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回 連戰蜘蛛
三人來到其中一間院落,只見東邊耳房一排,其中最大一間內,裏面丫鬟等人已陳設桌椅,持着拂塵毛巾等物,雲姨已經坐上一席,見三人到來,急忙親自將三人引進座位,列席之後,一道道菜品這才緩緩而上。
林月如問道:“雲姨,怎麼不請彩依大嫂一道用餐?”
劉夫人道:“金元生病之後,生葷油腥都不能沾,每日三餐都是彩依替他料理,她說夫妻雙雙應該同甘共苦,所以每日三餐都陪同晉元一道,這麼算下來,他們已經有大半個月沒有與我們二老一道聚餐了。”
林月如又是好奇問道:“表哥怎麼認識大嫂的?沒想到他娶了一個如此美貌端莊的妻子,讓我吃了好大一驚呢!”
劉夫人笑道:“彩依這孩子,一個月前來到此處,當時她一家人出外旅遊至此,遇上盜匪,父母雙雙遇害,只有她僥倖逃生。可憐她無依無靠,想葬父母卻身無分文,於是只好委身於我家當婢女。我和你姨丈見她知書達理,溫柔細心,又通曉醫術,就讓她負責伺候晉元。”
“原來如此,我瞧大嫂與表哥十分般配,十分的好。”
劉夫人道:“是啊,我和你姨丈商量了一下,覺得讓晉元早點成婚也無不可,於是問了一下彩依,彩依也是同意了,於是選了個良辰吉日讓他們成親,也好沖沖喜……”
“大嫂端莊得體,與劉兄也是十分般配,等到劉兄病情痊癒,雲姨即可等着報上孫子。”張靈說道,劉夫人見張靈如此會說話,看了張靈一眼,點了點頭,道:“這位張公子能夠贏得如兒芳心,亦是十分難得,張公子可要好好照顧我們如兒哦……”
“這……”張靈沒想到自己一番話居然引來劉夫人如此說法,眼下只好先轉移話題,道:“不知這長安城內可有好的遊玩之處?”
“呵呵,等明兒讓月如帶着你們去玩兒,她小時候經常來這裏,對長安城也是十分熟悉。”
此時已經動筷,四人一道,聊了許多天南地北,超過一個時辰之後,總算結束,劉夫人一邊叫人收拾殘席,一邊讓下人安排房間,此前三人在途中幾乎沒有好好休息,全身上下也是腰酸背痛,分別回到自己房間,自行安排。
等到晚上,明月高掛,張靈將每日計劃中的易筋經與九陽真經修行一遍,於是吹燈入睡。突然,一陣輕微腳步聲從門外傳來,張靈一下醒來,心生警惕,還不及多想,卻聽房門外一熟悉女聲道:“張靈大哥,你睡了嗎?”張靈一聽,立即穿上外衣,打開房門,問道:“月如妹子,這麼晚了,有事嗎?”
門口之人,當然是林月如,此時雖屬初夏,不過到了夜晚有着陣陣涼意,微風此時飄飄而過,張靈見自己把林月如晾在門口實在有些不合適,於是邀其入內,倒上清茶,等兩人坐下之時,張靈問道:“月如妹子,這麼晚了,有何要事?”
林月如道:“我只是睡不着,出來走走,路過李大哥房間之時,發現他已經睡下,於是想過來看看張靈大哥有沒有睡下……”
“睡下了也被驚醒了。”張靈心道,口中道:“我也準備一會兒就寢。”
“張靈大哥,今日看到表哥已經有了妻子,突然想到你之前所言,你的相好,她、她是個怎樣的女子?”
張靈縱是在現代之時,也是未曾談過戀愛,此時來到古代,又哪裏會有相好?當初這麼一說僅是權宜之計,於是誠實說道:“月如妹子,為兄哪裏又有相好?”
“那、那……”林月如聽他如此說道,於是說:“那你怎麼對爹爹說你的故居有相好?”
“因為……”張靈支支吾吾,真實理由哪裏能夠這麼告訴林月如?只好苦笑一下,道:“當初是為兄撒謊,至於原因,非我不告訴你,確是一言難盡啊……”
林月如聽他如此解釋,雖然不滿意他推諉言辭,不過想到他單身一人,暗自鬆了一口氣,眼望了張靈一眼,發現張靈也在看着自己,內心一羞,道:“我還是先回去睡了,不打擾張靈大哥了,晚安。”於是匆匆忙忙推門離開。
躺在床上,張靈並未入睡,心中所思良久,不覺稍稍煩躁。一路以來,林月如感情的變化,讓張靈在今日得到了證實,自己打心眼裏喜歡這個外剛內柔的女孩,不過,自己始終不是屬於這個世界,若與林月如在一起,有朝一日自己離開了這個世界,豈不是會將她獨自拋下,這樣一來,就真是無情無義了。終有一日,張靈知道自己遲早有一日將會面對這一切,自己乃是趙靈兒與李逍遙義兄,兄弟姐妹之情固然十分好把握,不過男女之戀對於張靈卻是陌生之極,想了半天,覺得越來越累,乾脆閉眼不想,意欲入睡。
突然,窗外又是出現一陣輕微的呼吸之聲,張靈即刻察覺,,本來劉晉元府中僕人眾多,夜晚巡查也是情理之中,偶爾有人經過便不足為奇,可是窗外之人卻是刻意屏住呼吸,步履及其輕微,比起月如更甚,只有輕功極高之人才能做到。於是張靈也調整呼吸,佯裝入睡,打算騙過窗外之人,瞧其意圖。只見牆角窗紙一處被其揭開一角,張靈瞧見之後沒有動靜,還未細想,卻又聞到一股極濃牡丹花香,比起白天在院中百花齊放之地更要濃厚,張靈突然倦意陣陣,突然意識這股花香及其不同,於是立即運功抵禦,頓時腦中清醒十足。
過了一陣,房門被人輕輕推開,張靈躺在床上,只見一嬌弱身影緩緩而入,雖然此時房內漆黑一片,不過張靈仍舊將此人身份看得清清楚楚。卻不是彩依又是誰?於是靜觀其變。
彩依進入房間之後,見到張靈躺在床上,心道自己牡丹迷香已經將他迷倒,不到第二日絕無可能醒來,於是放心大膽朝着張靈床前走來,張靈暗忖:“我與他非親非故,今日只不過第一日見面,她想迷倒我幹什麼?”見彩依越走越近於是緊閉雙眼。
彩依道:“對不起了,張靈公子,奴家只是想借用你的五毒珠為我相公解毒,若有冒犯之處,敬請原諒。”說完之後,伸手前拿,還未碰及衣裳,卻發現張靈呼吸一變,兩眼雙睜,知道自己已經暴露,於是急轉後退。
只聽張靈起身道:“大嫂三更半夜來我房內,不知有何要事?”
彩依心裏暗自責備自己輕敵,眉頭微皺,道:“奴家,奴家只是見到張靈公子房門打開,還以為張靈公子不在房內……於是……於是……”
張靈道:“若是這樣,那為何大嫂要向我房內下迷香?”聲音低沉雄厚,顯然未受任何影響,彩依也是有所發覺,左思右想,乾脆誠實答道:“奴家只是想借張靈公子五毒珠一用,為我相公治病。”
張靈道:“今日我為劉兄把脈之時,已經察覺他是中毒所致,不過這五毒珠雖然能夠解百毒,不過對於劉兄體內的纏魂絲,只能大體清除,以我目前功力不能根治。”
“你怎麼知道相公是中了纏魂絲?”彩依大驚,心神大亂。
張靈道:“這我自然知道,大嫂你以百花仙露來葯治,效果本來更佳,然而如此一來,大嫂你的千年道行,恐怕就會毀於一旦。”
“你、你、你到底是誰?”彩依此時顫聲而道:“你怎麼知道我的藥方就是白花仙露?”張靈對原著十分熟悉,記得名稱亦是不足為奇,不過他依然不能完全拖實,當下不再這個話題上繼續糾纏,道:“大嫂你不必管我如何得知,你這麼耗費自己道行來救劉兄,即使能夠令他痊癒,又何以保證他壽命?況且大嫂你也會變回原形,這樣好不划算。”
“這……依張靈公子之意,莫非你有良策?”彩依問道。
“解鈴還需系鈴人,直接找到幕後下毒之人,豈不是更好?”
彩依聽了,連連擺手,道:“不,張靈公子,如果能夠這樣,我又豈不會照做?那下毒的,是一個蜘蛛精,兇殘無比,若是前去,不被它吃了那才奇怪。”
張靈道:“嘿嘿,行俠仗義乃是我輩義不容辭之舉,何況劉兄與我一見如故,此時他落難當前,我又豈能站在一旁袖手旁觀?定要將其除之!”張靈卻沒有說出另一目的,就是取出蜘蛛精體內五靈珠之一——雷靈珠。
彩依連連搖頭,道:“張靈公子,你有所不知,那蜘蛛精已經有了幾百年的道行,並非普通妖怪,如何能夠輕易除去?何況若是蜘蛛精毒娘子沒了,又怎能解除相公身上劇毒?”
張靈剛要開口,卻見彩依突然起身一喝:“張靈公子小心!”張靈一聽,急忙回頭一看,卻見一隻普通大小的蜘蛛垂吊下落,那蜘蛛全身紫黑,雙牙外露,十分猙獰。若是平常,張靈並不在意這些蛇蟲鼠蟻,不過既然彩依提醒,想必這蜘蛛大有來頭,於是急忙躲閃在了彩依身旁,那蜘蛛似乎發覺自己偷襲未成,於是有急忙順着蛛絲上爬,動作極其迅速爬出窗外,彩依見了,也顧不得此時身份,推開後窗,飛追蜘蛛,張靈亦是急忙跟了過去。
追了大概數十里,進入了一片野外叢林,那蜘蛛本來絲毫未有見停,不過彩依與張靈二人一路緊逼,發覺絲毫不能甩開二人,於是停了下來,搖身一變,一個如黃牛般大小的巨型蜘蛛出現在兩人面前,發出一記閃電,攻向二人,二人急忙躲閃。
此時那蜘蛛怪發出低沉怪音:“咔咔……小蝴蝶,你莫以為你能解得了我姐姐下的纏魂絲,你做夢去吧!”
彩依道:“毒蛛,你們若是想害我,只管來找我便是,為何要傷害他人?”彩依說的他人,即便是劉晉元與張靈。
毒蛛道:“他有五毒珠,我固然要來偷,本來見今日計劃失敗想放你們一馬,既然你們如此窮追不捨,就莫要怪我不客氣了。”於是又是發出一陣怪聲,不知從何處,周圍突然又出現幾隻巨型蜘蛛,雖然沒有眼前毒蛛那麼大,不過亦是巨大無比。
彩依見此,急忙擋在張靈身邊,道:“莫要傷害他,你們要來便衝著我來。”說完有對張靈急促說道:“張靈公子,你快走,我來抵擋它們。”
張靈見她如此奮不顧身護着自己,心理異常感動,道:“大嫂,我絕不丟下你一人,我們一起來消滅它們。”說完之後,飛身前躍,搶攻在先,之前匆匆而來未有拿劍,於是施以肉掌,那帶頭毒蛛本以為他就是一普通凡人,哪想現在居然敢向自己攻來,於是運用前肢,揮向張靈,張靈低身一避,一掌拍向毒蛛另一腳肢,毒蛛急忙避閃,其它幾隻見此,紛紛上前幫忙,除了兩隻與彩依糾纏外,餘下眾蛛紛紛圍住張靈,意欲找準時機,將其廝殺。
張靈心道:“莫要以為我張家之人就不能以一敵眾。”此時一隻毒蜘蛛側面口吐毒液,張靈急忙后閃,另外兩隻趁機緊追,毒蛛見張靈步步後退,還以為他功力僅限於此,於是又是一記閃電,上下左右分別批向張靈,張靈立即運行仙風雲體術閃開,回手一指,頓時其中一隻毒蜘蛛遭受重創,雖不至於粉身碎骨,不過要想再來行動,說什麼也是不可能了。其它毒蜘蛛見了,頓時提高防備,加重配合,伺機攻向張靈,於是來來回回數百招,張靈依靠自己絕頂輕功,未受任何傷害,而毒蜘蛛一方僅僅剩毒蜘蛛一個,再看彩依那邊,此時彩依粉翅在後,口中默念仙術與一隻毒蜘蛛抗衡,而另外一隻已經被其消滅。
張靈此時正被毒蛛閃電招數攻擊,左躲右閃,本來可以反擊,不過卻蓄勢不發,待到身前三尺之時,猛地摩訶指法一發,“咚”的一想,擊中毒蛛下身,突然又是數聲怪叫,卻見眼前土地一陣翻滾,朝向張靈,寥寥數秒,突然從土裏鑽出一隻利爪,張靈上空一躍,極險避開,那毒蛛趁機拖帶受傷之軀與剩下一隻毒蜘蛛急忙逃走,張靈本意繼續前追,不過擔心彩依狀況,於是停了下來任其逃跑,走向彩依。
彩依方才所戰之毒蜘蛛乃是普通小妖,因此並未受傷,張靈見此,於是放心下來,道:“大嫂沒有受傷便是最好,眼下大嫂原形暴露,若是就這麼回去肯定不妥,反正現在左右無人,大嫂趁此趕緊運氣恢復原身。”
彩依臉上微微一紅,道:“張靈公子莫非早就知道奴家原形?你不怕妖怪嗎?”
張靈笑道:“方前大嫂你與我並肩作戰,應該看到,這些妖怪又怎會是我的對手?”若是面對別人,張靈即使遠勝對方,也會謙虛幾句,不過他知道彩依並非人類,也毋須遵守那套禮節,於是想到什麼就便說什麼。
彩依道:“如此,那奴家先恢復人身再說。”於是走向一旁,慢慢恢復起來。約莫一個時辰,彩依雙翅全無,和白天一般沒什麼兩樣,於是道:“張靈公子,我們走吧,今日之事,希望張靈公子能夠保密。”
張靈道:“這個自然。”於是兩人順着原路返回,一路上兩人幾乎無話,彩依亦未再次提及五毒珠,回府心切,倒也不是覺得尷尬,臨近劉府之時,彩依突然問道:“張靈公子,既然你已知道我是妖怪,為何不將我除去?”
張靈道:“問心無愧,足以立足於世,他人一旁胡亂道哉,何須理會?心中有善,自然為真,是人是妖,只是世俗之人偏見之看法,大嫂為了劉兄甘願犧牲自己多年修行,善心足以感動天下,我又怎能將你除去?”彩依在府中真實身份,並未有第二人知道,自己一身秘密並非好以啟齒,旁人見得自己,都是美妙端莊的人類形象,哪裏曉得她的真實身份?若是劉府上下知道自己是蝴蝶精所變,吐沫星子都足以把自己淹死,眼前之人雖然今日才相識,不過一見如故使得她從未讓有過這樣的感動,淚珠打轉,鼻子一酸,道:“有張靈公子這麼一言,彩依、彩依便是明日不在了,也無遺憾!”說完便向張靈一拜,張靈急忙阻止,道:“大嫂雖然是妖化身,不過今日所作所為,都遠比一般人高尚,今日捨身相救,令我感動不已。”說完之後,張靈思緒回到現代之時,想那世態炎涼、人走茶涼的社會裏,人人冷漠自私,莫說捨身相救,就連捨己為人都是難上加難。今日彩依不顧自己安危保護張靈之舉,雖然張靈並未讓其保護,反而還幫她不少,不過這樣足以令張靈心中十分受用。
等兩人近到劉府,兩人悄無聲息回到各自房間,均是一夜未睡,各自想到今日之事都是興奮不已,其實張靈雖非身經百戰,久戰沙場不過經驗也算豐富,今晚之戰本來普通之極,然而在張靈心中卻激起了無數的波浪,那種一人一妖的默契配合,那種戰場中的情誼,那種勝利后的分享,都多麼與此前有所不同啊!終於,壓住心中萬千思緒,睡意襲來,酣暢一睡,已到第二日中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