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家庭大戰
照顧許雪琴的親戚聞聲趕來勸解了兩人幾句,她是許雪琴娘家的一個遠方親戚,因為輩分比較大,說的話有幾分分量,爭吵的江淮南跟許雪琴漸漸了冷卻下來,互相板著臉,誰也不理誰。
可是那位長輩沒離開一會兒,兩人因為一句話又吵了起來,都是年過半百的人,吵起架來誰也不讓誰,你聲音大,我比你聲音更大,好像誰聲音大誰就有理一樣。
許錚就那麼坐在沙發上,靜靜的抽着煙,抽完一根,把煙蒂捻滅在煙灰缸里,從硬質煙盒裏再拿出一根,啪嗒一聲用打火機點燃。
偶爾朝爭吵的父母這邊看一眼,不發表任何意見也不規勸任何一方,就那麼面無表情的坐着,看乏味的戲一般。
站在樓梯上的朱尋尋有些犯難,不知道自己這個時候該不該下去,下去吧,許錚管不了的事情,她更沒資格插手,可是不下去,又顯得自己置身事外不近人情。
不知許錚怎麼就看見了她,與她目光相碰,朱尋尋用手指指樓下,示意自己用不用下去勸一下,許錚朝她輕輕搖搖頭。
江淮南與許雪琴還沒分開的時候就是這樣,經常因為一些小事吵吵鬧鬧,許錚看多了,也就麻木了。
許雪琴年輕的時候也是大戶人家的女兒,有知識有素養,江淮南雖然出身不好,但是憑着自己的努力,硬是成了H市數一數二的大老闆,兩人算得上都是有頭有臉的人,可吵起架來跟尋常夫妻沒兩樣,專挑對方的傷口捅刀子。
“如果當年沒我父親,你會混到今天這種地步?現在你發達了,有年輕漂亮的女人追捧了就不承認我這個槽糠之妻了?江淮南你摸着良心問問自己,你對的我跟孩子嗎?”
“你還敢提你父親?當年你父親把我當過人看嗎?什麼苦活累活都讓我干,上個廁所都要看他臉色。至於你跟旭旭,是你們自己作,放着好好的日子不過非要搞得雞犬不寧……”
“說我搞得雞犬不寧,你怎麼不說說你在外面搞的那些破事?背着結髮妻子跟別的女人在外面生孩子這種事你都乾的出來,你還是人嗎……”
“現在有錢的那人哪個不是這樣?我當時再胡來又沒虧待你……”
一直沉默不言的許錚突然發出一聲怒吼,“行了,都別吵了!”煙頭上的火星一閃一閃,他直接把燃燒的整支煙攥到手心裏碾碎成碎沫。
“分都分開了,為什麼還要見面?”
凄冷的目光凜然的看向江淮南,江淮南猛烈的咳嗽了幾下,手指向許雪琴,“不都是你媽!”
許雪琴尋着許錚聲音的方向摸索過去,抓住他的手,“錚錚,分開是分開,但是該我們娘倆的東西一分也不能少,我年紀大了,有口飯吃就行,看你不一樣,你還年輕,將來還有無限可能,媽眼睛看不見幫不了你,只能幫你把屬於你的東西要回來。”
許錚恨鐵不成鋼的回握了一下許雪琴的手,“給你說過多少次了,他是他,我是我,我不想跟他再有任何牽扯。”
“不想有牽扯,但是你的那份家產必須要回來!”
“媽!”
“我的前都是我自己掙的,跟任何人都沒有關係,你們休想從我這撈去一毛錢。”
江淮南本來想的是,許雪琴眼睛不好,許錚又在事業上升期,自己當年確實有做的不對的地方,趁着許雪琴主動要求見面,給他們娘倆個幾百萬權當為自己年輕時犯的錯誤買單。
可讓他沒想到的是許雪琴根本不滿足,幾百萬填不了她的胃口,她非要分江淮南一半的家產,好威脅江淮南說,他敢不給,她就上電視台披露他,檢舉他這些年私下做了多少違背法律以及商業道德事。
這下把江淮南徹底惹急了,他認為許雪琴就是敬酒不吃吃罰酒,非要跟他對着干,江淮南這個人吃軟不吃硬,你給他來硬的,他只會你你更狠。
“聽聽,聽聽,這是一個男人該說的話嗎?拋棄妻子還不夠,還要私吞所有財產,不給我這個老太婆就算了,連自己的兒子也不給……”
“誰是他的兒子,他的兒子只有我們家然然一個!”一個清冷的女人聲音遙遙從門外傳來,沒一會兒,一個穿着考究化着精緻淡妝的中年女人舉着一把碎花傘走了進來。
她優雅的把傘合上,彎腰放在門口的鞋架上,雙臂自然下垂,一步一步朝江淮南的方向走過去。
朱尋尋心裏咯噔一聲,她怎麼來了?
女人的到來,讓房間瞬間安靜了了下來,是真靜,靜的連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得見,許雪琴側着耳朵,緊張的發出一個字,“誰?”
江淮南的臉色也突然變得很難看,他朝女人走了幾步,壓低聲音,“如真你來幹嘛?”
廖如真冷冷的看了一眼江淮南,轉了目光打量着這個屋子,“你說我來幹嘛?背着我偷偷給別的女人的錢,我就不能來看看?”
許雪琴緊握的拳頭慢慢鬆弛,她算是聽明白了,這個叫如真的女人就是當年的小三兒。想到自己沒了丈夫,雙目失明全拜這個女人所賜,許雪琴就恨的牙痒痒,估摸一下她離自己有多遠,忽地奔過去,抓住廖如真的頭髮,惡狠狠的撕扯,“你個臭女人竟然敢來這裏……”
廖如真沒想到許雪琴會突然上來打她,驚叫一聲,伸手也去撕許雪琴的頭髮,剛才還振振有詞天不怕地不怕的江淮南慌了神,從身後抱住許雪琴,“你冷靜點,冷靜點……”
廖如真見自己的丈夫去抱其他女人,醋勁兒上來,轉手去打江淮南,“你個沒良心的,竟敢背着我來給他們送錢,這日子沒法過了……”
茶几上有一套功夫茶杯,做工精巧,紋理細膩美觀,一看就是杯中上品。
許錚勸解了一番無果后,大步走到茶几前,舉起上面的梨花木案,咣當一聲巨響,茶杯全都摔碎在地,前夜許雪琴沒喝完的茶水連帶着碎片狼藉成一片。
撕扯的三個人都安靜下來看向他這邊,只見許錚彎腰撿起其中一塊兒較大的瓷片,擼了一下白色襯衫的袖子,在眾人不知道他要幹什麼的時候,他突然把碎片鋒利尖頭朝向自己的胳膊,伴隨着樓上朱尋尋一聲凄厲的尖叫,他猛的扎進去,然後順着口子往下拉,鮮紅的血瞬間順着他的胳膊流下來,一滴一滴滴在白色的地板上。
“這樣夠了嗎?”陰冷的聲音,帶着彷彿從地獄傳來的寒氣,一個字一個字刮著在場人的心。
朱尋尋蹬蹬蹬的從樓上跑下來,跑到許錚的面前,一把奪了他手裏的瓷片,慌張的用雙手去捂他不斷往外流血的傷口,發現不但沒有止住,自己的雙手沾滿了鮮血。
大顆大顆的眼淚掉下來,落在了許錚的胳膊上,灼熱了他的皮膚,天啊,誰來救救他,流這麼多血,他是不是要死了?
驀地想起自己身上的棉質防晒衫,趕緊脫下來,不管不顧的捂上許錚的胳膊,不管這幢房子裏還有沒有其他人,一通亂叫,“快來人啊,來人啊……”
許雪琴慌張的摸索過來,因為走得差點摔倒,“錚錚怎麼了錚錚?你……你……又做傻事了?”
走過來摸到許錚,失明的人嗅覺非常靈敏,許雪琴聞到一股甜腥味,頓時了解到發生了什麼事,她哭着一下下砸許錚的肩膀,“你個傻子傻子……”
江淮南跟廖如真也被眼前的狀況弄傻了,到底是見過大風浪的人,江淮南定了定心神,對許錚說,“去醫院看看吧!”
喊了半天沒人過來幫忙之後,朱尋尋就一直拉着許錚的另一隻胳膊往外走,但是高大的男人像是一棵倔強的樹一樣站着一動不動,急的朱尋尋一邊哭一邊跺腳。
“你這是要氣死我啊你……”許雪琴幫着朱尋尋往外推許錚,外面還下着雨,淅淅瀝瀝的,絲毫不受屋內一群亂糟糟的人干擾,該怎麼下還怎麼下。
朱尋尋與許雪琴怎麼推搡,許錚就是渾然不動,任憑鮮紅的血液泅濕了白色的防晒衫,浸染成觸目驚心的紅。
“今天無論如何做個了斷!”
這話是許錚對着江淮南說的,從江淮南與許雪琴分開后,這是第幾次了,記性好的許錚都記不得了,他知道,許雪琴對江淮南還有留戀,時不時找一些茬就是為了見上他一面。
可這有什麼用,除了讓兩個人傷的更深更痛,解決不了一點實際問題,江淮南家也成了,兒子也生了,縱使心中再難過再恨,木已成舟,事實已是如此,還能怎樣?
不能再這麼下去了,他必須斬斷許雪琴對江淮南最後一點幻想,讓她從心魔中走出來,安安靜靜的度過晚年。
“你想怎麼了斷?”江淮南直視着許錚的眼睛,忽地有些怯懦。
可以說從十八歲成人開始,他就再也沒有給他提供過物質上的幫助,這麼多年過去了,他竟然也混的小有所成,比當年依靠許雪琴父親發家的自己更有幾分志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