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嬈之月 第38章 犧牲
他們一定有什麼事情瞞着我。
我越來越如此肯定，雖然，他們每次看到我時，總是一副什麼事情都沒有的表情，雖然他們極力地掩飾着，可是眸底那淡淡的擔憂，還是顯露出他們內心的真實想法。
冰魄，姬樓音說那是唯一的希望。
對此，我很淡然。
現在這樣很好，除了我之外，每個人都好好的，這樣的結局是最好的，不會有歉疚，不會有茫然。
而冰魄，三滴集齊之後，對樓音會有何樣的影響，不管我怎樣詢問，他都不肯告訴我，只是搖頭，含笑着說沒事。
真的沒事么？我半信半疑。
三個人就像約好一樣，隻字不提冰魄的事情。
如此，七日的時間便變得很短很短。
繁星滿空，漆黑的夜漫長地仿若千年之久。坐在綠茵茵的草地上，我靜靜地打量着那天際的圓月，一絲悵然的愁緒籠上心頭。
焱說……明日太陽升起之前，我必須吞下冰魄，屆時，若冰魄無效，我將化作水汽，消失無痕。
離日出僅剩幾個時辰而已，而他們三人卻不見蹤影。
“月……時間尚早，晚上濕氣較重，還是進屋休息吧……”一件暖和的披肩覆了過來，風輕聲道，金色瞳孔之中，有着一抹淡淡的悲哀。
“不要……”我當即拒絕，“我想看看月亮……風，在人間看到的月亮似乎比天界的更多了幾分人情味呢……在天界，因為離得太近，總能感覺到它的清冷，而人間，看到的只是它灼然的光華……”
“好，我陪你看月亮，不光是今晚，以後的每個夜晚，只要月亮升起，我都會陪你看，好嗎？”
他在我身邊坐下，將我拉進他的懷中，我愜意地倚着他，尋找到最舒適的躺姿，嘴角一抹苦澀的笑容，“好。”
“月，過了今晚，若……若你安然無恙，我們離開天界好不好？”他暗啞的嗓音中有絲顫抖，“尋一處安靜的地方，只有我們兩個人，每日開心地度過，直至天涯海角，可好？”
“好啊……”我抬首，看着他堅毅的下巴，描述着，“我要在房前房后種滿花，每日，我撫琴給你聽……對了，還有小心呢，你的那隻小兔子……”
“小心……”他低吟，“小心很好，只不過，她現在可不是小兔子了……而且你不是已經見過她了嗎……”
我驚訝地睜大眼睛，“我見過？小心該不會是……”
小心，孽心……
“嗯，當年我沒想到，它竟然隨我跳入輪迴道……”
我微微眯眼。
孽心……她愛風呢……
“風，我是說如果……如果我沒有辦法活到明天……你可不可以不要悲哀，然後再去找一個比我還要好的女人……比如說……孽心……”
他低首堵住了我的唇，灼熱的氣息，彼此糾纏着，直到呼吸變得紊亂，他才抬起臉，眸中有絲慍怒，“我不許你說這樣的話，沒有別的女人，月，那日和孽心，分明是……”
“我明白。”我打斷了他的話，“可是，我……好擔心……擔心我要是離開了……你會消沉……你會永遠地不開心……”
他的神情立刻柔和下來，“不要擔心，月，相信我……我不會讓你消失。”
我閉上了眼，不讓他看到我眼底的霧氣。
明明已經想開了啊，可是現在，為什麼會難受呢？
想到要離開風，離開焱，離開樓音，離開這裏的一切……心好難受……
“不會消失的……一定不會……”他抱緊了我，喃喃地低語，“絕對不會……”
死寂般的沉默，濃烈的哀傷籠罩着。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
……
當東方出現一絲淺淡的光亮之時，焱來了。
“樓音呢？”不知為何，看不到樓音，我的心惴惴不安起來。
“月，樓音他沒事。只是給你三滴冰魄之後，他的身體受到了影響……”焱張開手，白凈的手心，兩滴冰魄，發出熒熒的光芒，“時間不多了，月，你必須立刻吞下三滴冰魄。”
“我想見樓音……”接過冰魄，我並未立即吞下，而是堅持要去見樓音。
“月，聽話，先吞下冰魄，我自然會帶你去見他。”焱不安地看着東方，轉而望向我，“時間不多了，若錯過了時辰，即使你吞下冰魄也沒有用啊……”
“可是……”我遲疑着。
“月，我什麼時候騙過你了？”焱蹙眉道。
“好。”我點頭，拿出身上的那滴，加起來，一共三滴冰魄，不再遲疑，仰首吞了下去。
原本的固體立刻融化了，冰涼的觸感順着喉嚨滑下，所經之處，勾起一陣寒涼。
焱的表情緩和下來，“月，我帶你去見樓音。”
風訝異地看着他，“焱，現在還不行！未確定冰魄是否有用之前，月不可以去見樓音。”
焱的表情黯淡下去，他凄楚地扯起嘴角，“風，我明白你的擔憂，可是，我已經欺騙了月，我不能夠再食言。我剛才答應了月，只要她吞下冰魄，我就帶她見樓音。”
欺騙……
我難以置信地看着焱。
什麼欺騙？難道樓音他……
“焱，這一次我不能讓你帶月去！”他霸道地拉過我。
“風，我們不可以這麼自私……你應該知道……”他眸中的暗沉更深了，“冰魄發揮作用之時，樓音他會……死去。”
風一怔，鉗制我的手放開了，別開臉去。
怎麼可能？！我怔住了——
他明明說……
——月，樓音他沒事。只是給你三滴冰魄之後，他的身體受到了影響……
“焱，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要弄清楚一切！
“月，事到如今，你有權知道這些……否則，我會覺得自己很殘忍……”焱幽幽地說著，“冰魄和熾焰，對於樓音和忘書來說，等同於生命之源……”
*xixi*
黯淡的房間，點着一隻搖曳的燭火。
床中央的床榻之上，一抹紅色的身影平靜地躺着，銀色的髮絲鋪滿整個床榻。
那是個傾國傾城的男子，白皙的肌膚，此刻透出股蒼白，失血的嘴唇，緊閉的雙眼。他的氣息很弱很弱，生命之火，正逐漸遠離……
我跪倒在他的床邊，淚如雨下。
為什麼這麼傻……為什麼只有那麼一點點的希望，仍舊要捨棄自己的生命來救我……
“姬樓音，你這個騙子……你明明說，給我冰魄，你會安然無恙的……”我重重地搖着他的身體，“你騙我……什麼哥哥……有你這樣欺騙妹妹的哥哥嗎……”
“妹妹……不要搖了……身體好痛啊……”微弱的呻吟，我驀地止住了動作。
“妹妹……他們騙你的……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嗎……”銀色的眼眸溢滿了寵溺，冰涼手指探了過來，我握住了他的手。
他的身體好冷，僅是靠近，已然感受到那不斷散發出來的涼意。
“我不相信……姬樓音……你騙我……你這個騙子……再也不要叫你哥哥了……我再也不要叫你哥哥了……除非你好好的……你知不知道……”
心好疼……
為什麼總是會有人要為我付出……
焱是這樣……
焓是這樣……
風也是這樣……
現在輪到樓音了嗎……
為什麼我要那麼自私……消失便是……為什麼要賠上別人的性命……
“我會好好的啊……”他勾起唇，露出抹風華絕代的笑容，“只是暫時地離開妹妹而已……輪迴之後，還是可以見面的啊……只不過，到時候，妹妹一定要認出我……因為我怕……失去了所有記憶的我，會認不出妹妹來……”
“不要……我不要以後見面……我只要現在可以看到你，可以見到你……”
樓音……
若真的有輪迴……
記得，要遠遠地躲開我啊……
因為，我不要這世的悲哀再度發生……
“妹妹，聽話，不要哭了……”他的指涼涼的，輕柔地拭去我的淚水，“看到你哭，我怎麼能夠笑着離開呢……”
“我不許你離開……姬樓音……”我倔強地說著，身體卻突然地有了絲反應，驚詫地抬眼看向窗外——
天地間開始亮了起來……
“天快亮了，妹妹，很快就會沒事了……”他蒼白的臉上有淡淡的笑容，雙目緊緊地凝睇着我，“我要將妹妹的容貌深深地印在腦海中，這樣以後才不會認錯啊……”
身體的不適越來越重，眼前竟然模糊起來……
是冰魄發揮作用了嗎？
那麼樓音是不是也要離開了……
努力地撐起精神，我站起身來，眼前一黑，再也支撐不住，倒了下去……
“妹妹，我愛你……”
“月……”
意識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