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第五章初次擺攤做生意】

這天晚上,傅子杉來到寧熙研的皇子府。

他告訴五哥他把凌馥雙安排到莊子的事,隨後又談到山藥的好處,兩人都興趣盎然,但更讓他們覺得有意思的是,她不過是一個小小丫頭,遇着這樣的事,沒有哭天喊地,只一心想着帶着所有人脫離困境,執着相信明天會更好,這是怎樣的一顆玲瓏光明心?

「六弟,你說你給丫頭按壓穴道?」

「是,沒見過人暈成那樣的,又不是乘船。」

想到她的慘狀,傅子杉輪廓分明的臉龐掛起一抹笑。

寧熙研有些怔愕的望着他,六弟這是對那個小丫頭上了心嗎?他從沒見過六弟為一個姑娘而笑。

「那你有起疹子嗎?」

聞言,傅子杉笑得更歡。「沒有。」像證明似地,他把雙掌攤開在五哥眼前。

寧熙研這下更加確定了,凌馥雙確實與六弟有緣。「如果你喜歡,就好好盯着,別教人給搶了。」

傅子杉揚眉,凝聲道:「我明白。」

同一個夜晚,蘇紅櫻坐在妝枱前,一顆心隨着梓兒的話語起伏不定。

那個凌馥雙究竟是打哪兒來的,又有什麼能耐,竟能得傅子杉的青睞?

那座莊子是麗妃留給六爺唯一的念想,他居然讓個野丫頭住進去,一個唐漾就已經教人咬牙,現在又多了個凌馥雙。

半年前,她命人跟蹤喬豐,找到那座二進宅子后,短短几天,那宅子就貼出紅單,轉手賣掉,她讓人在那宅子外頭守了近三個月,始終未曾見到六爺進出,於是她心底隱隱明白,他想避開自己。

為什麼?因為她不夠好?

不可能,她不相信京城裏還有比自己更好的姑娘,她能文能舞,懂詩詞,女紅、琴棋樣樣擅長,是京城最美麗的才女,他不可能看不上她,既然如此,是因為他明白她將會母儀天下,他想避開流言蜚語,不讓二皇子有可乘之機?

非要走上那條路嗎?如果六爺肯對她更溫柔、更體貼,怎知她不會為了他放棄權勢?

微微的落寞浮上臉龐,蘇紅櫻輕咬下唇,再抬眼,眼底閃過幾分狠戾,她在心裏發誓,就算嫁不成他,她也不會讓他成為別人的囊中物。

「凌馥雙是個怎樣的女子?」她咬牙問道。

「有幾分姿色……」梓兒頓了一下,又道:「但與小姐是雲泥之別。」

「會琴棋書畫或是有任何才藝嗎?」

梓兒誇張的噗哧一笑,不屑的回道:「小姐說什麼呢,她不過是個粗鄙村姑,滿腦子想着養雞、養鴨和種地。」

梓兒的態度和回答讓蘇紅櫻終於稍稍放心了,既然對手這般不堪,她又何必自眨身價與之較量?

「伺候本小姐更衣,我要進宮一趟,很久沒有問候淑妃娘娘了。」

那天從山裏回到莊子后,凌馥雙便將簍子一丟,直直往那三畝沙地跑,說是要種山藥去。

張叔見她這麼急切,便帶着筆兒又上山一趟,帶回滿滿兩大蔞山藥。

凌馥雙馬上燒來一盆草木灰,拿把鐮刀將帶回來的薯種切成段,大伯父教過,以六十公克為單位,但這裏沒有精準的枰,只能量其大約,接着把薯種的剖切面沾滿草木灰,在田畦里整齊排列。

張叔看着新奇,沒見過這麼種薯的。「把它往地上一擱,就算種好了嗎?」

「當然沒這麼容易,接下來得育苗、犁田、插種、搭篷架,要做的事還多着呢。」凌馥雙也不藏私,朗聲回道。

「小姐為何要給山藥沾草木灰?」

「這是預防山藥的切口腐爛,不過還不夠,得讓陽光再曝晒個七天左右,讓切開的傷口癒合,才能進行育苗。」

這一頭凌馥雙和張叔忙和着,宅子裏也不輕鬆。

在張嬸的領導下,洗梅、搓梅、裝瓮,還得替剛買回來的雞鴨架籬芭,免得它們到處亂跑。

這天的晚餐,張嬸沒時間張羅飯菜,是凌湘親自下的廚,她的廚藝不好,但飯煮得不錯。

看着滿滿一大鍋的飯,張嬸不禁笑道:「這是餵豬吶。」

許是體力活做太多,大伙兒都餓得緊,連凌湘也多添了半碗飯,就這樣,甭說桌上的菜,就是鍋里的飯,也挖得乾乾淨淨。

隔天,滿宅子的人全動員起來,張叔帶着小姐列的採買單子,借了馬車進城,訂兩百根U形銅管,當然一開始他哪知道什麼叫做U形,是小姐畫圖給他看,告訴他名稱,他才曉得的,他又買了糖、農具和約三十個大篩子、大鍋、糧食、香料、大小瓮回來。

三十文一個早上,凌馥雙雇回十來個身強體健的佃農上山挖筍。

張嬸則領着紙兒、筆兒把昨兒個摘洗、搓揉過鹽巴的梅子從瓮里倒出來,剖出籽兒。

因為小姐說了,今年不做紫蘇梅,要做紫蘇梅醬,聽說這東西沾着山藥吃,養顏美容又可以延年益壽。

小姐的山藥還沒種下呢,紙兒昨兒個夜裏已經夢見家裏的倉庫被山藥堆得滿坑滿谷。

凌馥雙上山得早,辰時未過,已經領着人把筍子帶回來,還跟佃農們約定好,接連幾天都過來幫忙。

佃農們嘴巴應下,心裏卻覺得懷疑,挖這麼多筍吃得完嗎?白放着不是可惜了?但付錢的是大爺,小姑娘怎麼說,他們照做就是。

緊接着在凌馥雙的帶領下,張嬸、紙兒、筆兒跟着剖筍、煮筍、晾筍,一家子忙得起勁,連凌湘也捲起袖子餵雞鴨、撿蛋、做飯菜,幫着分擔。

午時剛過,張叔就回來了,有他帶回的大篩子,張嬸連忙把煮透的筍子給擺進篩子裏,放在前院晾曬。

張叔匆匆吞了幾口飯,就跑到林里砍竹子,搬回家裏搭架子,再把筍乾一篩篩往架子上擺。

瞧着滿院子的筍乾,凌馥雙滿意極了。

好不容易可以稍作休息,一伙人坐在屋前的台階上,吃着娘親煮的綠豆湯,聽娘親算帳,把這兩天花的銀子一一列報。

凌馥雙道:「張叔、張嬸把該買的東西都買齊了,接下來要用銀子的地方不多。」

娘把為數不多的飾品都讓張叔帶進城裏給死當了,加上紙兒、筆兒和張嬸供獻的,也就七、八十兩。

雖然換得的銀兩不多,但是這一當,當掉的不只是娘對父親的念想,也當掉了娘對程家的最後一點想望。

這樣很好,只要娘不把期待放在程仲儒身上,誰曉得不會碰到更好的男人?

在這個年代,女人再嫁或許有那麼點驚世駭俗,可是在凌馥雙心裏,叫做天經地義。

人一生短短數十年,面子永遠比不上裡子,人唯有讓自己過得舒服,才會想要成就別人的幸福,人之所以會嫉妒、陷害別人,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自己過得不爽,當然希望天地與自己同滅。

「小姐,腌完筍子和梅醬后,咱們要做什麼?」筆兒問。

「多着呢,那片山藥田得守好,雞鴨得養得肥胖,這幾天有空,張叔會帶咱們上山採藥草,捕魚抓蝦……」

「怎麼聽起來全是搞吃的呀?」筆兒問。

「健康是財富的本錢,身子不好,怎麼賺錢?」凌馥雙笑着掐了掐筆兒帶着嬰兒肥的臉頰。

「可也不能總弄吃的,小姐不是說要掙銀子嗎?夫人剛剛算了,咱們這兩天花掉不少錢。」

「飯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這些天先把山藥給種了,再來想下一步,何況張叔采了藥草,可以拿到藥鋪子去賣,那不也是掙錢?」

凌湘柔聲道:「別心急,娘可以做點綉活出去賣,娘的綉工可不差。」

過去老爺不讓做,說她賣綉活兒會讓程家沒臉,嘲笑他連個外室也養不起……外室……

想到這兩個字,她不禁心頭一沉,她怎麼會讓自己走入這般不堪的境地?爹娘若是地下有知,會有多傷心啊?

「奴婢也可以幫着做一些。」筆兒道。

這些年都是她陪着小姐做綉活的,她的功力不比小姐差,尤其小姐大病初癒后,就不太愛碰針黹,經常是她熬夜替小姐交的差。

「娘,別做那個,傷眼睛。」凌馥雙不贊同。

「日裏做,夜晚不碰,行不?」凌湘溫柔的道。

凌馥雙本還要再勸,但也知曉娘是想貢獻一份力,況且有事情做,娘才不會(胡思亂想,她便點點頭,不再阻止,接着轉頭對張嬸道:「張嬸,咱們的鴨子能下蛋了,你攢齊后,就腌一些鹹蛋、皮蛋。」

「沒問題,昨兒個我還特地挑五隻能下蛋的母鴨。」

凌馥雙考慮了一下,方才對母親說:「我想下次的市集,去試賣茶葉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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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頭富貴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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