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還是她

幸好還是她

聽到關門聲,席廷北才睜開眼睛。這個人,他認識。

阿笙的好朋友,宿舍離阿笙宿舍很近,他去阿笙宿舍時,見過幾面。沒想到他當了這軍區醫院的主治醫師,沒想到他虛弱的躺在病床上,等他來救。

席莫言涼不知道爸爸在想什麼,不過多少能猜到。

他這麼要強的人,是不想讓熟人看到他如此虛弱的一面吧。其實他的性子多少是像一些他爸爸的,只是爸爸沒他幸運罷了。

席莫言涼倒了一杯水,手透過杯子感覺溫度可以了,才把爸爸扶起來,讓他靠在背後的枕頭上,方便喝水。

席廷北接過兒子遞來的溫水,欣慰之餘又有些難受。剛才看見兒子推門進來,他死灰一樣的心,頓時被帶動了起來。

兒子在陪他,他不是孤家寡人,有他兒子在陪着他。可看兒子這麼熟練的照顧他,愧疚感席捲。當年兒子走的時候,連醫院大門都不知道在哪兒,如今……是因為那時候照顧他媽媽吧。

他對不起笑妍,又何曾對的住這個兒子呢。席廷北喝了一口水,適度的水溫,怎麼就能把他的眼淚熏出來。

他是一國部長,果斷決策,說一不二,鐵石心腸,才對啊。

怎麼能因為一杯溫水而哭。

他慌忙的杯子抬高,不讓兒子看見他的眼淚,席莫言涼看他沒有因為水溫而不適,就拿出手機,轉身往窗邊走去。

席莫言涼電話打過來的時候,容止剛停好車。看到他的來電,心裏一甜,嘴也跟着可愛了起來,“我這剛停好車,正準備給你打電話呢。”

“給我打電話幹什麼?”席莫言涼手點了點窗台上的含羞草,整個人也因為她歡快的聲音而柔和了不少。

明知故問!容止反問,“剛才不是你說的,讓我到家給你打電話嘛。”

席莫言涼對這個答案顯然不是很滿意,不過他也忘不了這會兒他在哪兒,就恍然大悟說“哦,我給忘了。”

容止撇了撇嘴,忘了,信你才怪,指不定有怎麼變着法的,調戲她呢。她想到這兒,臉不自覺的就滾燙了起來。

沒辦法,今天的言涼實在太高能了。

她拿着包出了往家門口走去,“席爸爸醒了嗎?”

席爸爸?席莫言涼這是第一次聽她喊他爸爸,一笑,這個親昵的稱呼,爸爸應該會喜歡的,“剛醒不久,林醫生說明天手術。”

容止一手拿着手機和包,一手把門打開,聽他一說,心也就放了下來。

言涼雖然今天沒說什麼,處處都表現的很冷靜,可一次又一次去看心電圖的行為,還是告訴了她,他的緊張。

“席爸爸剛醒來,你好好照顧他吧,明天早上我就去醫院了。”

“別那麼早,你多睡一會兒。”

容止一笑,她是真的希望能幫他一點,即使是心理上的。明天席爸爸手術,心臟上動刀子,風險還很大,他身邊不能沒有人。所以無論有用沒用,她都想陪在他身邊,堅決道:“我這休息兩個多月了,該補的覺都補回來了,明天早上我給你帶早飯過去。”

席莫言涼“嗯”了一聲。雖然他不想容止起那麼早,不過想想今天就禮拜二了,下個禮拜他們兩個都要去上班,那樣,見面肯定沒有現在那麼自由。

等掛了電話,一回頭就看見爸爸在看着他。

“是平笙的女兒?”席廷北聽著兒子打電話,這連聲音都不覺得柔和了幾百倍,他還能不知道是誰。

“恩,是她,叫容止。”席莫言涼知道,即使他不說,爺爺也會說的。所以,並不意外爸爸知道他在跟誰打電話。

席廷北點點頭,感慨道,“是個好名字。”突然又想到了什麼,嘆氣道:“爸爸不知道你們是高中同學,而且……要不是是因為爸爸,也不會讓你們就這樣耽誤了十年。”

席莫言涼知道他爸爸是愧疚,愧疚於如果不是因為他的錯,他也不會去英國,如果不去英國,也就能早點和容止在一起了。

他搖頭,聲音平和卻又分量很重,“爸爸不用愧疚,那些都過去了。而且,如果我不出國,那我和容止不一定能像今天這樣。那時候的我們都不會處理感情的。”

席莫言涼說的是自己的心裏話。他知道,那時候他不夠平和,不夠冷靜,孤僻,冷傲,並且不知道怎麼去對一個女孩兒好,而這些足以殺死一段感情了。

她是他放在心上的人,怎麼捨得,容忍自己去傷害她。

回來的飛機上,他不由自主的想了無數個可能。她是不是有了喜歡的人?有了男朋友?甚至是結了婚,成了家?一路胡思亂想加他回到了B市。

卻沒想到第一個見到的人,竟然是她。她面容依舊,少了些少女的明媚,卻多了人成熟的魅力。

她落荒而逃。

他因為爺爺的催促,只得上樓,沒能等她。

之後,就是她出院的那次了。她滿手背的針眼,像扎在他心上一樣,讓他不禁蹙眉。他拿起他的手機輸入自己手機號,卻沒想到看到那兩個字。

“阿涼。”

這兩個字讓他不得不多想。她從來都規規矩矩的喊他,席莫言涼。他怎麼也想不到,她竟以那麼溫情的方式,讓那十一個數字與眾不同。

當他知道容止是孤身一人的時候,當他從唐琪以及一些朋友的只言片語裏知道,容止心裏喜歡的人是他的時候,他的欣喜無以復加。

那種失而復得,絕地逢生的興奮,讓他幾乎忘記了思考。原來,真的不止他一個人在等待,原來這段感情真的不只是他一個人在受折磨。'

真好。

他們都成為了當年最想成為的大人,長成了喜歡的模樣。重要的是,人因為世事而變得成熟,理智,懂得如何去愛人,如何去愛那個值得的人。

這十年的時間,他沒辦法挽回,而這一切有來的毫無防備,他除了感激,便只有慶幸了。

慶幸,他們兩個是個意外。

慶幸,誰都沒有走錯一步。

幸好,還是她。

這麼久以來,席廷北第一次聽兒子說那麼長的一段話來,兒子的安慰,讓他心裏好受了很多。

原來,當年掛在他脖子上,和他一起做親子遊戲的那個小人兒,真是長大了。

不僅挺拔俊郎,而且心境還如此成熟,他的害怕,總算是消除了。這十年的分離,他得到的不是一個滿目怨恨的人,而是一個平和,強大的兒子。

席廷北冷峻蒼白的臉上,流露出一種如釋重負的笑。

容止掛了電話,環視了一周,果然都沒人呢。看看時間才四點多了,還是去補會兒覺吧。

水平笙今天難得的準時下班,讓檢察院的人一陣好奇,要知道檢察長平時加班可是加到讓他們都不好意思早走的啊。

水平笙到家,看妻子在廚房摘菜,就脫了西裝,進了廚房。

秦釗芸摘好菜,一仰頭就看見丈夫一身白色工作裝進了廚房,不禁打趣,“呦,今天怎麼捨得回來那麼早。”

水平笙看着妻子不在年輕的臉,一笑,妻子嫁給自己的時候,才二十六歲,轉眼間他的小女兒都二十六七了。真快啊。

今天席廷北突然的發病,讓他擔心卻又想到了自己。

他和席廷北是同一年的人,席廷北都老了,他自然也就不再年輕了。為了工作奮鬥了一輩子,總不能老了老了要在病房渡過吧。

“不止今天,從今以後我每天都要按時下班。”水平笙繞過妻子,去看鍋里的粥。

秦釗芸一愣,什麼叫每天都按時下班?這個不是工作狂的風格啊,就緊張了起來,“出什麼事兒了?”

水平笙笑出了聲,這麼多年了,這一驚一乍的性子還是沒變,擁着她的肩膀輕鬆道:“我能出什麼事兒。”

秦釗芸頓時鬆了一口氣,也就沒問下去。反正不是他出事就好,他能按時下班,她求之不得呢。水平笙看妻子沒在問下去,突然有一種要把自己多年未提的秘密告訴她的念頭。

妻子翻過他的相冊,知道他有心事,卻從未問過他。這一點,他很感激,她給他足夠的思想自由,而如今倒真覺得,這不算什麼大事兒了。

“是席廷北出了事,心臟病,主動脈血管破裂。”

秦釗芸被丈夫的聲音嚇了一跳,她以為他不再說下去了。不過,席廷北?秦釗芸立即就想到了那個冷峻利落,高高在上的人。沒想到竟然是心臟病,而且主動脈血管破裂,她想起以前單位就有個看着很健壯的人,就是得了這樣的病,走的。

倒真不是小毛病啊。

水平笙看妻子已經想到了是誰,就接著說,把前塵往事,以及現在都告訴了妻子。

秦釗芸沒想到丈夫竟然會跟她說起這件事。其實她也正想問呢。要放在以前,她會認為那是丈夫自己的朋友,有什麼事她不過問也是應該的。

可如今不一樣了,小七和席廷北的兒子走到了一起,有些事她就想知道了。

父母的態度,以及家庭環境對於孩子的婚姻,有多重要,她是知道的。而且,昨天丈夫未置一詞的態度,讓她有些摸不準。

這下,他竟然都說出來了。要說對水平笙,秦釗芸最不滿意的一點兒就是,他太能藏事兒了。不過,知道丈夫這麼多年,活在愧疚和痛苦之中,她也感覺很難過,她在想,如果以前她問出來,開解一下他,他是不是會好過一些。

好在,現在都風平浪靜,海闊天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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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不及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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