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謠言四起
大殿的金光映着晨光格外亮眼，楚雲爍一聲正裝冕服端坐在龍椅之上，威嚴的大殿襯得他的冰山臉越發嚴肅了起來。
趙總管尖細的聲音回蕩在大殿中：“有事起奏，無事退朝！”
話落之後，倒是執着象笏的程宗正先走上前來，低頭鞠躬，向楚雲爍恭敬地行了一禮之後一字一句地道：“稟君上，昨日宮中突顯異象，我楚國自開國以來從未有此先例。微臣懷疑宮中有孽障擾亂宮圍，試圖害我西楚千秋社稷！”
他一說完退回，立馬又有人站了出來。
“微臣有事稟報，前日子夜一團黑雲犯我東方歲星，微臣預測將是宮中有變，還請君上查處內宮，使得宇內安寧。”傅常奉執笏而答，卻是一直低着頭，不敢抬頭。常奉本是九卿之首，但是楚國自從國師之變之後，對於這種類似神官的職位都有些排斥，是以傅常奉入官場以來一直戰戰兢兢如履薄冰，不斷討好王太尉，以圖生存。
楚雲爍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們一唱一和的，心中思量着，這群老臣這是又達成了什麼共識呢？
傅常奉退下之後，王太尉從隊列中走了出來，梳着高高發冠，一臉老沉模樣的他，穿着厚重的朝服，身量不高，富足的生活將他養的腸肥腦滿，若是忽略那步履的蹣跚，倒是有幾分膘肥體壯的模樣。
楚雲爍凝眸看他這個所謂的舅舅，心中冷笑着，看來王家與程家這是達成了共識了嗎？不知道是什麼事情使得朝堂上這兩股巨大的勢力混到了一起。
王太尉走到大殿中間，略帶嘶啞的難聽的聲音道：“君上，臣以為程宗正與傅大人說得極是。後宮不寧，必定帶動前朝不寧，前朝不寧，國家動蕩。臣以為應該揪出後宮中作祟之人，處以極刑！”
“呵呵，那太尉大人以為這作祟之人會是誰呢？”楚雲爍冷笑了一聲，繼續看着他們早已排演好的劇本，且看之後的劇情如何。
王太尉想不到楚雲爍那麼直接，快被臉上橫肉擠得看不見的小眼珠子轉了轉，又道：“君上，臣聽聞皇後娘娘在來我楚國的路上曾遇到了截殺，和親隊伍只剩皇後娘娘一人存活，不知可有此事！”
楚雲爍一聽，擰起來好看的眉，他跟傾凰好不容易關係好了些，他們這是想通過他動他的皇后么？
心中的不滿顯露在臉上，一陣冷意從他身邊釋放出來，趙總管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但是王太尉依然不怕死地說道：“君上，若非妖孽，皇后如何在那般殘忍的截殺中存活下來！”
楚雲爍沉聲以道：“莫非太尉的意思是希望皇后在截殺中慘死？楚旭聯姻破滅，東啟趁虛而入亂我西楚社稷？”
他的話語間絲毫沒有溫度，降到冰點的氣氛令其他人都不敢說話。
王太尉以為這還是他們王家說了算的朝堂，偏是不怕死地又接道：“君上，若是旭國知道他們的公主並掉包了，必定會更加……”
“啪”的一聲，楚雲爍的掌心落在龍椅的扶手上，一陣巨響瞬間打斷了王太尉接下來要說的話！
白少秋出來打圓場道：“太尉大人此言差矣，若是皇后真的是從那時僥倖存活下來的公主殿下，旭國知道我們楚國如此輕慢他們的公主，又當如何是好？”
王太尉恨恨地瞪了白少秋一眼，白少秋雖然也不喜歡楚雲爍對傾凰太過於痴迷，但是這種場合，立場還是要堅定。
“那棲梧宮外的命案又該如何解釋！”王太尉質問道。
楚雲爍冷聲道：“太尉慎言，污衊一國之母是什麼罪你應該知道！”楚雲爍毫不客氣地道，以前還看在王韶的面子上給他留着幾分薄面，今日，看來是這點薄面也不需要留了。
王太尉憤怒地瞪着眼睛，卻是不敢對着楚雲爍。程宗正上前幫助道：“君上，寧可錯認，不可放過！若是當真有妖孽混入後宮之中，君上的安危堪憂。此番可決不能如百年前的太祖一般……”
程宗正點到為止，企圖用當年太祖的隱秘之事來威脅楚雲爍，楚雲爍聽到太祖二字時，心猛地一沉，程宗正這個老滑頭，倒是會找借口壓他。
他沉眸，心中怒不可遏，卻並沒有當堂發作，怒聲道：“你們倒是想朕如何做？”
王太尉心中一喜，以為楚雲爍鬆了口，答道：“對於妖孽那必要在正午之時，處以火焚之刑，徹底毀其形魂，永世不得超生……”
“好，好，好！”楚雲爍被他氣得說不上話來，一股子火氣全都堵在喉嚨裏面，那麼多年了，任憑他們王家如何膽大妄為，他都可以忍，但是今日，他們竟然要用這樣的極刑對待一個重傷的女子，還是他最心愛的女子，這般行為，他如何能忍。
“請君上定奪！”
“請君上定奪！”
“請君上定奪！”
“……”
接着王太尉、程宗正、傅常奉之後又跪倒了一批朝臣。
這是要造反的節奏！
楚雲爍抬眼望去，朝堂之中就剩幾個稀稀疏疏站着的臣子。
楚雲爍登基三年，由於他父皇的懦弱，幾乎所有的大權都在王家與程家這兩家之中。
程家是百年大族，在楚國的地位根深蒂固，在朝中不僅僅有宗正及丞相兩根台柱子，背後還有程國公守着，歷來更有傳下的丹書鐵券，無法輕易撼動；王家是新起之秀，太后王韶穩居后位，又深得先王寵愛，自然家族扶搖直上，早些年雙方多有摩擦，勢不兩立，正好達到一種平衡。
只是近兩年，或許雙方都感受到了危機，是以抱成了一團。
楚雲爍凝眸掃過自己的一群大臣，徐典客、陸少府、孫衛尉……
好啊，很好！這是要逼他就範的節奏么？他們以為他還是三年前那個任他們擺佈的君王么？
楚雲爍在做皇子之時，父皇為了保護他，一直將他發配到了西楚東部鎮守邊疆，剛剛繼任之時，朝中勢力薄弱，是以常常採取隱忍的做法，但是現在他可不是三年前一無所有的他了。
他沉聲道：“退朝！”
接着不顧眾大臣面面相覷的模樣大搖大擺地離開，而白少秋亦是淡笑着轉身而去，留下一個月牙白的背影，彷彿在嘲笑着這群不自量力的朝臣們。
楚雲爍徑直回到了御乾殿，傾凰才剛剛醒來，又是一個少眠的夜，她的臉色看上去有些憔悴，休息了幾日之後，她的身子好了一些，走動是沒有什麼問題了。
宮女們給她上了一層薄妝，掩飾了略微有些疲憊的臉色，她看着楚雲爍慢慢走進來，目光黑沉，氣息冰冷，與這溫暖明亮的晨光形成強烈的對比。
傾凰微微詫異，楚雲爍從不愛在別人面前暴露情緒，但是今日，他的怒火隔了這麼遠都清晰地被她感受到了。
“你怎麼了？”傾凰問道，梳洗罷，起身迎來。
楚雲爍徑直走過來，什麼話也不說，一把將她撈進懷中，彷彿她是世上最值得呵護的珍寶。
傾凰略略掙扎之後便放棄了與這個力大如牛的人繼續抗爭了，睜開明亮而無辜的眼睛，抬眸注視着他：“你怎麼了？”她重複道。
楚雲爍將頭埋進她的脖頸間，輕聲道：“別說話，讓我抱會！”
傾凰蹙了蹙眉，考慮到對方情緒不好，並沒有推開。
只過了一會兒時間，有侍女進來稟報：“啟稟君上，各宮娘娘正在御乾殿門口跪着，想要求見君上！”
楚雲爍大概都能猜到她們到底想要說什麼，怒聲以道：“請她們回去！”
侍女正準備退出去傳達聖諭，楚雲爍又叫住了她問道：“都來了哪些人？”
侍女答：“除了幽瀾殿紫妃娘娘、和菱月閣的菱妃娘娘，其餘各宮的娘娘都來了！”
傾凰心中詫異，除了她正式入住棲梧宮那天，後宮的這些個娘娘們還沒有聚的那麼齊過。
“君上為何不見？”這麼大陣仗，楚雲爍竟然一點不給面子，是不是有些說不過去！
楚雲爍抱着傾凰不說話，給侍女使了個眼色。在御乾殿伺候主子多年的侍女們立馬會意出去。
傾凰總覺得似乎有什麼事情發生了，自從進了御乾殿之後，就連雪鳳都不在自己的身邊，她就像是一個被囚禁的犯人一樣，現在迷迷糊糊的什麼也不知道，她突然掙開楚雲爍的懷抱，叫住剛要走出門的侍女道：“本宮也出去看看！”
楚雲爍忙將她拽回來，道：“別去！”
“為什麼？”傾凰抬眼望他。
他怎麼會讓她知道那些個莫須有的謠言呢，他不想她受到任何的影響。
“朕說別去就別去！”他沒有心情解釋什麼！
“臣妾見一見後宮的姐妹理所當然，莫不是君上有什麼事情要故意瞞着臣妾？”她回眸，眼神中儘是懷疑，她曾有好幾次想讓宮女們把雪鳳召來御乾殿，但是侍女們互相推諉，除了照顧她盡心儘力以外，什麼也不曾告訴她。
與她近在咫尺的楚宮，如同與她隔絕了一般，而在她聽不到的另一端，一陣風暴正在悄然興起，而所有陰謀針對的背後竟然都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