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嬈之月 第37章 冰魄
他擁抱着我，臉埋在我的胸前，靜默無聲。
紫色的長袍遮住我們的身體。
“風，為何要說對不起呢？”輕輕地撫摸着他柔順的黑色長發，我失神地看着大殿的房梁，幽幽地開口，“該說對不起的人，應該是我……”
他身體微微動了下，依舊沒有說話。
“所以，你一定要原諒我……”
其實，即使他不原諒，也沒有關係……
只剩下七天了么？
七天之後，所有的一切……對於我而言，都將成為虛無的存在。
因為，那時候，我早已不在的啊……
不在了，就不會心痛，不在了，就什麼都看不到。
原本的不甘，對這個世界存留的不舍全部不見了，因為，在這為數不多的時日裏，我可以這般真實地擁抱着他……
極細微地，他冰涼的手指挪動着，最後挽起了我的手，十指相扣。
一滴淚悄無聲息地流了下來，我拽緊了他手。
多久……沒有這樣牽着他的手了？
有多久了……
總感覺離現在好遠好遠……
“風，原諒我，好不好？”我乞求地說著，逼走眼底的淚光，“否則走的時候，我會很不甘心呢……”
“我……原諒你……但我不會讓你離開的，月。”他抬首，黑色的眼眸凝睇着我，“絕對不會。”
我轉首，不去看他的眼，亦不讓他看見我眼底的悲哀，“如果有一天，我死了呢……還是會離開你的啊……”
他的唇溫柔地印在我的肩頭，胸腔震動着，發出一陣輕笑，“月，你忘記了么？神，是不會死的……為什麼總是那麼迷糊……還記得第一次相見時，你竟迷糊到差點摔倒……”
是，神的確不會死……
可是……會形神俱滅。
那樣，比死還要絕望，死了，或許可以輪迴，而形神俱滅，便將永遠地消逝，消逝地無影無蹤，就像……從未在這個世界上出現一樣。
他的指輕移着，劃過我的手腕，突然頓住了——
他錯愕地直起身體，眼眸中掠過驚慌！
我苦澀地笑了。
剛才，他觸碰到我的脈搏，僅是輕微的觸碰，他的表情告訴我，他已然窺探出其中的玄機。
“月，為何你的生命跡象如此微弱？！”他站起身來。
一道金光閃現。
下一刻，我和他已經衣衫整齊地站了起來。
“為何會這樣？月，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他按住我的肩，着急地問着。
“沒有事啊，只是……”我別開眼，“只是，我剛剛覺醒，身體難免會有一些不適……”
幸好他不是焱，不如焱一般，具有窺視人心的能力。
所以，這個理由雖蹩腳，一時之間應該可以欺騙到他。
他疑惑地皺眉，“是這樣的嗎？沒有騙我？”
“當然，我怎麼敢騙你呢？若騙了你，你不是又要生氣了？”我嫣然一笑，推開他的手，“好啦，我保證我沒事。”
他狐疑不定，卻找不出任何異常，只能作罷。
正在這時，門外卻傳來淡雅的聲音。
“月，可喜歡這風月宮？”
是……焱！
風月宮——
我此時才注意到這宮殿的名字。
這宮名是風取的吧？那麼……
我淺笑着望向身側的男子，“風，這可是……”
“他怎麼來了？”他一臉陰沉，“他是和你一起來的？”
“風，你聽我說……”
門大開。
一抹月白色的身影出現在眼前。
“我來，只是為了將月送到你的身邊。”焱淡定地說道，“風·曜，好久不見！”
“哼，帝宸·焱，好久不見，不過，我並不想見到你！”他扭過頭，語氣很冷，臉色很難看。
“風·曜，我可是將你最愛的女人送到你身邊，難道，你一點都不感激我？”焱勾唇笑着，眉峰微挑，“既然這樣，那麼接下來的事情，我也就沒有必要告訴你了……”
接下來的事情……
我驚訝地看着焱，他始終溫潤地笑着。
他不會是要告訴風，我快要死了？
“焱……”手臂被拽住，下一秒，風將我禁錮在他懷中。
“不許你這樣親熱地叫他！”他霸道地皺眉。
“月，為何不要告訴他……”焱的眸中染上一抹黯然，“他應該知道這件事情，不是嗎？”
“你們有什麼事情瞞着我？”風敏感地察覺到一絲不尋常，“月，我要知道一切。”
不可以……
不可以告訴他……
我乞求地凝着焱。
他低垂下眼瞼，“月，我說過，我不會讓那樣的事情發生，所以，我會找到辦法。可是，你應該……”
“焱……”
如果找不到方法，我該怎樣和風解釋呢？
“帝宸·焱，到底是什麼事情？月不肯告訴我，我不會勉強她半分，可是，我希望你告訴我。”風一臉嚴肅地望着焱。
不要……
焱看了看我，再看了看風，終是沉默。
可是——
“她快要消失了……風·曜，你可知道，月快要消失了……”
空氣凝固了——
還是被風知道了啊……
我黯然地望着走進來的姬樓音。
“妹妹，對不起，我說出了一切，可是，看着這一切，我做不到繼續隱瞞下去。”他悲涼的眼中，流轉着是沉重的哀傷，“早晚，他都會知道，索性直接說了，興許，他可以幫到我和焱。不，他一定會幫的，因為，他絕對不會看着你消失在這個世界，永遠地消失……”
“你們到底在說什麼？！”他氣憤地低吼道，“什麼叫做消失，什麼叫做永遠地消失？！你們到底在說什麼？！”
“一切是我的錯。”焱緩緩說著，“如果不是我，月不會背棄誓言，不背棄誓言的話，就不會形神俱滅……”
“誓言，什麼誓言？！”他怒不可遏地圈住我，“月，到底是怎樣的誓言？！”
淚如雨下，我抽泣着，不去回答。
“她對父王許下誓言，她會生生世世只愛你一人，無論經歷多少輪迴，身心只屬於你一人，若違背的話……形神俱滅。”
“天帝……”他低吟着，“我去找他……”
“沒用的。”焱嘆了口氣，“父王無力改變命運，即使可以，他也不會這麼做。因為，在父王心中，他的神威高於一切。所以，若要責怪，只能怪我，我不該……不該碰月。”
“你……”修長的指倏地握緊，濃烈的戾氣自他身上散發出來。
“可是……也許有辦法改變這一切。”姬樓音走了上前。
“不可以，月不會同意的！”焱打斷了他的話。
“不管妹妹會不會同意，我都要一試。”他堅定地說著，視線直直地望着我，眼神柔和下去，嘴角噙着笑，“妹妹，還記得之前哥哥說的話嗎？哥哥把‘冰魄’全部送給你，可好？”
聞言，風的臉色立刻變了。
又是冰魄？！
我望着姬樓音雲淡風清的笑容，“為何要給我‘冰魄’？”
“傻妹妹，哥哥不是說了，三滴‘冰魄’具有重生的功效啊，雖然我不知道對神是不是同樣有效，可是，總得試試啊……”他眸中滿是寵溺，“所以，妹妹，你會收下的，對不對？”
“姬樓音，你瘋了，竟然要拿自己的性命打賭？”風冷睥着他。
“什麼拿自己的性命打賭？！”我驚訝不已。
他的臉色微微發白，隨即恢復正常，“沒有這回事啊，只是給你‘冰魄’而已，雖然‘冰魄’很貴重，我還不至於捨不得給你……所以，風·曜，這是我自願的，和你沒關係。”
“除此以外，別無他法？”
“別無他法。”焱無奈地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