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齊太后姿態優雅,居高臨下睨着跪在萬佛寺大門前的婦人,眼睛掃過她已經看得出來的肚子,不禁輕皺了下

眉頭,但是很快的又恢復面無表情。

這婦人一身素色衣裳,還挺了個肚子,從剛剛說了第一句話后就再也沒開過口也沒抬臉,讓人看不到她的模樣和表情,只不過光瞧着這婦人敢一個人就攔着她這個太后這點,想來膽子也不會小了。

齊太后自然是不會親自開口去問話的,嬤嬤只瞧了她的臉色,馬上意會,問道:「前面跪的是誰?要申冤為何不去找府衙,難道不知道無故攔下太后的轎子是要問罪的嗎?!」

齊太后看着那婦人緩緩抬起頭來,直直的望向她,一雙眼睛水汪汪的,看似柔弱單純,卻又無所畏懼。

許櫻兒只望了她那麼一眼,便微微垂下眼瞼,不卑不亢地道:「臣婦若是怕被問罪,今日就不會在這裏為亡夫申冤了。」在嬤嬤要問她夫婿是誰之前,她從懷中拿出一本泛黃的冊子,上頭還有一些黑色污漬。「臣婦,胡靖惟將軍之妻,要替亡夫申冤,狀告當朝太后之父,貪污軍餉,又在事發之前引賊圍殺,陷臣婦夫君不忠不義之名!」

她的聲音清脆平緩,卻如驚天之雷打向眾人,所有人全都瞪大了眼,腦子裏都只剩下一個念頭——這天,要亂了。

京城裏傳播最快的無疑就是各種流言,尤其是官家女眷之間的消息傳遞更是快速,畢竟姻親關係縱橫交錯,東扯一頭西扯一頭的都能扯上幾分親戚關係,只要一家知道,大約半個京城該知道的都知道了。

更別提現在胡家的事情重新吵了起來本來就不正常,眾人本來還在猜測監國王爺一直按兵不動是不是有什麼后招的時候,一個身懷六甲的年輕婦人就直接到太後面前告了狀,告的還是太后的母家。

這樣驚天的消息,內行的看出了安王爺和太后外戚一黨鬥起來的門道,外行的光是看熱鬧也是好奇得不得了。

萬佛寺今兒本來就熱鬧,又是在大門外鬧上這一出,太后的轎子還沒下山,各家小廝管家就已經將消息往山下傳,齊太后都還沒回宮,京城裏大概就只剩下不知事的小娃兒還不清楚這消息了。

而安王爺閉門不出,像是完全置身事外。

齊太后回了宮裏,關上了殿門,女官內侍各個都輕手輕腳的,就連喘氣都小心翼翼着來,就怕惹了主子的眼,直接撞在刀尖上。

齊太后坐在上位勾着冷笑,看着空曠的宮殿,想起剛剛那個即使穿着一身素服也掩不住麗色的女人送上的帳冊,心裏頭像是有火在燒。

那本帳冊就是她這陣子遍尋不得的重要證據,如今用這樣的方式得到,她半點也高興不起來。

安王爺這招釜底抽薪可真是狠,那婦人要她為她作主,告的卻是她父親,眾目睽睽之下,難道她還能說一個不字?

她想起自己咬着牙讓人接過那一本帳冊,還得讓人帶上那婦人一起下山好好安置,胸口一股惡氣就始終壓不下去。

她臉上一片陰鷙,眼裏跳動着狠戾的火焰,恨不得把安王爺和那寡婦凌遲了一遍又一遍。

只是雖發著火,她還是逼着自己冷靜,身處後宮這十年,她早已學到越是衝動出頭,死得越快的道理。

安王爺打的是什麼主意她不是不知道,不就是想看看她到底是要保着太后的位置,還是要保着母家在邊關的勢力嗎?

若是她安安分分地當著太后,說不得這事情她什麼也沾不上就過去了,若是要保母家,就得看看她這太后的位置坐不坐得穩了,畢竟後宮不得干政是打先帝就留下來的規矩,而安王爺能被封為監國王爺也是因為這個原因。

「就算安王爺機關算盡又如何?那案子已經死無對證了,光憑一本帳冊,就想要把當朝太后甚至是齊家給拉下馬,那是作夢!」齊太后冷笑着,尖銳的指甲戳在手心裏也不覺得疼。

那本帳冊記錄的是齊家濫用軍款的帳目,但是有她這個太后在,沒有其他證據就想要扳倒齊家和她,那也是痴人說夢,除非安王爺還知道戶部那事……那帳本上沒提到的部分,才是足以給齊家致命一擊的罪證。

「我倒要瞧瞧,除了那個女人,你還能夠玩出什麼把戲,若是鬧得狠了……」

可別怪她也把事情給做絕了!

【第八章】

許櫻兒這一狀告到當朝太後面前,宮裏頭沒發話,刑部、大理寺、兵部等等大小官員都不敢先出頭吭聲,只是安王爺的門人就在各部衙門前候着,也不多說,就說了一句王爺知道各位大人秉公處理肯定妥當,哪裏還有人不知道安王爺這是明擺着站在胡將軍的遺孀後頭當靠山,直接和當朝太后杠上了。

兵部什麼都不說,但是御史們卻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當天下午就寫好了彈劾邊關齊家還有當朝太后的奏摺,第二天一大早在朝會上把這件事情鬧到了皇帝面前。

小皇帝說小不小,也有十一、二歲的年紀了,再過幾年也要親政,他本就諸事聽從齊太后,自然覺得自己的母族是好的,對於安王爺這個成年的皇叔抱持着戒心,深怕等不到自己大婚能夠親政的時候,朝政就被皇叔把持。

所以當接到奏摺的時候,他第一眼先是看向安王爺,眉頭皺得死緊。「皇叔怎麼看?」

安王爺自然也感覺到了小皇帝的視線,他心裏冷冷一笑,表面上卻不動聲色,抬起頭不咸不淡的回道:「國有國法,家有家規,皇上大婚後就要親政,自然也不會為了這等小事循私,臣等沒有任何異議,只待皇上聖裁。」

這話說得四平八穩,讓人挑不出任何錯處,但若是細細品味一番,言下之意則是,皇上您不是已經有想法了,那還問人做什麼?只要按照國法來,其他的隨意。

小皇帝不笨,細細一琢磨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咬着牙默不作聲,沉着臉往其他文武百官看去,希望能夠得個說法。

只是這明顯就是皇室中人的交鋒,能夠混到站在這金鑾殿上的,誰也不是傻瓜,這時候誰要敢先出頭,不是得罪了皇上,就是要得罪監國王爺,自然一片沉默。

小皇帝見百官一片鴉雀無聲,更覺得胸口一把無明火起,再看着依舊一臉淡然的安王爺,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如果不是還有一絲理智拉着他,他恨不得把這群沒用的東西全都拉出東門先打一頓再說。

「既然眾卿現在沒有想法,那麼就讓御史台、刑部、大理寺去審,退朝!」小皇帝幾乎是咬着牙說出這些命令,被他點到的官員一個個心裏喊苦,卻不得不站出列,低頭接了旨意。

小皇帝氣呼呼地走了,被點到名的三個官員只想着自己是流年不利才會遇上這等「好」事。

幾個人苦笑相望了一眼,然後看向走在最後的安王爺,同時包圍了上去,一個個用帶着乞求的眼神望着安王爺。

「這……王爺,這案子該怎麼審,還請王爺給下官們指一條明路啊!」

安王爺被三個都已經要過半百的老男人用那種眼神看着,也虧得他心志夠堅定,才能夠面不改色,繼續維持淡然的模樣。

他想起今日收到的消息,狀似漫不經心地道:「本王的意思已經很明白了,該怎麼審就怎麼審,皇上身為一國之主,無論國法家法,自然都是看得頗為要緊的。」說完,他也不多加解釋,大步離去。

被留下的三人細細揣摩其中深意,眼神互相交流了下,心裏也有了定案。

看來這天……果然是要變了。

許櫻兒挺着大肚子,窩在一間小宅子裏將近一個月,整日吃吃喝喝,無所事事,一點也不在意外頭鬧得如何風風雨雨。

這不過是個開頭而已,如果現在就亂了陣腳,後面還玩什麼呢?

只不過她也不會輕忽了女人的手段,當初胡家白幡未撤就讓人抄了家的情景她可半點也沒忘,所以趁着現在閑閑沒事做,又剛好有錢有人手,便讓人準備一點「小東西」防身。

許櫻兒暗自搓了搓袖中準備好用來防身的東西,抱着防備的心情等着接下來的一場大戰,卻萬萬沒想到她低估了女人的狠勁和心機。

齊太后忍了一個月沒有動靜,任由朝廷上不知道該怎麼站隊的文武百官吵成一鍋粥,但最後她還是採取了最直接也是最容易出紕漏的法子來解決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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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不是吃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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