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出師不利
墳裂開了?
我聽了之後,嚇了一跳,馬上條件反射地往那座墳墓上看。
這一看,我的心都差點蹦了出來。
那座墳墓頂端,原本還好端端的墳包,這會兒由上往下竟然裂出一道大口子,仔細一看,就像是裏面有什麼東西要破土而出似的。
一時間,我整個人就像是被雷劈了一下,都有些被嚇懵住了,連動都沒敢動。
就在這時候,我聽到外婆對着眾人喊了一句:“快把女方的棺材搬出來。”
聽我外婆這一聲喊,那幾個大漢似乎才反應過來,趕緊把墓碑放在了一邊,七手八腳地把剛放進墓穴的棺材又死命地往外掏。
墓穴原本就不大,將將能放進去一口棺材。把棺材放進去倒挺容易的,只需要從外面順着往裏推就行,但是想要弄出來,就費勁兒了。
這幾個人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棺材給弄出來,正準備歇一下,喘口氣,卻沒想到外婆又叫他們趕緊把墓碑放回去,堵住墓穴口。
出了這麼邪乎的事兒,任誰都有些緊張兮兮,生怕自己攤上什麼禍事,對於我外婆的話自然是言聽計從。
沒過多久,那塊墓碑被原封不動地立在了墳墓前面。
之後,眾人見外婆不再繼續發號施令了,看她臉上原本緊張的神情也緩和了不少,這才都鬆了口氣。
這時候,我已經從剛才的震驚當中稍微有些緩過勁來了,一看情形,雖然沒問出口,但似乎也猜到了些什麼。
果然,外婆嘆了口氣,說:“這婚是結不成了。你們把田根兒家的閨女還回去吧。”
還回去?
這話,其他人倒沒什麼意見,但沈建國一聽,就有些着急了,說:“雲婆,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外婆先沒急着回答他,而是反問說:“建國,你家侄子以前是不是跟田根兒家的閨女認識啊?”
外婆這麼一問,沈建國點了點頭,說:“是呀,他們以前上學的時候,曾經是同班同學,不僅年齡差不多,而且又認識,所以我才覺得挺合適的。”
外婆說:“這就對了。本來生前認識也不打緊,但現在出了這茬子事兒,說明這兩個人生前根本就不對付。不論是生前誰對誰有怨念,這門親事都算是吹了。”
我一聽,更覺得有些匪夷所思,感情這兩個人生前還有故事,死後不願意在一起?
接下來,我從沈建國的話裏頭聽得出來,他根本就不知道這事兒。也是,侄子生前的個人恩怨、愛恨情仇,別說他這個當叔叔的,就算是父母,也不一定全都知道。
不管沈建國信不信我外婆說的這個理由,但眼見為實,親眼見證了這麼邪乎的事情,自然不信也得信,所以也就不再說什麼了,叫幾個人趕緊把棺材抬回田根兒家。
我原本以為這場冥婚就這樣不歡而散了,沒想到,到了中午,酒席卻還是照舊。
剛開始,我還有些納悶,這婚結不成了,為什麼還要繼續辦酒席?仔細一尋思,這倒也合乎邏輯。畢竟食材都已經準備好了,親朋好友也早就通知了,不可能臨時取消。說到底,這實屬男方的無奈之舉。
消息也傳的夠快,酒席還沒散,我就聽說了一件事情。據說,田根兒家對於這件事情的態度也比較明確,只願意退一半的聘禮錢,畢竟女方婚禮籌備也花費不少,按照鄉下的規矩,這錢必須由男方承擔,男方估計也就只能自認倒霉了。
酒席一散場,我和外婆也沒多呆,匆匆往回家趕。
一路上,我心裏難免有些失落,畢竟忙活了這麼多天,卻什麼都沒撈到。因為按照外婆的說法,這婚沒結成,是不會有紅包的,即便對方給,這錢也不能收,這是規矩。
我一邊走,一邊有些鬱悶地說:“外婆,這種事兒是不是經常會發生?”
外婆搖了搖頭,說:“這種事兒就像暑天下大雪,很少見。一般也就是生前彼此有怨念,才會出現這種情況。”
我若有所思地說:“那豈不是說,雙方如果生前根本不認識,就什麼事情都不會有了?”
外婆點了點頭,說:“差不多是這個理,不過也會有特殊情況。”
至於什麼是特殊情況,外婆卻並沒有細說,只說情況比較複雜,不是三言兩語能夠說清楚的。
於是,我便換了個話題,問沈建國侄子的事情接下來該怎麼辦,是不是要重新給他找個媳婦。
外婆說:“這事兒倒不急,得先徵求神婆的意見,再做決定,當務之急是各家先找道士做一場法事。”
我有些疑惑地問:“做法事幹什麼?”
外婆說:“你想啊,人還有三分脾氣,更別說那些東西了。這活人亂點鴛鴦譜,說不得會讓它們產生怨恨,從而找活人麻煩。”
找活人麻煩?
也不知道為什麼,外婆這話一說,我突然覺得背後有一雙眼睛盯着我似的,全身的汗毛頓時都豎了起來。
我不自禁地往身後瞧了瞧,但是卻什麼都沒看到,這才鬆了一口氣。
回到家之後,以為這件事情就這麼結束了,卻沒想到,在晚上睡覺的時候,我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着。
不僅睡不着,腦子裏還總是莫名其妙地出現白天那座墳墓裂開的畫面。
這些畫面不但一遍又一遍地在我腦子裏回放着,而且極具立體感。
更讓我覺得嚇人的是,我的耳朵邊似乎還能聽到一些若有似無地哭喊聲。
這哭喊聲微乎其微,我也聽不出是男是女,但是一傳進我的耳朵里,讓我腦袋都炸開了鍋,立刻起一身雞皮疙瘩。
我猛然想去隔壁房間叫醒外婆,但突然發現自己四肢酸軟,一點力氣都沒有。
沒過多久,我的腦袋不知道為什麼,漸漸變得昏昏沉沉的,意識也開始有些迷糊了。
等到我第二天醒來,睜開眼睛,看到外婆正在照顧我,我才知道,自己是發燒了,而且還燒得不輕。
聽說自己是發燒了,我反倒是挺鬆口氣的。因為一發燒,思維會變得不清晰,出現幻覺,或者是幻聽的可能性就比較大,前一天晚上的事也就有了合理的解釋。
不過,讓人沒想到的是,我這燒,接連兩天都沒有退下來的跡象。
這可把我外婆給急壞了。
到了第三天,我看到外婆急匆匆地從外面進來,也不知道手上拿着什麼。
等到她走近我身邊,我才看清楚那幾樣東西。
一個熟雞蛋,一包硃砂,一道符籙,和一碗生米。
外婆把那碗生米倒在了我枕頭底下,又從我衣服的袖口扯下來一塊布,將硃砂和符籙包了起來,叫我貼放在胸口,最後又讓我把那個熟雞蛋給吃了,不過只吃蛋白,不讓吃蛋黃。
雖然我不知道外婆的具體用意,但她總歸是不會害我的,就乖乖照着她的話做。
說來也怪,僅僅只隔了一天,我的燒就退得差不多了。
這讓我十分吃驚。我就好奇地問外婆,那些東西都是從哪弄來的,快趕上靈丹妙藥了。
外婆說,都是她從道觀里求來的。
我一聽,更是吃了一驚。照這麼說,我還真是被鬼給盯上了?
我越想越覺得害怕。從小到大,在女孩子裏面,我算是膽子比較大的,但真要是遇上牛鬼蛇神這一類事物,沒有人會不覺得害怕。
想到這兒,我的身體不由自主地有些顫抖。
外婆看在眼裏,安慰我說:“沒事了,都過去了。”
外婆雖然這麼說,但是過了好半天,我仍然都有些魂不守舍。
除了后怕,我心裏一直還有個疑問,那天這麼多人,為什麼只有我被鬼給盯上了,外婆怎麼就沒事呢?
這話我沒敢問外婆,我感覺很不禮貌,像是在詛咒她生病似的。
這事兒過去了好幾天之後,沈建國又來了一趟家裏,說是他侄子的新對象已經找好了,一切準備就緒,就等着外婆結婚那天去一下。
我一聽,好事呀。
這回,沈建國應該吸取教訓,不會再給他侄子找什麼同學之類的了吧?
而且,這次不用跑腿,輕鬆不少。
卻沒想到,外婆說什麼都不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