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祁謙

1.祁謙

秋日正午,陽光溫順。

祁謙抄小路從窄巷子裏穿過,再拐個彎,繞到一處行人稀落的道上。

這路有些年頭,規劃的一塌糊塗,險險容兩個車身擦過,等閑司機不敢輕易踏足。路的兩側是大片的花圃,再過去一些,隔着漆黑的柵欄,圈着三兩成群鋼筋鐵骨的高樓大廈。

秋日剛起了個頭,花草還沒開盡,花圃依然顯露着五彩斑斕之色。

祁謙慢條斯理的走在這人煙稀少的道上,顯得很悠閑。日頭並不烈,他卻戴了副墨鏡,大黑鏡片,冷銀色的眼鏡腿,上面盤根着一些簡單細緻的花紋,看起來價值不菲。

墨鏡遮了他大半張臉,而露出來的部分,線條流暢凌厲,像經過大手筆精雕細琢出來的藝術品。

陽光幾乎鋪滿了整個路面,但卻並不刺眼,反倒透着一股融融的暖意,祁謙就是在滿目光暈下看到她的。

她坐在花圃邊緣,整個人呈現一種蜷縮的姿態,明明不那麼冷,卻裹着件髒兮兮那種上世紀人穿的大紅大綠的布襖子。她頭上頂着一隻稀奇古怪的帽子,前身似乎是雷鋒帽,只是顏色實在閃瞎人眼,還是大紅色。

祁謙把她從頭打量到尾,發現她沒穿鞋,腳丫子露在外面,不安分的動來動去,不臟,白白嫩嫩的,在陽光下顯得瑩潤玲瓏,倒有些可愛。

這身行頭十分眼熟,火車站地鐵口天橋鬧市區總有那麼一兩個漏網之魚,坐地要錢。

就這一副浮於表面的窮困潦倒,大概是個剛入行不久的丐幫弟兄,且業務尚不熟練,不僅地段沒選好,身前連個能裝錢的飯碗都沒有。

大概是出於對她行業的敬意,祁謙當即掏出錢包,從裏面抽了張大紅鈔出來,但是沒碗裝。

想了想,他微彎下腰,把錢遞到她面前,出了聲,“接着。”

他聲線低沉悅耳,據粉絲說能讓人耳朵懷孕,再讓人耳朵流產。

她的腦袋本來是埋在膝蓋間的,聽到聲音緩緩抬了起來,在厚重的帽檐遮掩下,顫巍巍露出一雙清澈明亮的大眼睛。

要怎麼形容呢?祁謙想,大概是可以直接去拍貧困兒童廣告。

她抬着頭,眼睛直直落在祁謙的臉上,並不去看他手裏她可能更需要的東西。

祁謙並不介意她直白的視線,晃了晃手企圖轉移她的注意力,再次開口,“拿着吧。”

她終於動了動眼珠,她的眼珠子很黑卻不沉,泛着一層透亮的光。她只看了一眼,又把目光轉了回來。

祁謙當然沒興趣跟個丐幫弟子在這裏眉目傳情,乾脆的把錢塞到了她懷裏,一聲不響的起身走了。

而她仍然是不言不語,目光一直追隨着祁謙遠去,直到再也看不到了她才轉回視線。她的手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多出個錢包,純黑色男士款,是祁謙的。

她把錢包舉到陽光下仔細觀看,不知能看出什麼名堂,然後才小心的捏着錢包的一角展開,裏面整齊的躺着一疊現金,還有一堆亂七八糟的卡。

錢包的照片位置擺放着一個女人,她伸進手指把照片夾出來,仔細一看,那是個五官精緻的美人,即使只看相片,也能感受出她靈動深邃的眼眸,似乎能吸引着人一直往裏墜。

她看了一會,又把照片擺回原位,接着把錢包隨手往髒兮兮的衣服里一塞,埋起腦袋抱着膝蓋又不動了。

……

走過這一段僻靜的小道,再轉兩進房子,就是另一番天地。

行人跟車輛規整的各行其道,路邊是一列的小商鋪,從化妝品開到書店,五花八門。空氣里飄來陣陣串烤的香味,祁謙抬眼去看,兩奶茶鋪中間夾着一小撮地方,有個六十開外的老頭窩在那逼仄的空間裏,面前擺着烤架,烤架上是成串成串的烤魷魚,香氣審時度勢的直往過往行人鼻子底下鑽。

祁謙摸了摸口袋,空的。他愣了一愣,依次摸完了身上4個口袋,空空如也。

竟然就遭了賊。

他似乎頗有些無奈,但礙着公眾人物的形象問題,不能當街罵娘。

祁謙抬眼四處張望,不少人目光流連在他身上,偶爾有一些竊竊私語傳入他耳里,大體是“那人好帥”、“有點眼熟”、“好像是哪個明星”之類的議論。

祁謙確實是個明星,還是個家喻戶曉的明星。人們或許不全認得他的樣子,卻一定聽過他的名字。祁謙十六歲出道,至今已在娛樂圈沉浮十載。從少年青蔥到青年風華,他的成長軌跡都被鏡頭一一記錄下來,這也使得他的蛻變變得有跡可循,更加妙不可言。

他不負眾望的從一個青春洋溢的美少年,長成一個英俊瀟洒的大帥哥,是最讓人津津樂道的成長姿勢。

得益於他未能長殘,他這個娛樂圈的老鮮肉,年紀輕輕就有着別人望塵莫及的國民度及商業價值,即便他十年如一日的演技實在一言難盡,也還是在娛樂圈站穩了腳跟。

祁謙不理會旁人的議論,放眼望了一圈,很快鎖定了自己的目標。

他邁開長腿往那處走去,那邊錯落的停放了幾輛自行車,有個人背對着他身體佝僂的在弄什麼東西。祁謙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背,那人轉回身,倒是個很年輕的男人,只是臉上的鬍子好幾天沒剃,長得支楞八叉的,看着不太乾淨。

那人奇怪的看了看祁謙,祁謙勾起嘴角,右手精確的探入他懷裏,在那人未及反應之前,敲了敲他懷中藏着的攝像頭。

偷拍當街被逮,狗仔很尷尬,他想跑,祁謙當然看出他的意圖,輕輕卻不容置疑的抹了抹他的前襟,開口道,“哥們,借點錢。”

狗仔似乎沒聽懂這流氓的開場白,愣着反問,“什麼?”

祁謙覺得自己不該嚇他,從善如流的換了種說法,“看在你這麼敬業的份上,給你個機會,請我吃烤串。”

狗仔這回懂了,他瞪大了一雙小眼睛,很是不可思議,不知是驚訝於他的不要臉還是詫異於他居然會這麼接地氣的來擼串。

祁謙理直氣壯的無視了他的大驚小怪,拖着狗仔就去了那個小門小洞的鋪子,非常不客氣的跟那喊,“老闆,來40串。”

老闆一邊給別人刷醬一邊應聲,“好嘞。”

祁謙這一出聲,原本在周圍徘徊的幾個粉絲終於確定了他的身份,立刻爭相着一擁而上,口中剛想激動的大喊,“祁謙!”祁謙立刻眼明手快的對她們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那群姑娘生生住了口,直憋得面紅耳赤,激動的看着偶像,不知道要干點什麼。

祁謙友好而主動的問她們,“要簽名嗎?”

姑娘們點頭如搗蒜,立刻手忙腳亂的從隨身物品里尋找可以簽名的東西,接着朝他遞出了一堆奇形怪狀的物品,有個姑娘乾脆的伸出了一隻胳膊,羞澀的非常生動,“可、可以簽手臂上嘛?”

祁謙彎了彎唇角,語聲溫柔,“不可以,我怕你以後都不敢洗澡。”

姑娘們乍然見到偶像,原本緊張的要死,這時候心領神會的一陣鬨笑,無形中就化解了那份緊張。所以說傳言中祁謙撩妹技能滿點,並不是空穴來風。

當然,長得好看叫撩妹,長得丑的大概會被告騷擾。

伸手臂那位勇士訕訕一笑,只能把手臂縮回去,重新翻了張相片出來,讓簽在了反面。

祁謙一一給她們簽完名,有人小聲問,“可以合影嗎?”

祁謙搖搖頭,搪塞的非常官方,“我沒化妝,不好看。”且不要臉。

姑娘們當然表示他已經夠帥了,祁謙也只是彎了嘴角對她們溫溫的笑,並不表示也不鬆口。幾個小粉絲都蠻理性,他不同意也就不強求,況且拿到簽名,已經很知足。

小粉絲告別祁謙,一步三回頭的漸行漸遠,還是有人沒忍住,拿出手機對着他匆匆拍了一張。

拍的圖晃糊了,隱約可以看到祁謙正從小攤販手中接過一大串烤魷魚,是個歡天喜地的樣子。

祁謙把40串烤魷魚拿穩妥了,用胳膊肘捅了捅旁邊依然有些獃滯的狗仔,示意他拿錢。狗仔傻愣愣的翻出錢包付了錢,整個過程依然處在懵的狀態里。

之後他跟着祁謙蹲到了馬路牙子上,直着眼睛看祁謙非常不講究的在那啃魷魚,啃成了一張大花臉。

祁謙見他一直盯着自己,非常小氣的分了他兩串。

狗仔:“……”

狗仔心酸的咬了一大口魷魚,“咯吱咯吱”的嚼着,終於回過味來,暗暗心疼自己的錢。

祁謙風捲殘雲的吃完了一大摞烤串,小心翼翼的留了一串下來,他把臉擦乾淨了,直起身狀似隨意實則風騷的凹了個造型,對蹲在腳邊的狗仔說,“拍吧。”

狗仔:“啊?”

這顯然也是個剛被騙入行的新手,祁謙笑得一派和煦,“看在你請我吃烤串的份上,我怎麼也不能讓你空手回去喝西北風啊。”他用小腿輕輕碰了碰狗仔,“起來,把店名拍清楚。”說完他環顧四周一圈,抬手把墨鏡給摘了,露出整張臉來。

他的眼睛是個桃花眼的走勢,眼睛拉的弧度長而平滑,睫毛又長又密,被粉絲譽為行走的睫毛精。雙眼上壓着一副英氣十足的長眉,沖淡了桃花眼的柔美,單單剩了恰到好處的器宇軒昂。高鼻樑,鼻樑中部有顆灰色小痣,無端端帶出一點性感。

狗仔這才想起自己的正事,着急忙慌的爬起來,路上行人三三兩兩的看過來,他有點羞於拿出相機,就猥瑣的弓了個背,把腦袋湊到鏡頭前,連着按了幾次快門,顯而易見拍的毫無水平。

祁謙重新戴好墨鏡三下五除二把手裏的道具吃了,在路人想涌過來之前當機立斷的拉了狗仔就跑。

他抬手就攔下一輛出租車,把莫名其妙的狗仔一同塞了進去,待車行后彷彿沒事人似的問狗仔,“你幹這一行多久了?”

狗仔被剛才的陣勢嚇了嚇,結結巴巴的說:“剛、剛入行……”

祁謙眼皮也不抬,“辭了。”

狗仔:“啊?”

祁謙說,“會開車嗎?”

狗仔不知道他是何用意,只知道他是個大明星,有很多人喜歡。覺得他天生高人一等,就有點畏縮,一時沒有回答,過了一會,才囁嚅着說,“會一點。”

這怎麼聽都是一句模稜兩可的廢話,祁謙只能再問了一句,“有駕照嗎?”

狗仔點頭,“有。”

祁謙說,“行,把照片拿回去換了錢,炒了老闆來給我開車。”

狗仔:“……”

祁謙輕描淡寫的修改了狗仔的前程,也不問問別人有何感言就馬不停蹄的接着問他,“你叫什麼?”

狗仔依然有點狀況外,“王喜正……你真的要我來開車嗎?”

祁謙說,“就你這姿色,你還想幹嘛?”

王喜正:“……”

祁謙讓司機掉個頭又繞了回去,在路邊停了車,他把王喜正支下車,跟他說,“你從這條道拐個彎,看看那路上蹲着的小叫花子還在不在,要在的話,問問她我錢包在不在她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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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星的小保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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