決定在債權人和銀行家之間達成妥協,為實現這一目的,必須向柏林要錢。柏林方面開始時並不情願給錢,亞伯拉罕威脅說,救助銀行的重要性並不只是挽救個別銀行的流動性問題那麼簡單,而是關乎革命是否能夠被遏制,是關乎普魯士政府生死存亡的重大政治問題。他作出結論,除非銀行信用得以恢復,否則現有的社會秩序行將崩潰。普魯士政府一聽,果然慌了神,立刻成立了危機協調委員會,政府方面由漢斯曼出面,銀行家這邊是亞伯拉罕牽頭,共同商議救助史法豪森銀行的具體辦法。雙方很快達成協議將史法豪森銀行轉變為一家股份制銀行,普魯士歷史上第一家股份制銀行由此誕生。這其實是自由派和亞伯拉罕從1830年就開始鼓動政府實施的金融改革政策的一部分。
為了對政府施加更大的壓力,亞伯拉罕甚至提出威脅,除非能夠及時救助金融危機,否則萊茵省脫離普魯士將是無法避免的。很顯然,亞伯拉罕把救助銀行上升到了國家主權的高度,這是趁普魯士政府忙於平定社會動蕩,無暇他顧時才使出的殺手鐧。此時普魯士政府的首要方針是穩定壓倒一切,亞伯拉罕和漢斯曼等人所持的“政治穩定的前提是金融穩定”的觀點佔了上風。這一切其實是亞伯拉罕與漢斯曼等人早就策劃好的策略,他們的目標是進行一場金融和政治領域的自上而下的革命。藉著社會動蕩和政治混亂,亞伯拉罕終於實現了夢寐以求的目標。
5月初,奧本海默從普魯士政府拿到了50萬泰勒的救助金,普魯士的金融系統開始了重大變革。
如果我們將這段歷史與現在正在發生的金融危機和美國政府的救助行為進行比較,我們會發現只要將年代和名稱稍作調整,簡直可以直接發表在今天《華爾街日報》的頭版頭條。題目就是“拯救銀行與金融改革:財政部長與銀行家達成一致目標”。
人性在歷史中反覆重複着,這一次也不例外。
俾斯麥的崛起
如果說德國的統一離不開俾斯麥,那麼俾斯麥的成功則離不開他身後的猶太銀行家格森·布雷施勞德。俾斯麥在德國歷史上的地位類似於中國歷史中的秦始皇,他們都是以堅韌的意志和鐵血手段完成了國家的統一,在歷史上留下不可磨滅的突出一筆。在德國有關俾斯麥的各類專著多達7000多種,德國史學界對俾斯麥的功過得失進行過徹底的分析和研究。但是在這些汗牛充棟的文獻中,幾乎完全忽視了俾斯麥政策背後龐大的金融勢力集團的影響力。在俾斯麥本人的長達3卷本的傳記中,僅僅在德皇威廉二世去世時提到布雷施勞德家族一次,猶太銀行家對德國政治的影響似乎是一個研究盲點。
事實上,俾斯麥在整個政治生涯中與布雷施勞德和羅斯柴爾德家族的通信多達上千封,而在布雷施勞德整個職業生涯中更是幾乎每日向羅斯柴爾德家族提供德國政壇變化、軍事調動和金融市場的各類情報。從這些通信中,我們可以準確地判斷,沒有布雷施勞德和羅斯柴爾德的強大金融後盾,俾斯麥幾乎無法在德國政壇上立足,更談不上完成統一德國的偉業。布雷施勞德被淹沒在浩如煙海的歷史塵封中已經一百餘年了,對他的重新挖掘將真實地還原德國歷史中被長期忽略的金融勢力對歷史的重大影響。
俾斯麥出身名門望族,屬於容克(Junker)地主階級,可謂含着金匙子出生。他從小就胸懷大志,諸多在平民眼裏高不可及的社會地位和財富對俾斯麥而言是唾手可得和輕而易舉的,正是這般天生優越養成了他獨特的個性。他脾氣暴躁,做事雷厲風行,性格果敢堅強,態度強硬粗魯,甚至有些剛愎自用。
俾斯麥野心勃勃,對從政有着濃烈的興趣。與此同時,他跟其他容克貴族一樣,對金錢也有極大的渴望。他擁有金錢的主要目的是為了獲取一個沒有後顧之憂的地位,利用大筆資金來滿足政治的野心和對權力的渴望。如果有朝一日發現自己厭倦了政治生涯,他也能夠很從容地退出政壇,而不受經濟上的影響和束縛。
自從俾斯麥從政以來,他渴望金錢的胃口越來越大,而他自己管理金錢的時間卻越來越少。於是他不得不利用猶太人對金錢的敏感和對財富管理的天賦來協助進行私人理財,實現財富積累和增長。在這個過程中,俾斯麥對於猶太銀行家採取了實用主義態度,從本性來說他並不特別喜歡猶太人,甚至認為猶太人不應該進入公共政府機構,他有求於猶太人的地方無非是猶太人高超的理財能力,在很大程度上他依靠這些精明的猶太銀行家族為自己的個人財富增值。
1848年歐洲革命造成了巨大的權力真空,給俾斯麥帶來了極大的發展空間,激發了他在政治上的雄心壯志,同時也進一步促成了他特有的現實主義態度。在革命的浪潮中,俾斯麥最終選定了自己的方向,要成為一個堅定的保皇黨人。俾斯麥堅信,德國最終必然要走向統一,而這一進程必須要依靠強大的君主制度力量。他認為民主只會導致軟弱和渙散,為著這個終極目的,他必須要成為國王的堅定捍衛者。俾斯麥的此類言行,深得普魯士國王之心。1851年,作為對此的報償,腓特烈·威廉四世任命俾斯麥為普魯士代表參加在法蘭克福召開的德意志邦聯大會。
從此,俾斯麥正式成為公眾人物,走上了歷史舞台。
布雷施勞德:俾斯麥的私人銀行家
“格森·布雷施勞德既是德意志帝國第一任總理俾斯麥的私人銀行家,又是德國公眾的銀行家。他以嫻熟的手腕和耐心獲取了巨大的利益。羅斯柴爾德家族是他的楷模和秘密同盟,但他更是一個走自己的路,實現自己價值的人。”
弗里茲·斯特恩
俾斯麥1851年來到法蘭克福,很快就引起當時坐鎮法蘭克福的羅斯柴爾德家族的首領阿姆斯洛·羅斯柴爾德的注意。當時羅斯柴爾德五兄弟中的老大阿姆斯洛已年近八十。俾斯麥與阿姆斯洛初次相識就對其留下了極深的印象,回家以後經常給他的妻子模仿羅斯柴爾德的口音,包括用猶太人的口音和語法來表達德語。他對羅斯柴爾德家族的財雄勢大有了非常強烈的印象,同時也很高興結識羅家人。以後只要羅斯柴爾德家族邀請他,他總是受寵若驚地應邀前往。他曾經這樣來描述阿姆斯洛·羅斯柴爾德:“他是一個非常老的猶太人,擁有成噸的金銀,有很多很多黃金的盤子和刀叉。由於阿姆斯洛並沒有子嗣,儘管很富有,卻沒有後裔繼承。他更像一個待在豪華宮殿裏面的窮人,周邊有無數人在騙取和圖謀他的錢財。他的親屬為了繼承他的財富圍繞在他身旁,實際對他並沒有真心的愛和感激。”
俾斯麥勤奮好學,極度嚮往權力和智慧,在政治上的野心和抱負很快就引起了阿姆斯洛和他的繼子梅耶卡爾兩個人的青睞。羅斯柴爾德家族尤其喜歡培養政治上的後起之秀,他們經常以伯樂自詡。在整個歐洲近代歷史上,羅家曾經選中扶植過多位政治上的新星。羅斯柴爾德確信俾斯麥將是一個十分值得投資的潛力股。除了俾斯麥,羅斯柴爾德家族還選中了本傑明·迪斯雷利(BenjaminDisraeli),後來他果然成為英國首相;羅氏更為自家挑選了乘龍快婿羅斯伯里伯爵(TheEarlofRosebery),羅斯伯里伯爵年輕時曾有三大人生願望:贏得比賽馬(DerbyRace)、娶超級富婆和當英國首相,他最終都得到了;後來羅家還發現並培養了英國著名首相丘吉爾。這些都是羅斯柴爾德家族用心發掘和精心培養而一手扶持成長起來,成為影響整個世界歷史的重量級的政治家。
儘管內森·羅斯柴爾德曾經不可一世地宣稱他已經“控制了大英帝國的貨幣發行權”,但歐洲老牌貴族們仍從骨子裏對羅斯柴爾德等猶太銀行家新興“暴發戶”有着一種難掩的輕蔑心態。然而在特定情況下,貴族們也不得不屈服於金錢的權力。俾斯麥持有類似心態,對猶太銀行家們既利用又瞧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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