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第四十一章

曾綺芳萬萬沒想到笑人者人恆笑之,頓時一驚。

適才她也不是真心為談秀彤難過,她就是幸災樂禍,才迫不及待將她娘要她保密的話給抖了出來,沒想到還沒樂完,竟天上砸石頭了,且是好大一塊石頭砸在她頭上。

「你說什麼?!」談雲東瞪著兒子。「休什麼妻?你在胡說什麼?」

曾綺芳有如遭到五雷轟頂,她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對談思湛強顏歡笑道:「相公說什麼呢?什麼休妻?相公莫不是為大妹妹擔心到胡塗了吧?」

想到談思湛上次那噁心的告白,駱佟忽然有些心驚。

談思湛神色決絕,可不像在說胡話,他這種人什麼事做不出來?何況,十丈深水易測,一個人心難量,畫作一事沒法離間她與思璘,若是他瘋魔說出是因為她而要休妻,要玉石倶焚將她拖下水……

「父親,曾氏進門多年還無所出,兒子休妻有理。」談思湛義正詞嚴的說道。

談雲東瞪着單氏。「你在做什麼?你就是這樣管后宅的嗎?這件事有那麼難辦嗎?給他納幾個妾,生了兒子寄在老二媳婦名下就好,居然鬧到要休妻,不成體統!」

單氏臉色也很不好看,她還不了解曾綺芳的性子嗎?要是曾綺芳能容人,她早給兒子納妾了,否則真納了妾,曾綺芳還不上房揭瓦?

她埋怨的看著兒子,今日要捅這件大事出來,為何不先與她商議?

談思湛卻對她的怨氣視而不見,又道:「父親,曾氏是個妒婦,自己無法為談家傳遞香火,又難容兒子納妾,這也是兒子要休妻的由頭!」

曾綺芳雙目已然含淚。「你怎能如此狠心?懷不上孩子,我也不好過……」

「難道你不好過比我斷了子嗣還重要?」談思湛半點不相讓。

「住口!」談雲東沉着臉。「總之,我在的一天,就不許有休妻這種事。」

曾太師是太子人馬,拉攏都來不及了,怎麼可以反而壞了兒女親家的情誼?要孩子嘛,還不容易,只要是談家血脈,由哪個女人肚子裏出來都一樣,與談家的巨年富貴相比,這只是小事而已。

他當沒聽到這事,忽然轉向駱佟說道:「老大媳婦,太子見了你的畫也甚是喜歡,你就畫幅畫,擇日與思璘親自送到太子府去。」

思璘與太子的嫌隙說不定會成為他往上爬的絆腳石,他一定要好好化解,也藉此向太子表忠心。

「兒子有一個要求,若是父親答應,佟兒給太子畫十幅畫也不成問題。」談思璘雖面帶淺笑,但換句話說,若不答應,那送畫一事也甭提了。

這是威脅。

談東雲甚為不悅。「什麼要求?」

「兒子生母的祭日就快到了,兒子想辦一場隆重的祭奠,以告慰生母在天之靈。」

單氏暗暗咬着牙根。

好啊,過去他年紀小,又沒地位,且拖着半死不活的身子,半句話也不敢說,如今拜了官,翅膀硬了,連祭奠生母都提了出來,可當真是好得緊哪!

此要求一出,偌大的廳堂頓時落針可聞。

眾人心知肚明,照說,嫡夫人的祭奠是每年都要做,而且要由繼室來操辦,但單氏霸道,老太君不管事,后宅里她說了算,她不給嫡夫人祭奠,無人敢多置啄,談雲東則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隨便她了。

「祭奠?」談雲東琢磨着。

過去莫家在邊關屢建奇功,莫氏父子功高震主,受到先帝楊照懷疑,連帶着也阻礙了他的仕途,若不是莫氏死了之後,他迅速續弦了單氏,且與莫家劃清界線,他也不會有如今地位。

可風水輪流轉,一朝天子一朝臣,當今聖上對莫家並無偏見,且在邊關告急之際,又重新重用了莫氏的兄長領兵打仗,如今太子正與二皇子爭得火熱,若是能得到莫家在軍方的支持,可是大大的幫助,藉由祭奠來修補關係再自然不過了。

他和善地道:「既然要辦,便要籌備得隆重盛大,別忘了聯繫你舅父也來參加。」

單氏知道談東雲既已開口,此事便無挽回的餘地,她也只能憋着一肚子氣,含恨接受。

莫氏的祭奠大張旗鼓地籌備起來,同時畫室也建好了。

駱佟實在喜歡她的畫室,雕花景窗,外間敞亮,還連着一個讓她可以休憩的小暖閣,畫室又和書房相通,日後思璘待在書房,她待在畫室,真真是夫唱婦隨了。

祭奠之前,她先去見了嵐姨娘和蝶姨娘,她們皆拿出了銀子入股她的酒樓生意,這不過是她攏絡她們的法子,這回,她便是帶了分紅給她們。

見到白花花的銀子,兩人眼睛都亮了,笑得闔不攏嘴。「這才多少時日啊,就分得了這麼多銀子?」

駱佟笑容可掬。「酒樓生意好,分紅自然多。」

兩人對她十分感激,忙不迭地說道:「我們心裏明白,這都是大奶奶關照我們。」

駱佟一笑。「什麼話?我不關照兩位姨娘,關照誰呢?」

三人又閑聊了一盞茶的功夫,駱佟才嘆了口氣,欲言又止。

得了好處,嵐姨娘、蝶姨娘自是十分關切她那聲嘆息。「大奶奶可是有什麼煩心事?」

「是大爺。」她苦笑一記。「大爺心裏有個主意,但不好對兩位姨娘說,也不讓我說……」

蝶姨娘道:「這可不成,大奶奶身子嬌貴,莫要悶出病來才好。」

「就是。」嵐姨娘也道:「咱們是自己人,大奶奶就只管說吧!」

駱佟吞吞吐吐地道:「大爺是想,這回的祭奠要做三日,婆母生前和兩位姨娘最為親近,若是兩位姨娘能在小祭廳守一夜,婆母地下有知,肯定會安慰的。」

嵐姨娘見錢眼開,笑道:「這有什麼難的,反正是在咱們府里,給嫡夫人守一夜,也能聊表我們姊妹的追悼之意。」

祭奠是在正廳里擺的,小祭廳則設在明秀軒里,是談思璘對生母的孝心,也就是說,她們兩人只要去明秀軒守一夜就成,這有什麼難的?兩人聊聊天,很快便天亮了。

「兩位姨娘實在太明白事理了。」駱佟把她們捧得高高的,還煞有介事地起身盈盈施禮。「佟兒替大爺謝過兩位姨娘。」

「這可使不得啊,怎麼敢當大奶奶的禮?」

兩人忙不迭扶起駱佟,丫鬟送上熱茶,她們談興又起。

嵐姨娘幸災樂禍地道:「大爺如今可出頭了,太太就是想打壓大爺只怕也沒那精神,二爺要休妻,大姑娘要退親,真是有得頭疼了。」

蝶姨娘接口,「聽說百花樓那姑娘是進定越王府的門了,連老王妃都開口,孩子一定要留下。」

兩人說起大房的煩心事可起勁了,滔滔不絕,足足說了一個時辰駱佟才得以脫身。

出了跨院,駱佟望着天際飄移的浮雲,長舒一口氣。

如今萬事具備,只欠東風了。

祭奠第二夜,嵐姨娘、蝶娘姨用過晚膳之後便到了明秀軒的小祭廳守着,兩人在小桌旁折着紙花,倒也不無聊。

開頭,駱佟來招呼她們,子時還給她們送了夜消,等夜一深,明秀軒下人都已睡下,小祭廳里便只剩她們兩人,偏偏她們還認為就在自己府里,也不折騰丫鬟,便也沒帶丫鬟過來。

兩人燒了紙錢,回小廳又上了香,雖然廳里燭火通明,但外頭無星無月又夜風呼呼,廳門和窗子全敞開着,難免有幾分陰森之感。

「怎麼入夜越發冷了?」蝶姨娘拉了拉不算厚的外衣,有些後悔沒穿斗篷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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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髮福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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