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回 面見商震（一）

商震早年走向社會，經過百般歷練，文韜武略不落人後。不得已而投靠閻錫山後，之所以十年如一日，鞍前馬後奔走效力，只為沒齒難忘的知遇之恩。然而就其本性言之，事事受制於人又心有不甘，尋找機會謀求獨立就成為不可避免的了。

中原大戰後，閻錫山出走大連之前，責成徐永昌、楊愛源為晉綏警備司令部正、副司令，負責山西善後，商震被晾在了一邊。山西軍隊整編，商震雖被任命為第32軍軍長，但卻日益處於孤立的境地。

第32軍馮鵬翥師之高鴻文、黃光華兩旅為商震舊部，軍隊整編未竣張學良未予發餉前，各部隊均以貶值晉鈔維持。商震則竭盡省政府所能支配的財力，對該兩旅時以現金補助，各將領因此不平，王靖國、孫楚等閻的嫡系將領更是表示極大的不滿，情緒非常對立。

商震自知矛盾難以調和，索性使問題表面化，先是提經省府委員會議通過裁撤閻錫山親定的村政處，隨即一次性撤換了25個縣長。

這樣一來，輿情大嘩，終於演成了一次太原軍民的驅商大會，在文瀛湖畔，群起聲討；軍界也同時醞釀驅商。商震不能見容於山西軍政界的局面由此形成。

歪打正着，早有獨立之意的商震就勢借口奉蔣介石中央之命，出兵攔截舉兵進攻奉張的石友三部，率舊部高、黃兩旅及軍校學員共9000餘人，出娘子關，東開河北，脫離了他賴以發跡的山西。

蔣介石賞識商震的才幹，早有延攬之意。商震脫離晉系后，在蔣介石、張學良的支持下，仍領有第32軍軍長一職，並迅速將所部擴編為三個師，兩萬餘人。

1936年2月，中國共產黨組織了中國工農紅軍抗日先鋒隊，從陝北東渡黃河，準備開赴河北抗日前線，發表了《東征宣言》。蔣介石命商震率三十二軍入晉剿共。商震對南京政府消極抗日，積極**不滿，不願將實力消耗在對紅軍作戰上。他連夜乘車到南京，面向蔣介石申述自己當年脫離閻錫山之羈絆，並借口與閻不睦，無法合作，拒絕從命。

縱觀一個人的歷史，就知道了他的性格和思想。韓行願意和這樣的人打交道。

正在這個時候，張非傳來話說：“南征軍司令部已和商震聯繫上，商震非常歡迎南征軍的支援，在高安縣城西的二十里地前線，商震正在恭候。”

韓行立刻發出了命令：“整個直升機編隊，向著高安縣城西二十里地處，尋找着陸點。”

張非答應一聲：“是！”立刻和領航員緊急確實降落地點，尋找參照物。尋找參照物確實也是不容易，因為這個時候地面上是一片漆黑，落後的農業再加上戰爭的殘酷，哪裏還有什麼有價值的燈光呀。

但是他們有的是辦法，根據飛機的行程，根據角度，再根據航行圖上的標向，能做出大約的判斷，找到了大約的縣城。有了縣城的參照物，再找到飛行角度，就能找到大致差不多的位置。

就在高安縣城大約的二十里地處，突然發現了三堆熊熊的大火。

“看到了，看到了。”韓行說，“肯定這是商震的指示標誌。”

張非和領航員可不敢麻痹，經再三審查行程、角度、反覆計算，這確實應該是高安縣城西二十里地的32軍放的火堆。

“目標已到，請求降落？”張非發出了請求。

韓行還是相當的慎重，命令道：“先下去一架，其餘直升機做好戰鬥準備。”

張非立刻命令：“02號直升機，先下到地面去看看，做好戰鬥準備。”

02號直升機趙小亭立刻回答道：“明白。”隨即對直升機內所有戰鬥員發生了命令：“全體注意，全體注意，做好戰鬥準備，直升機開始降落了。”

趙小亭一邊開着直升機，向火堆邊試探着前進，一邊密切注視着周圍的動靜。一但有什麼不正常的風吹草動，立刻高飛。

直升機的艙門大開，兩挺12.7毫米的重機槍對着下面的火堆，機槍射手集中精力，雙手緊緊地端着重機槍的把手。輸彈手在旁邊也是十分的緊張，用手托着子彈帶，一排黃黃的又粗又長的重機槍子彈，早就在他的手裏，幾乎被泌出的汗水沾濕了。

就在重機槍的上面，五六支突擊步槍伸了出來。就在重機槍開火的同時，突擊步槍也不能閑着，也要朝着敵對的目標迅速地射擊。

02號直升機從高空慢慢地下降，下降，3000米，2000米，1000米。趙小亭看到了，一些國軍士兵正在火堆旁，朝着直升機是大聲地歡呼。

趙小亭這才鬆了一口氣，說道：“是國民黨友軍，請大家注意，不要走火！不要走火！”

親自來迎接南征軍的是，32軍軍長商震。

今天晚上，商震本來還有些發愁，接到了薛岳反擊高安縣城的命令，他也是有些為難。日軍佔領高安縣城后，守衛高安縣城的雖然只有日軍的一個聯隊，4000來人，可是日軍的一個聯隊比自己的一個軍的火力還要強大。

戰鬥的對弈，並不能只看人數的多少，還得看雙方火力的強弱，瞬間發出的子彈值。以弱擊強，強攻高安，這個仗怎麼打？當初撤出高安，是為了32軍免於被強大的日軍吃掉，真要是日軍106師包圍了自己的32軍，指望誰來救，指望後面的74軍嗎？根本不靠譜。

所以在攻擊力強大的106師團面前，只能撤出高安。現在薛岳大怒，又叫自己奪回高安，以自己缺乏重火力裝備且疲憊不堪的32軍再攻高安，這真就是天方夜譚……

善解人意的勤務員給商震端來了一盆洗腳水，讓軍長燙燙腳。連日的激烈戰鬥，哪裏還有時間洗腳啊，連勤務員都嗅出商震的腳上發出了一股刺鼻的臭味。

商震一邊把腳伸進了熱水裏，這隻腳搓着那隻腳，一邊還為戰事發愁。

真是左右為難，攻的話，成功率極低，而且將有一場更大的傷亡，不攻的話，將有抗命之嫌，看來真是沒解了。商震也感覺到自己真是走到了死胡同里，橫豎是沒救了。

這個時候，一個參謀進來報告說：“軍座，南征軍司令部來電報聯繫？他們要來協助我們反攻高安，問32軍是否歡迎？”

“什麼？哪個南征軍，你說清楚？”

參謀又急忙重複一遍說：“就是韓行領着的南征軍，參加過武漢會戰和南昌會戰的南征軍。”

“真的嗎！”商震一着急，一下子光着腳站了起來，滿盤子的洗腳水立刻灑了一屋。“他們在哪裏？”

“就在空中，”參謀只得又說道，“離我們這裏只有幾十分鐘的路程了。”

“我那娘哎！”商震高興得狂叫了起來，“真是天助我也！天助我也啊——我32軍有救了。那你們還呆在這裏幹什麼，全體軍官，隨我去迎接南征軍。”

商震光着腳，帶頭跑出了帳篷，大聲問參謀：“天上的飛機飛到了我們這裏，怎麼迎接？怎麼迎接？你快點兒安排。”

參謀一邊給他提着鞋，一邊喊：“軍座，軍座，你的鞋。”

三堆大火很快地點了起來。

遠處的空中傳過來一陣發動機的巨大轟鳴聲，接着天上是出現了一溜小小的燈光。

到了這個時候，商震是突然地想到了關鍵的問題，對參謀一驚一乍地說道：“剛才我真是高興糊塗了，這會兒才想起來，我們沒有飛機場，他們往哪裏降落啊?”

這個參謀也是個半瓶子醋，趕緊賣弄地說道：“聽說，他們的飛機不用跑道，能直着升降的。不過，我也沒有見過，只是聽說。”

“真是一派胡言，飛機沒有跑道怎麼能降落。你看看，能不能修一條簡單的跑道？”

參謀為難地說：“報告軍座，真是來不及了。”

商震發了脾氣：“來不及也得修，他們真要是沒了跑道，又飛回去了，我們豈不是白白高興了一場。”

直升機越飛越低了，巨大的螺旋槳葉，扇得地上的三堆大火一閃一閃的，終於把大火扇滅了。地上的稻草餘燼被一掃而光，向四面八方飛去，使直升機螺旋槳下出現了一個圓的往下壓的狂風中心。

突然，從直升機上射下了一道道的光柱，把這個小空地照着如同白晝一般。巨大的風力，吹得地上的人幾乎站立不住，一個個前仰後合，只得一個個地退出了這個小空地，為直升機讓開了道。

02號直8直升機的起落架慢慢地觸摸到了地上，飛機的螺旋槳慢慢地停止了轉動，小空地上的風也慢慢地減小了，而另外的11架直升機卻在空中盤旋着，不高不低地懸浮在空中。

商震終於發現了一個大秘密，對參謀喊道：“這不就是一個大蜻蜓嗎！這個鋼鐵的大蜻蜓真的能直着升降啊！我怎麼早沒有想到這一點呢！”

他的話早就被巨大的狂風給吹得沒有了一點兒聲音，他的官兵們誰也沒有聽到他到底說的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