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養生堂
高洪一行神行匆匆地趕到村門口的百年大榕樹前時，早已焦急地等候在那裏的高揚母親、高梅父親、圍觀的閑雜人等就紛紛迎了上來。
“哎喲喲，我的小心肝！總算是平安回來了！可把你媽我急死了！”
高梅母親不顧眾人異樣的眼光，一把摟過高梅，扶住她的雙肩嘮叨着嘴裏的話，左右顧盼一陣，又重重地把她摟在懷裏，拍着她的肩膀安慰她說不怕不怕，回來了就好，娘這回不怪你，你可千萬別再亂跑啦。
“高揚！高揚——高隊長，我兒子他這是怎麼啦？”
高揚母親大老遠就從衣服認出了擔架抬着的兒子，第一個衝過來拉扯着他的衣服接連呼喊兩聲都沒有得到回應，便仰頭焦急地問高洪。
高洪耷拉着腦袋，沉重地嘆了一口氣，沒有說話。然而，此情此景，他的舉動讓高揚母親給誤會了，以為高揚已經不在人世。她嘴角一陣抽蓄，馬上就失聲痛哭起來。
“我的兒哪！你怎麼這麼短命哪！是誰？到底是誰害死他的？來福，快說，是誰害死我兒的……”
高揚二娘淹在人群里，偷偷一陣冷笑，暗忖道：“活該她倒霉！還以為自己兒子是金系武魂就多麼了不起！這下倒好，死了一了百了，什麼狗屁金系武魂，還不照樣得化作塵土一堆！哪比得上咱家峰兒！哼！以後峰兒就是咱家唯一的男丁，這個家遲早都是他的，看誰還敢跟我爭這搶那的！”
“夫人——”
來福低垂着頭躲避開眾人異樣的眼光，奔忙到高揚母親跟前，想要告訴他高揚並沒有死的消息。但是他才一開口，馬上就被高揚母親厲聲打斷了。
“來福！你這無義的雜毛！不就是讓你上山隨便打幾隻山雀嗎？你為什麼要把高揚拉去！是你害死了揚兒！我的苦命的兒哪……”
“哎呀，這女人照這樣下去，肯定失心瘋！”
“就是呀！快去勸勸她吧，人死不能復生，節哀順便吧。”
“什麼狗屁節哀順便，你是站着說話腰不疼！你不想想，前幾年才沒了男人，現在唯一的兒子也死了，換作是誰都怕難以承受這個打擊！”
“就是呀！而且，她那兒子高揚還是村裡多少年都沒有出過的金系武魂呢！要是不這麼短命的話，假以時日，必成大器！哎，說來也確實可惜，我們高家村又損失掉一個棟樑之材了！”
……
圍觀的人們七嘴八舌地議論起來。
高揚母親又把目光投向肅然而立的高洪，她一把扯住他的臂膀，泣不成聲地說道：“高隊長，你不是已經答應救揚兒了嗎？我不是已經把紅玉吊……”
高洪心裏一驚，擔心這個瘋狂的女人抖出自己要了她絕品紅玉吊墜之事來，馬上怒氣沖沖地粗着嗓子喝斷了她。
“夠了！誰說你兒子死了！他不過是受了傷罷了。在這裏瞎搞胡鬧些什麼！快給我閃開！再不閃開，你兒子也許就真的沒救了！”
高洪說完，猛地一下甩開高揚母親的手，憤憤地而去。其他人馬上抬着高揚跟將上去。矮腳虎故意提高聲音吼道：“哼！要不是我們英明神武的高隊長神勇非凡，三下五除二就把大黑虎群給趕跑了，哪裏還見得着他們三個野孩子！”
啊！
眾人皆驚道：“大黑虎群？”
高梅母親一聽到黑虎山，頓時惡狠狠地瞪着高梅呵斥道：“梅兒！你們——你們當真是不要命了，竟然敢去黑虎山！氣死老娘了！我怎麼會養着你這樣一個喂虎的女兒哪！我的命好苦哪！”
高揚母親一聽自己的兒子並沒有死，馬上停止哭鬧，擦着臉上的滾滾熱淚，快步朝兒子衝過去，奈何抬擔架並非常人，守獵隊員的腳步非常之快，她怎麼也追不上。不一會兒便落下了一大段距離。而且，又見他們並不把兒子往自己家裏抬，不由得更加驚慌失措地高呼道：“哎，你們到是要把我兒子抬去哪裏呀！”
“還能抬去哪裏，當然是去養生堂找大藥師高守了。難道還抬回家不死等死呀。”
眾人齊齊一陣搖頭和嘆息。
只擁有水系武魂的人才可以通過修鍊秘傳藥典成為藥師。藥師分為三級，每級三層。低級藥師就直接叫藥師，修鍊層級由低到高對應的技能是一層識萬草，二層解百毒，三層治常人百病；中級藥師叫做大藥師，除了擁有低級藥師所有的技能外，已經能夠煉製幫助武者使用的各類低中級丹藥，比如能夠迅速補充體力的養生精、能夠幫助棸氣的棸氣丹、能夠止血撫創的萬創膏等；高級藥師叫做藥王，同樣除了擁有低級藥師的所有技能外，還能夠煉製許多逆天的神丹奇葯，比如能夠讓人消隱十秒的消身散熱、能夠幫助武魂迅速提升十倍真氣的力神丹等。
要成為藥師，並不是一件難事，只要擁有水系武魂，就能夠如閱平常之書卷一樣輕鬆地開啟尋常之人無法開啟的低級藥典，認真記住成千上萬的草藥屬性及配伍，便能夠成為一名出色的藥師，為人把脈解毒治病。
但要成為一名大藥師，其要求就比較高了，必須至少達到高級武者一層的武星才能夠開啟中級藥典！習得丹藥和器皿的煉製之法。懂得煉製的方法以後，還要有那些舉世難尋的藥引和器皿才能夠順利啟動丹藥的煉製。煉製過程又是一項艱苦卓絕的辛苦活——這也是族長高明捨不得大棸氣丹比較重要和直接的原因。
而藥王就基本只是理論上存在了，整個炎烈大陸自創世以來，還從來沒有出現過藥王。
高守二十年前就已經是大藥師一層，通過整整二十年的修鍊，也才僅僅提升至大藥師二層。但他並不死心，成天把自己關在養生堂地下密室里，刻苦鑽研，想努力成為炎烈大陸鳳毛麟角的大藥師三層！平常有村人來看病求葯的，都由他兩個弟子藥師弟子高絕和高卓應付妥貼。但是，高守給他們定了一條不近人情的死規矩：不準離開養生堂行醫送葯。高守只定規矩不給解釋。身為弟子的只有遵從師傅的教導行事。
高揚母親因兒子擅闖捕獵禁區受傷而起的荒唐哭鬧劇馬上不脛而走，傳遍了高家村每一個角落裏的每一個人。大部分人都把它當作一個苦澀的笑料來看待。除了一個人，那就是族長高明。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他正在和幾位長老商量着幾件大事。其一，計劃改並生產隊和守獵隊為生產隊，統一負責糧食、獵物、衣物供給，即負責提供與吃和穿有關的東西，由高洪擔任隊長，原生產隊隊長高蘭為副隊長。其二，保留事務隊，負責對外界的聯繫，包括並不限於剩餘糧食、獵物拿去鎮裏變賣，購置其他村裡所需要的物品。但是，新增加打探外部敵人，包括並不限於頭號敵人蘇家的動靜和其他潛在的敵對勢力的工作，即負責物品買賣的情報工作，高風擔任隊長，新設副隊長兩名。其三，護衛隊改為聯防大隊，下設若干小分隊，負責武者的選撥和培養，具體事務相對較雜，暫不贅述。其四，擬砍伐村了周邊樹林，增加耕地面積以應對日益增長的人口所帶來的吃飯難問題，同時，縮小了野獸的活動範圍，有效解決野獸傷人事件發生的概率。其五，擴大外姓人入住範圍，以前只有與高姓人有婚姻關係的才可以住在高家村……
族長所提議討論的這些事情，件件驚天動地，勢必深遠影響高家村未來的長足發展，幾位長老陷入深深的思索之中，都沒有及時表態，也不敢輕易表態。
憂心忡忡的高明沒有和長老們打招呼就風疾火燎地離開了大殿，一出門便提氣凝神，施展踏浪術向養生堂飛奔而去。高揚對他的重要程度，由此可窺一斑。踏浪術是武者中最為常見的一種輕功，只要達到中級武者便可以依照修鍊心訣修鍊，煉成後身輕若燕，一躍數十米高遠。
高明陰着臉走近養生堂大殿時，人們正屏住呼吸，驚愕地圍住依然昏睡的高揚。誰也沒有注意到他的到來。他的身體裏突然閃現出一道璀璨的紅光，在那紅珠的照耀下，他的身體慢慢地變得通體透亮，不一會兒便全然成了一個透明人，五臟六腑、骨骼竟然全都一目了然。接着，那紅珠忽明忽暗，變成一條火龍虛影……
高絕和高卓更是被眼前的一幕驚得大張的嘴半晌都合攏不來。驚愕的人群中，唯有相較而言更為見多識廣的高洪強作鎮靜，喝令兩個徒弟快去請師傅出來。高絕向高卓遞過一個複雜的眼神后，便猛然吞咽掉堵在喉嚨里的口水，緊接着向躥過大殿下屏風，朝裏間飛奔而去。在他轉身之際，恰巧看到了跟在人群之後的族長，馬上停叫道：“族長——”高明朝他擺擺手示意他趕快去請師傅高守。
聽到高絕叫族長，眾人這才驚愕地回頭，很快便都看到了高明，紛紛給他退讓出一條路來。高明這才神色凝重，習慣性地捋着鬍鬚，慢慢踱步上前，走到高揚跟前。
族長何許人也，他大老遠就已經感知到了高揚體內的炙烈之氣，於是馬上提起混元真氣護體，才將手伸到高揚臉部，先試了試鼻息把把脈，又摸了摸額頭，最後才猶豫着將手放到高揚跳動的心臟上。
可是，就在他的手剛剛碰觸到高揚心臟的時候，他體內那條火龍虛影竟然突然變得暴怒起來，嘴裏噴着火舌不停地向外撞擊，像是要躥出來攻擊高明。隨着火龍的躥動，高揚的口鼻中節奏地噴冒出稍縱即逝的火球來。
啊！
眾人不由得失聲尖叫出來。
啪，啪，啪！
高明馬上改用寒冰掌，接連使出三掌封住了高揚的身體。高揚的身體又變回了正常模樣。
“族長——”
大家有太多的疑惑希望能夠得到族長的合理解釋。
然而，高明卻並不理會他們，只顧朝高卓喝道：“高卓，怎麼這高絕還是來！你快去瞧瞧！”
“噢。”
高卓應聲而去。
矮腳虎舔舔生澀的嘴唇，瞪着族長小心翼翼地發問道：“族長！高揚這是……”
族長高明直愣愣地緊着矮腳虎，良久，卻突然捻着嗓子說道：“你們幾個，都先回去吧！這裏沒有你們的事了。對了，今天的事，誰也不準對外說，否則，一律按族規處置。”
高家村的族規又豈止是用區區嚴厲二字就能夠形容的，輕則逐出高家村，重則反綁雙手雙腳送進黑虎山。不過，最為嚴厲的法規，往往卻沒有人敢去觸犯！多年來，也沒見族裏動用族規處置過誰。
“族長——”
一直沉默不語的高洪這才出聲。
“你也先回去吧，又不是耍猴戲，沒什麼好看的。”
族長絲毫不給本想留下來一睹究竟的高洪機會。
族長都這樣說了，高洪也不便再作強求，只得轉身大手一揚，喝道：“好吧。族長，請保重！兄弟們，我們走！”
“是，隊長。”
恰時，高揚母親這才上氣不接下接趕到養生堂，一進門就使出最後的力氣呼喊道：“揚兒，我的兒哪——”
高洪一行便停住了腳步，轉身望向族長。高明看都不看高揚母親一眼，便冷靜地說道：“等等，把這個女人也帶走！不要留在這裏礙手礙腳的。”
“我不！我要看着、守着我的兒！揚兒哪，你快點醒過來，醒過來看看，我是你娘呀！”
女人聽到要把她帶走，頓時拼盡全身力氣，號啕大哭起來。幾個伸着手上前準備把她架走的守獵隊員馬上僵住了，面面相覷，不知所措。
“帶走！”
高洪沒等族長發話，便給隊員再一次下了命令。
於是，幾名守獵隊隊員便不顧女人的掙扎與哭喊，強行把她架起，一起消失在了暮色之中。
啊——
養生堂後殿突然傳來了高卓響徹天際的尖叫聲。
怎麼回事？
高明馬上縱身而起，循聲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