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她不回夏家也罷
偌大的客廳突然安靜下來,李霖秋扒在扶梯上一直看着夏子悠離去的背影都不肯收回目光,這一幕讓溫喬眼睛刺刺的,心裏有一塊被挖空了般。
阮景墨站在她身側順着她的目光,突然覺得眼前的這個小姑娘很孤獨,他有些後悔自己帶她過來了。
夏嚴庭威嚴的聲音響起,“既然到了開飯時間,那大家都坐下吃飯吧。”突然聲音軟了幾度,看向阮景墨和溫喬,“辰希他有人照顧么?不然我派人接他過來一起吃飯。”
溫喬側身剛好對上夏嚴庭俊冷卻略帶柔情的眸子,身子微微一怔,她沒有想到夏嚴庭為了讓她們留下吃飯,要將辰希接過來。
阮景墨牽過溫喬的小手,與她十指相扣。薄唇輕聲的在她耳邊吐出幾個字,“是不是不想待在這裏?”
溫喬回過神,偏頭看了一眼阮景墨,輕輕的搖了搖頭。
阮景墨隨即對她展顏一笑,將她牽到餐桌旁,“我找人給辰希送些營養餐,小孩子身體弱就不讓他在跑一趟了。”
宋秋荷忙出聲打圓場,“既然這樣,那就快坐下吃飯吧。有什麼事我們吃完飯在說。”說完便擺手讓他們坐下。
“小婷,你上去看下子悠,她要是現在沒什麼胃口,就讓錦宗先下來吃飯,我讓廚房給她再燉一點養胃的,一會兒你給她送上去。”
小婷下來的時候。身後只跟着阮錦宗一個人,夏嚴庭招呼他在他身邊坐下。如此,夏嚴庭坐在主位,溫喬坐在他左手邊,對面是阮錦宗,阮景墨坐在溫喬的左手邊。
宋秋荷和李霖秋端好菜出來的時候,宋秋荷就在阮錦宗身邊坐下,招呼着李霖秋坐在與夏嚴庭對着的位置上,她語調輕揚的說:“咱們家多了個女兒和女婿,連我這個老太婆做的位置也要沒有了。”
原本她只是想要腔調溫喬和阮錦宗的重要性,沒想到此話一出,大家都沒有順着她的話想,都想到了別處……
阮錦宗連忙起身,“伯母,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您坐在這裏。”
宋秋荷連忙拉着他的小臂說:“沒,我平時不做這裏,你這裏都是子悠……”
夏嚴庭此刻臉色已經鐵青,瞪了一眼意識到自己說錯話的宋秋荷,“好了,都做好。快點吃飯吧。”
語氣中透露着主人的威嚴,讓原本也想起身的溫喬和李霖秋都不得不重新做好。
席間除了夏嚴庭和幾個年輕人簡單的對話外,這頓飯也算是相安無事的吃完了。
飯後,大家便都移步到客廳,在沙發上坐下。
阮景墨依舊牽住溫喬的手,坐在她身側,以便於第一時間的感知她的反應。
夏嚴庭把忙碌的宋秋荷和李霖秋也都叫過來。等大家都做好,夏嚴庭放下手中的茶杯,兩隻手臂看似隨意的搭在大腿上,可因為握緊的手指而微微泛白的關節出賣了他現在的情緒。
“那天訂婚宴上,景墨放的視頻,大家都還記得內容吧。”他久經商場練就的氣場,此刻讓人不自覺感到緊張。
阮錦宗略低沉的聲音開口道:“我迴避一下……”
夏嚴庭打斷他,“你現在是我夏家的女婿,都是一家人,不用迴避。”
話及此,阮錦宗也不好在反駁什麼,重新在沙發上做好。
溫喬偏頭去看,坐在單人沙發上的李霖秋,此刻她正有些不安的攪動手指。溫喬又將目光轉向夏嚴庭,沒有在他眼中看到責備,反而在他對視過來的目光中,她又看見了些許毫不遮掩的柔情,原本她將要幫李霖秋求情的話都封在了喉中。
“我們今天談論這個事情,不是要追究誰的責任。我和秋荷只是想和溫喬和李霖秋談談,關於讓溫喬認祖歸宗的事情。”夏嚴庭此話一出,溫喬有些愧疚的低下頭,他的親生父親這麼大度。她卻將他想的如此小肚雞腸。
“溫喬回夏家認祖歸宗是應該的,當年也是我一時私心,這,這才……”李霖秋那裏還敢說半個不字,本來就是她做的錯事,雖然她擔心她的悠悠,不過夏嚴庭也說過,要認夏子悠當義女的不是么?
“那既然李媽你沒有什麼問題。”夏嚴庭原本沉穩的聲音有些飄忽,“小喬,你呢?”
宋秋荷坐在夏嚴庭的身側,隨着夏嚴庭的問話,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眼眶有些微紅的看着有些瘦弱的溫喬,想起來當年也是她將溫喬和李霖秋趕出夏家的,可偏偏命運就是如此的捉弄人,溫喬竟然是她的親骨肉。
溫喬靜靜的抬眸去看李霖秋,可李霖秋此刻心虛的閃躲着嗎,根本不感正眼看溫喬。她剛剛說的話很明顯了,既然她是夏家的女兒,那夏家把她認走,她是不會反對的。聯想起來自從她們重新遇見夏子悠時,李霖秋對於夏子悠的袒護,自己在她身邊這麼多年,還有當年她因為夏子悠的污衊,被宋秋荷趕走時候,李霖秋也是知道的吧……
雖然溫家夫婦這些年對她也算是盡心儘力,可溫喬從沒有感受到李霖秋對她的袒護,她們之間的親情更像是……溫喬想不下去了,她叫了這麼久的媽媽,依賴了這麼多年的親人,儘是這樣對待自己的。
阮景墨感受到她不安的情緒,柔聲輕喚她。
夏嚴庭見她低頭默不作聲,垂下的髮絲讓人看不見她臉上的情緒,但憑一個父親的直覺,她此刻的情緒不太好。不忍心放任她艱難的做抉擇。
在夏嚴庭還沒有開口的時候,溫喬抬起小臉,黑白分明的兩隻大黑眸,定定的看着夏嚴庭,隨即露出一個笑容,“既然知道了你們是我的親生父母,那我應該要回來,但是希望你們給我一點時間,我可能不能很快的改口,畢竟我媽養了我這麼大……”
“不急不急,孩子,過幾天就是你和子悠的生日,到時候我會幫你們辦一個生日宴會,將你介紹給大家,等你想好了,我們再去辦一些手續,包括,你改姓。”夏嚴庭原本因為溫喬話放鬆的手掌,此刻手心全是汗,只能緊緊的貼在大腿上。
一下子,客廳里的緊張氛圍又被提升上來。
溫喬只是淡淡的說了一聲。“好。”
夏嚴庭眉宇一下放鬆,鬆了一口氣,抬了抬手肘提醒着身邊的宋秋荷。
宋秋荷如夢初醒般,“小喬,走,我帶你看看你的房間,我都親自給你佈置好了,也不知道你喜歡不喜歡。”
阮景墨捏了捏她的手,“去吧,去看看。要我陪你么?”
溫喬這才緩緩的起身,她還沒有完全適應宋秋荷態度的轉變,但也沒有拒絕,衝著阮景墨淺淺一笑,搖了搖頭。就跟着她上樓去了。
宋秋荷上樓前接收到來自夏嚴庭不讓她亂說話的警告,她自己也有些緊張,原本就是名媛出身的她,也不知道最近為什麼頻頻的失態。
將她引到房間門口,宋秋荷打開門,語氣有些小心翼翼的說:“這個是你的房間,來看看。那裏不喜歡,我在安排人給你換。”
溫喬站在門口,朝裏面看了一眼,對面的門就打開了,夏子悠穿着一身家居服,出現在門口。
“媽,這不是我的雜物間么?”
溫喬聞聲回頭看了一眼,兩件卧室基本是一模一樣的陳設,粉色的基調,是每個小女孩夢中的閨房。只是她這間向陰,兩間屋子同時打開,對面夏子悠那間透出來的陽光都要延伸進她的這間了。
宋秋荷因為夏子悠說的這句話臉色略微有些難看,但在看到這張自己養育了二十幾年的精緻面龐上,原本斥責的話也說不出口了。只是略帶責備的喊了一句她的小名。
“小喬,這裏也不是雜物間,只是因為沒人住,放着一下零散的東西而已。我安排你住在子悠對面,想來你們兩個年輕人,方便溝通,她也好帶你熟悉環境,要是。你不喜歡,我在給你安排別的房間。”宋秋荷將夏子悠的話一句帶過,語氣間的疏離,也很明顯。
溫喬只是笑了笑,沒說什麼。
宋秋荷覺得有些尷尬,就找了借口下樓去了。
溫喬看了一眼,一房間全是她並不喜歡的少女粉。神色淡淡的沒有多少情緒,轉身準備下樓時,夏子悠叫住她。
“怎麼?從來都沒有住過這麼豪華的房間,眼睛都直了吧。不捨得就留下,這裏沒別人,你不需要裝。”
溫喬面對着她,覺得有些好笑。就真的笑出聲了。“哪有怎麼樣?這本來就是屬於我的。倒是你,你媽讓你做了久的公主夢,你還不想醒么?”
夏子悠才做好的水晶指甲,此刻正因為拳頭的握緊,深深的都要刺進肉里去。
半響才想到回擊她的話語,“就算你是有血緣的親生女兒又怎麼樣?就連房間都佈置成和我一樣的,可見以後爸媽,也是將我剩下的給你,你又什麼好驕傲的!”
“爸?媽?你在說那個爸媽?”
溫喬語氣里的不咸不淡,讓夏子悠更加氣憤!
“你難道不知道,我現在是夏家的義女么?不僅如此我還會一直住在這裏,依舊是夏家的大小姐!”
溫喬雙手環胸,嘴角肆意出笑容,“那好啊,你就以義女的名義繼續住在這裏好了,多養一個人對於夏家來說,也不是什麼大事!”說完,她就大步朝着樓梯那裏走去。
夏子悠反應了幾秒鐘才明白她話里的意思是養着自己,養着的不是僕人!就是寵物!她居然敢這樣說自己!
快步追上溫喬,她環胸的動作從背面看來,挑釁味兒十足,夏子悠想也沒想,伸手就搡了她一下。
隨着溫喬一聲尖叫,溫喬由於重心不穩身體向前傾去,手臂由於慣性向後,指尖微微觸到夏子悠還未收回的手,可夏子悠眸子一沉,快速的收回手。
幸好樓梯上因為夏子悠結婚而鋪着的紅毯,溫喬摔下樓梯並沒有發出巨大的聲音,只有悶悶的砸地聲。
原本準備上樓的阮錦宗,他了解夏子悠再這樣的情況下,肯定是找准機會就給溫喬難堪,可他還是晚了一步。當看到夏子悠伸手推她時,他就一躍而上,在緩衝台那裏截住了滾落的溫喬,當他抱起禁閉雙眼的溫喬時,他的心裏竟然很害怕就此失去她。
溫喬微微睜開眼睛,粉唇里突出兩個字,“斯斯。”讓阮錦宗全身一僵。
這時阮景墨也來到緩衝台,溫喬看到他就自然的伸手去抱他,從始至終都沒有看阮錦宗一眼。
阮景墨接過溫喬將她放平在地上,擔心她那裏骨頭受傷,不敢亂抱她。
夏子悠站在原地,身體僵僵的一動也不動,她甚至有些怨恨的看着阮錦宗,恨他為什麼接住了溫喬,而不是讓她摔下去。
一屋子的人都跟着溫喬去了醫院,只有李霖秋留下來照看夏子悠。
病房外,阮景墨陰沉着一張臉。倚在急症室門口。
宋秋荷坐在對面的椅子上着急的說:“這孩子,好好的怎麼會從樓梯上滾下來呢,這萬一摔出個好歹來,可怎麼辦,這還沒有認回來呢,不知道又會被傳成什麼樣子……”
阮景墨眼神里像是碎了冰渣,抬眸看向宋秋荷,“伯母,您的親生女兒摔下樓梯,您不是擔心她的安危,而是擔心不好的傳言,這樣不太應該吧。”
宋秋荷被堵的很難堪,臉色變得更加蒼白,卻也說不出什麼反駁的話來。
阮景墨勾了一下唇嘴角在笑,語氣卻冷冽要命,“你們在樓上說了什麼?不然她好好的一個正常人,怎麼會摔下樓梯。”
宋秋荷被一個小輩訓斥,臉上自然掛不住,就向夏嚴庭求救,結果夏嚴庭沒有訓斥阮景墨而是問了她一樣的問題。她委屈但還是將事情的原委說了出來。
夏嚴庭說她糊塗,家裏還有幾個房間,怎麼偏偏她就選了一個子悠放東西的,在發現氣氛不對時,她這個做母親的沒有調節好,自己卻先走掉了。
阮景墨打斷他的訓斥,冷聲道:“要是溫喬有個什麼三長兩短,那她不回夏家也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