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生辰宴(上)
究竟要不要殺害李明朗以換取自己幾十年的陽壽，沈晶晶很是躊躇，思考了一夜。
朝陽之光輕灑樹梢時，她才迷迷糊糊睡着，臨睡前還在第十萬次的問自己，“怎麼辦？！”
“怎麼辦？什麼怎麼辦？！”翠玉頭皮發癢，伸出左手食指狠命的摳了摳，問道，“郡主，您說什麼呢？！不會是宴會的衣服吧，您的衣服徐嬈都為您準備好了。”
“啊。”沈晶晶艱難翻身，睜開眼。
但見來人穿着一身碧綠的草紗裙，正歪着腦袋，雙手托腮瞪眼瞧着她，“郡主，嘿，醒醒嘍。”
趴在床沿上的那位狠命的揮手。
令好不容易清晰的視線一陣陣晃動。
沈晶晶很生氣，笑的分外燦爛，“你最近活得很開心？！”
她意有所指的垂眸掃了一眼對方脖頸下三寸的位置，一對突起很是壯觀。普天之下除了生過孩子的，也就宮裏那位趙鳳來才能與之媲美。
翠玉長得不夠漂亮，臉上最出色的莫過於她的瓜子臉，可是很不幸，被她吃成了圓臉。
環顧全身上下，最能拿的出手就是她脖頸下三寸一對肥兔子的存在。
“切！”翠玉翻了個白眼，怎奈她眼睛生的小，如今發胖后越發的顯得眼睛小。
眼睛小就小吧，關鍵是黑眼球很大，導致魚白很少，無論她怎麼發白眼，都跟鬧著玩兒似的，達不到鄙視的效果。
沈晶晶右手手指在那對突起上戳了戳，一邊戳了兩下，吞了口口水，“你妹的，彈性越發的好哇。”
“討厭！”翠玉連忙捂住胸部，後退一米，看色/狼一般的看着沈晶晶道，“郡主，宮裏來信說，念在太子病弱的份上，晚上的盛宴提前到中午了。如今？”
翠玉指着窗外大大的太陽，說道，“太陽都曬屁股了，您趕緊起來吧，不然可就誤了時辰。咱們是小角色，最後出場不好。”
最後出場的該留給皇帝和皇后，瑞國皇宮歷來如此。民間講究壓軸，皇宮之中講究位高權重，至於還有沒有別的說法沈晶晶就不知道了。
軟塌上的姑娘疲憊的直起身，雙手腕好生疼痛，屁股也疼，好吧大腿根更疼。
翠玉揪心道，“您說說您避暑也不能將自己架在冰渣上好吧，不知道大家閨秀皮膚都老嫩了。更何況您每日裏好生的調養着，皮膚比普通人還要好。昨日裏，奴婢瞧見那些被冰渣刺出來的傷口密密麻麻的，都滲着血，十分駭人。”
“哎，好啦，好啦。”沈晶晶撩開被子，跳下床，不耐煩道，“一句話說一遍就夠了，求你不要轉車軲轆了，可好？！會很煩的，我娘都沒有你這般的嘮叨。”
“奴婢為了誰啊？”翠玉不服，氣喘吁吁，一對大兔子劇烈抖動。
“我！”沈晶晶像往常一樣，一屁股坐到梳妝枱前，“哎呦，我的腚！！！”
密密麻麻的細小傷口與硬硬的紅木凳面相碰撞，屁股吃痛，她彈跳三尺非常難過，“狗/娘養的臭屁冥界王子，活該你是個先天不足後天補不齊的種兒。”
“郡主在說什麼？”翠玉道，她突然指着眼睛的位置尖叫，“呀，你有熊貓眼。”
“什麼熊貓眼，你見過熊貓么？”沈晶晶怒道，“快，多上點白粉給我遮一遮。”
“哼哼，”翠玉慢吞吞的挪到梳妝枱前，拎起一小縷女子的頭髮，發牢騷道，“奴婢是沒有見過，可是奴婢見到郡主畫過，還有竹子。奴婢覺得郡主此刻的眼睛，像極了那頂着兩個大大的黑眼球的熊貓。”
“啊！”沈晶晶發瘋般的嚎叫，“別說啦，快點幹活。”
宮裏管事的早就按照各位官員的職位安排好進殿時間，丞相府一行人是在官員席位最後一個進入的。
沈晶晶落座時，察覺女眷席位大半數的人在看她，剩下小半數的人在拿心神看她。
她很仔細的掃了自己周身一眼，側頭問，“小白，小白，我哪裏不對？”
左側的小白眼睛瞅着對面官員席位，冷不防被問話，慌忙答道，“哪裏都對，哪裏都對就意味着都不對。”
“啊？”沈晶晶不解。
“因為你平日裏總穿一件衣服，今日忽然換了另外一件，自然引起注意了。”小白屬實說，“一個一貫如此的人，突然有一天不一樣了，大家都會留意的。因為你超乎了她們的預期。”
沈晶晶了悟，再次查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水粉色的流仙裙，裙角稀疏的綉了幾朵梨花。
此裙穿在骨瘦如柴的沈晶晶身上，倒有幾分出塵脫俗的味道。
可見徐嬈手藝超群，沈晶晶心中萬分感激。
皇帝還沒有來，皇后卻是派人來向太子彙報說是身體抱恙，來不了了，請大家吃好喝好玩好云云。
作為母親的從頭至尾都沒有一句祝福親生兒子福壽安康的話，沈晶晶也是服了，一邊聽着話，一邊搖頭。
水粉色紗裙的女子望向自家爹爹，卻發現七皇子坐在爹爹的左側，右側空着位置，大概是給狀元郎準備的。
丞相沈嘉良現在可謂是‘春風得意’，左手邊坐着自己的女婿----未來的皇帝，右手邊坐着自己的得意門生-----下一任丞相，百官看向他的眼神充滿了嫉妒和羨慕。
居官者進入朝堂的，沒有幾個是沒有野心的，本來也是，朝堂之上暗潮洶湧，逆水行舟不進則退。
官場之中豈止是退那麼簡單，多半會搭進自己的身家性命，倘若運氣正常壞的話，九族盡毀。
不前進的失敗非常可怕，諸位老狐狸們都明白的很，自己運氣不及人也不能把嫉妒陷害放到明面上，大家都是表演派。
更多的事情需要私底下來嘛！
眼前的沈嘉良可是目前官位席中位置最高，也是坐的最穩的，他們得好好做做文章。
沈晶晶瞧向自家父親，自家父親正忙着跟未來女婿說話。
七皇子不知道聽到了什麼，哈哈大笑，丞相也跟着樂，震動的綿羊鬍鬚一顫一顫的。
樂呵完，丞相大人一手端起桌上的酒杯，一手端起另一隻遞給七皇子，“干！”
“岳父大人豪邁！”七皇子笑着應了。
二人喝完，丞相大人放下酒杯，撿起桌上的筷子夾了口菜，低頭靜靜的咀嚼，手上有一搭沒一搭的晃着，像是在打着什麼戲曲的拍子。
沈晶晶猛地擰眉，暗道，“糟糕，今早爹爹沒有時間去竹林過戲曲癮，不會在這裏發作了吧？！那可就壞了事了，在朝為官卻擅長最底層的技藝，可是要被貶官的，而爹爹本身也會被恥笑。此恥辱會跟着一輩子。”
大大的杏眼撲棱了兩下，水粉色紗裙的女子又靜下心來，拍着胸口自言自語道，“不會，大家都忙着表演，有誰會注意到爹爹，即便注意到他，也未必注意到他手上的動作；再再甚者即便注意到手上的動作，沒有一定的戲曲功底是無法分辨出來那是拍子。”
如此思考一番，沈晶晶才靜下心，喘出一口濁氣。
她低頭盯着桌面上的珍饈美食卻是沒有絲毫的胃口，心中有事的人，胃口總是不會太好。
沈晶晶正猶豫着要吃哪道菜，不知怎的總感覺頭皮發麻，仿似有一雙不是很友善的眼睛在盯着自己。
這雙眼睛來自對面的官員席，納悶中的女子緩緩仰頭，順着感覺的方向看去，才發現看她的是七皇子。
她滴七大姑八大舅的老爺滴，七皇子這個狗眼看人低的勢力軍閥看誰家女子不行，非得看她？！害的她更加沒有吃飯的胃口了。
“哎！”沈晶晶悠悠嘆氣，“只想嘔吐。”
小白環抱浮沉，自左側用手肘碰了碰沈晶晶的胳膊，打趣道，“沈家郡主今日打扮的不錯，七皇子看向您時，終於有了男人看女人的眼神了。”
“噗！”一口酒水噴了出去，沈晶晶拿袖口抹嘴巴，怒道，“狗屁。”
七皇子得意的嘴角迅速滑落，眼神凝向丞相另一側的空座。狀元郎李明朗今日是有什麼要事纏身，此等場合居然還沒到來。
“皇上駕到。”最後一位在總管太監洪亮沙啞的公雞嗓中款款而來。
他已經近五十歲，放在現代是中老年，放在瑞國那就是風燭殘年，是即將進土的存在。
可人家保養得好，遠遠看去無論相貌還是身姿都像是剛到四十歲的中年男子。
此時此刻，一身明黃色嶄新皇帝裝的男子大步走來，氣勢如虹，聲音如鐘的說道，“平身吧。”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在場所有的官員、女眷、奴僕一起喊出。
待喊完，也行完三拜的大禮，這才窸窸窣窣的紛紛起身，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
“哈哈哈......”大氣洪亮的笑聲傳來，皇帝很高興的樣子看向下首，說道，“太子今日神色不錯，恩，朕心甚慰。”
“兒臣給父皇請安。今日是兒臣的生辰，父皇能來是兒臣的福氣。”太子在太監的攙扶下，起身道，“兒臣恭祝父皇福壽安康。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帝舉杯大笑，“好，好，好。哈哈哈。”
也不知道他笑個啥，沈晶晶冷眼旁觀着這一切，嗤之以鼻，“一個普普通通的人類妄想活到萬歲，也不想想普天之下從古至今，有誰活過兩百歲？！還萬歲，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