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只是,等啊等、等啊等,彪形大漢卻沒有動作,她只能禮貌的出口提醒。

「請放我下來。」

回應出乎意料。

「如果我不放呢?」他問。

唔,這樣一來,她就只能利用書梯下地,但是,書梯卻遠在圖書室的另一端。扣除掉書梯這個選項,再來就是攀着書櫃,逐格往下踩踏,可惜書櫃邊緣可以踩的地方太窄,很可能會摔傷,而且她必須隨時隨地保護雙手,所以——

「專心點。」

思考被打斷,她雙眸眨了眨,稍稍回過神來。

「嗯?嗯?怎麼了?」

「我正在散發男性魅力,讓你轉而拜倒在我的牛仔褲下。」他濃眉緊皺,深覺備受委屈。往昔,這招可是百試百靈,從未失手。

嬌麗的小臉卻滿是疑問,為了顧及禮貌,先是善意的認真感受,小腦袋歪歪一側,彷佛正捜尋神秘頻道的訊號,過了半晌之後,才又恢復正常姿勢,真心誠意的道歉。

「對不起,我感覺不到。」她的天線接收不良。

楊忠國的俊臉扭曲,先將肩上的嬌貴人兒放下,才搖搖晃晃的退開幾步,大手搗着胸口,一副心臟病發作的模樣,震驚於所向披靡的絕招,居然首度遇到挫敗。

「看來,不是每個黝黑高大的保鏢,對你都有吸引力。而且,比起仁國那小子,我還多了神秘感。」他連連嘆氣。「有嗎?」她怎麼一點都不覺得?

他大受打擊,踉蹌又退了一步,開口想告訴這品味特殊、眼光太差,跟一般女人都不同的嬌麗可人兒,是多麼的不識貨時,門口卻傳來慍怒的語音。

「你對她做了什麼事?」楊仁國擰着眉,黑眸翻滾怒火,僅僅是看見大哥跟湘悅共處一室,喉中就一陣洶湧的酸,急切的想保護她。

看到他的出現,湘悅的臉兒驀地一亮,主動走到他身旁,紅唇彎彎、雙眼閃亮,歡欣的迎接他的到來。

「你來了。」她滿心喜悅,連聲音都柔柔軟軟,嬌得讓人心都酥軟。「我剛剛找不到你。」從小到大被叮囑,該要好好保護的雙手,一見到他就忘了顧忌,再自然不過的去牽握他粗糙暖燙的大手。

怒容稍緩,他本能的輕握,掌中軟軟的柔軟,知道那是世上最珍貴的寶物,喉中那強酸似的液體,瞬間被她的微笑,沖淡得只余沁心的甜。

「我把手機忘在房間裏,所以回去拿。」他已經三步並做兩步,盡量快去快回,卻還是讓忠國覷了個空,有機會跟她單獨相處。

「我什麼都沒做。」忠國搶答。

黑眸只望着嬌麗的小臉,低沉的嗓音溫柔無比,彷佛怕揚高半個聲階,就會驚嚇到眼前的可人兒。

「真的嗎?」他問。

「你不相信自己的親生大哥?」啊,見色忘友——不,是忘兄啊!

他壓根不理會,當作沒聽到,視線還是望定她。

湘悅點頭,鄭重保證。

「真的。」她認真的說道,還自動自發的細說過程。「只是我碰不着書櫃最高層,他很貼心的抱我到肩上,讓我自己拿取。」她沒有聽到一旁震驚的抽氣聲。「不過,當我請他放手時,他問,如果他不放的話,我該怎麼辦,我還想不出辦法。」

「抱你?還不放開?」仁國的雙眸眯起,用輕柔到近乎危險的語調,重複這兩個字,高大的身軀變得僵硬。

她渾然不覺,訴說得更詳細。「他特地釋放男性魅力。只是,我感覺不到。」噢,她好抱歉!

這個小女人是存心想害死他嗎?瞧她滿臉無辜,說出口的字字句句,能足以挑撥兄弟鬩牆!

言行不檢,慘遭當場揭發的楊家長兄自知理虧。不贊成是一回事,試圖勾引又是另一回事,還是一樁重罪。他開始考慮是要破窗逃走,還是挖地洞潛逃。

逃亡行動尚未展開,怒吼聲已經響起。

「你拿那招對付她?」仁國怒不可遏,連頭髮幾乎都要豎起。

就因為是兄弟,才會清楚兄長的手段,這招貼身色誘聲名狼籍,一旦使出來女人幾乎手到擒來。

忠國咬着牙,下意識伸出雙手做防禦動作。「我是你大哥,別為了一個女人對我吼。」唉啊啊,有話好好說,不必握拳相向吧!

「她是我的——」他怒聲宣示,狠瞪兄長,才又從牙縫擠出兩個字。「客戶!」嘴上這麼說,但是從語氣到姿態,在在表現出的佔有欲,都暗示着她對他而言,絕對不僅僅是個客戶。

「是我的錯,我不但徹底明白,而且深切反省中。」雖然他試圖「捐軀」,非但沒有成功,連男性自尊也受損,再者是弟弟殺人似的眼神,讓他徹底知道,干涉根本無用。

氣氛劍拔弩張,嬌甜的語音響起,輕而易舉就化解緊張氣氛。

「我只習慣你在我身邊。」柔軟的小手,回握大掌的溫熱,如有着不可思議的魔力,彷佛握着不僅是他的手,而是他的心。「是我任性,但是,我只想麻煩你,好不好?」

嬌麗的小臉上,水眸晶亮,只倒映着他的身影,容不下旁人的存在。

「好。」他啞着聲音回答。

高漲的怒意如退潮的海水般撤去。他像是被馴服的暴躁野獸,黑眸不再燃燒惡火。

只是,怒火減去,大事能化小,卻不能化無。企圖染指的罪行,還是必須接受懲戒。方正的下巴往門口一撇,示意這事外頭解決,避免過程太過血腥,驚嚇到柔弱如花的小女人。

「請等一下,我們要去外面,猜拳決定一些事情。」他彎起薄唇,對她笑得真摯又溫柔,輕輕鬆開兩人交握的手,帶着殘留的笑,跟着如敗戰公雞般垂頭喪氣的大哥,一起走到門外。

被留在原地的湘悅,等了五秒左右,才走到門邊。為了表示尊重,她只是豎起耳朵傾聽門外動靜,體貼的不去觀看,讓他們解決男人之間的事。

猜拳?

她捂着小嘴,忍住不笑出聲。她或許生性單純天真,但絕對不愚蠢,這事肯定會用拳頭,但不是兩指的剪刀,也不是五指開開的布,而是指節收攏得剛硬有力的石頭。

「不要打臉。」咎由自取的忠國還囑咐。

砰!

拳頭撞擊骨骼的聲音非常響亮。

「該死,就跟你說不要打臉!」

回答很冷淡。

「你不該碰她。」

「就說我在反省了,不然會站在這裏,乖乖被你揍嗎?」

「她是我的。」熟悉的嗓音、熟悉的語調,重複先前說的話語。

之後,不管仁國有沒有再出拳,門外的動靜都被自動屏蔽,再也入不了她的耳朵。小腦袋裏無限次回蕩着,那句讓她整個人飄飄然的話語。

他說,她是他的。

潤白的指尖撝着唇,湘悅無聲的,重複那句話。

她是我的。

我的。

紅唇彎彎,上揚的弧度維持了許久許久。

寒風呼呼吹了數天,伴隨鵝毛般濃得能把一切淹沒的白雪,好不容易風雪都停息,悶在古堡里許久的人們,捨不得放過這個機會,紛紛跑出來透氣。

笑聲從湖面上傳來,持續了老半天,都不能穿透湘悅銅牆鐵壁般的專註力。直到她遵守作息,吃過午餐,喝着加了果醬的紅茶時,才慢了很多拍的側耳傾聽。

歡欣的笑聲太有吸引力,讓她忍不住走到窗邊,才看見人們正在湖面上溜冰,光滑的深藍冰面,被冰刃劃出白色痕迹。

「他們笑得好開心。」隔着玻璃窗,她看得捨不得眨眼,用很小很小的聲音,連她自己都沒察覺似的,吐露出心聲。「一定很好玩。」

俄羅斯是冰雪之國,小孩還不會走路,已經會溜冰,被父母牽着小手,在硬實的冰面上繞圈,溜出大大小小的圓圈。

雖然發明了直排輪,但是戰鬥民族哪裏看得上眼?腳下冰刃在冰面上,銼迸出朵朵冰花的快感,是直排輪絕對無法取代的。

暖燙的溫度靠近,來到嬌小身軀後方。楊仁國站在她身後,兩人之間停在一個超過禮貌,僅存留彼此呼吸的距離,而在倒影里,她的嬌小已經迭在他的龐大中。

他沒有開口,更沒有詢問她是否玩過溜冰,因為心中早已知道答案。

精緻的小臉貼近窗戶,看着湖面上的人們滑行、繞圈,就算是摔倒,一屁股跌在冰面上,也一邊咒罵、一邊笑得好開心。

感覺到他的靠近,她忍不住開口,悄聲訴說曾有的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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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女的騎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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