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三個男人一台戲

木槐單單隻憑氣味就斷定他不是白骨精，不是狗鼻子是什麼？至於是什麼時候發現的，應該就是這個妖怪先前從他身邊經過的時候。

沒能注意在偽裝成白骨精的同時改變自身氣味，這是他的疏忽。

楚臻頓時覺得有些懊惱，這次確實是他大意了。

沙悟凈看了一眼倒在木槐腳邊的唐僧，又把目光轉向楚臻，原本憨厚剛硬的臉上盡顯擔憂。他一邊拿着降妖寶杖對木槐做出攻擊姿勢，一邊輕輕挪動了幾下腳步，踱到楚臻身邊，小聲問道：“二師兄，現在該怎麼辦？”

不知不覺中，沙悟凈已經把楚臻看成是和孫悟空一樣強大的存在。因為全身心的信任，不自覺的就產生了依賴，所以在這種明顯處於危機的情況下，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訊問二師兄。

事實上，對於沙悟凈此時的訊問，楚臻也有些拿不定主意。唐僧現在昏倒在木槐的腳邊，依照對方的實力，如果他直接衝過去無疑是十分不明智的行為。

畢竟這周圍也都是樹木，木槐是樹妖，單單隻從環境而言，就已經對他們很不利了。更何況，再加上一個因為陷入昏迷而不能自己逃跑的唐僧。即使是他和沙悟凈二對一，也不一定能全身而退。

樹怕什麼？

火嗎？

以他現在的能力還無法做到隨意變出火來。

除了火還有什麼？楚臻腦中思緒開始飛轉。

像是在故意等他思考，又或者是因為其他原因，木槐只是站在原地，沒有攻擊，也沒有上前。他赤色的眼眸中似有一團火焰在燃燒，紅色的瞳孔與火焰融為一體，有一種說不出的詭異。看楚臻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已經落入陷阱里的獵物一般。

楚臻泰然自若的任由木槐看着，繼續思考着樹怕什麼的問題。

樹怕剝皮，如果被剝皮就會使得他本身的水分減少，長久下來就會幹涸至死。不過比起剝皮，樹的弱點應該是在根。

斬草除根，同為植物的樹自然也不例外。

樹根的話……

楚臻的目光從木槐的臉上逐漸下移，掠過脖頸、胸膛，大腿、腳，掃了一圈后最終停在了腰部以下大腿以上的位置。

木槐是樹妖，根的話應該是在那個地方。

或許他可以試着攻擊那裏？

危險寂靜的氛圍總是會讓人感覺莫名緊張，此時的沙悟凈尤是如此。他看了看木槐，又看了看楚臻，最後實在忍不住喚了一聲：“二師兄。”

他的聲音很小，幾乎到了微不可聞的地步。

作為大師兄的孫悟空不知什麼時候才會找來，二師兄豬八戒自然成了他的主心骨。

楚臻拍了拍沙悟凈的肩膀，“就看你的了，上吧！”話落，也不等沙悟凈反應，手一用力，直接將他推向不遠處的木槐。

“啊！！！二師兄！！”沙悟凈驚叫道，他的腳步懸空，因為慣性身體正在半空中飛速移動。

眼看距離木槐越來越近，沙悟凈原本驚訝的神色盡收，眼神一冽，瞬間切換成應敵狀態。

木槐眼皮抬了一下，手微動，五條赤色的樹藤從他身後漫出來，像是來自斯堤克斯河底畔的亡靈之手，伴隨着血腥的死氣以絕對的速度迅速向沙悟凈襲去。

就在樹藤就快要觸碰到沙悟凈時，突然被一根長繩纏住了，五條樹藤被繩子纏在一起，無法在向前延伸一步。

沙悟凈得空，在半空中扭轉身體越過樹藤，舉起降妖寶杖毫不留情的向木槐攻去。

木槐神色不變，自行將樹藤砍斷，在降妖寶杖打過來的瞬間迅速跳上身後兩米遠的樹上。

“把師傅帶走。”楚臻一個閃身來到沙悟凈身前。話雖然是在對沙悟凈說，然眼睛卻是緊鎖着木槐。

這個妖怪的目的從始自終都不是唐僧。不管對方原本是準備把他和沙悟凈怎麼樣，就目前為止，自己這個唐僧二徒弟豬八戒勾起了他的興趣。

這興趣甚至大過了去阻止沙悟凈這個三徒弟帶走唐僧。

這一點，從對方此時的眼神中就可以看出。

顯然沙悟凈也明白這點，他抿了抿唇，只稍微猶豫了半秒，便利落的背起地上的唐僧。

“二師兄你小心一點。”等他把師傅帶到安全地帶，就立刻趕回來協助二師兄。

“當然。”楚臻未回頭，只輕輕笑了一下。

木槐看了一眼背着唐僧逐漸跑遠的沙悟凈，很快把目光移回到楚臻身上。原本就赤紅的瞳孔更加艷麗，夾着一絲幽光，有些玩昧的看着楚臻，似好奇他接下來會怎麼做。

楚臻嗤笑一聲，在木槐的目光下將一塊石頭變成了信號彈，放出去后又不急不慢的收起長繩。

這長繩可以限制被捆者使用法術，地上被斬斷的赤色樹藤明顯是屬於木槐本身的一部分，其法力的操控本源應該就是眼睛。

木槐這傢伙為了不被封住法力，毫不猶豫的斬斷了赤藤，確實是一個狠角色。

壓抑在死氣之下的瘋狂。

是個對別人狠，也對自己狠的妖怪。

沒想到前兩個多月他們一路上暢通無阻，也沒遇到什麼妖怪，結果這一次一遇上就直接來個boss級的。

按照以往他打遊戲的慣例，一般這類級別的妖怪都是在很後面才會出場。而最開始通常都是先做一些日常任務，打打小妖小怪什麼的，即使遇到稍微厲害一點的妖怪也都是同級別或實力差不了多少的。

這怎麼說也得講究一個循序漸進吧？

一來就放一個boos級別的，也不知道上面一些‘人’是哪根筋不對了。

他媽的不按劇本走這簡直不能忍(д)！

此時此刻，楚臻竟然有心情吐嘈。面對樹妖木槐這樣強勁的對手，也沒有絲毫緊張之意。

所謂敵不動，我不動。

‘先發制人’在周圍都是樹木的情況下明顯就是作繭自縛。

木槐見楚臻只放了一個信號彈，收好縛繩就未有下一步動作，眼睛微眯，伸出舌頭舔了一下乾澀的唇，暗啞的聲音里有一絲不易察覺的起伏：“你是打算等孫悟空來？”

孫悟空？

或許確實是有的吧……楚臻未否認。

儘管豬八戒的底子好，然他畢竟才接手這具身體兩個多月。論起實力來，他打的過白骨精，卻未必贏得了這個已經活了不知多少年的老妖怪。

有句話叫什麼來着————

刷怪的時候實力不夠，大師兄來湊！

他不是意氣用事的莽撞漢子，在清楚認識到自身的實力以及處境后，會有這樣的想法也不奇怪啊。

木槐從樹上跳下來，不疾不徐的說道：“即使你放出了信號彈，恐怕孫悟空也來不了。”

說話間他並沒有靠近楚臻，只是站在原地，看樣子暫時沒有要動武的打算。

因為覺得孫悟空來不了，所以才並沒有阻止楚臻放信號彈。

這是強者都有的一個通病————過於自信。

從理解上來說其實那也並非屬於‘病’，而是一個處於勝敗交界處的基點。自身掌握的好，便可力挽狂瀾、唯我獨尊，掌握的不好，便是致命缺陷。

木槐作為他們取經之路的攔路妖怪之一，無論怎樣都是必須要剷除消滅的。雖然他自己贏不了木槐，不過堅持到孫悟空來卻是有十足把握的。

對於他的大師兄孫悟空，從某方面來講，他還是很信任的。畢竟是家喻戶曉的齊天大聖孫悟空，小的時候西遊記他還是看過的。

就算這boss級的木槐出現的時機有多不附和取經常理，作為西遊記最最主角的孫悟空，最終還是會將其消滅的，楚臻堅信這一點。

他的手微動，將地上的三個小石頭變大，很快，一個石頭形狀的桌椅就出現在木槐面前。

“坐。”楚臻率先坐下，用手指扣了扣石桌，示意木槐也坐下：“既然你認為孫悟空來不了，那我們現在不如坐下來一起聊聊天。”

既然對方暫時沒打算動武，他自然也樂於節省些體力。

木槐盯着石桌看了好幾秒，最後真的坐在了楚臻的對面。對於已經落入網中的獵物，他通常都很有耐心。

“你想聊什麼？”

楚臻指了指地上的赤色斷藤：“上面應該沾了不少鮮血吧，”說到這，他頓了一下：“都是道家的吧？”

木槐聞言，嘴角意外的向上勾了一下，扯開了一個至見到楚臻以來真正意義上的笑容。這笑容極淡，只是很淺的弧度，卻給人一種莫名的驚悚之感。

他沒有問答楚臻，只是說了四個字：“你很聰明。”

楚臻挑了一下眉：“大家都這麼說。”

木槐沉默了片刻，隨後突然問道：“怎麼發現的？”

“在白骨精說你指名要豬八戒和沙悟凈卻不要唐僧的時候，我就覺得奇怪。按理說吃了唐僧肉就可長生不老，而你卻不要唐僧，而是選擇不能使你長生的豬八戒和沙悟凈。”

“到底是為什麼呢？後來我想了一下，豬八戒和沙悟凈兩人，從前一個是天蓬元帥，一個是天庭的捲簾大將。兩個人都曾屬於天庭，或者說是都是屬於道教，而唐僧是屬於佛教，他是金蟬子的轉世，這在你們妖怪之間並不是一個秘密。”

“接著說。”木槐沙啞的嗓音難得露出一絲明顯的起伏。

楚臻手挽放在石桌上，雙指交握，白皙的皮膚在夕陽的照射下顯得十分通透，臉部的輪廓被光暈烘的柔和耐看，透着一種隨意、溫和又雅逸的氣質。

不得不說單從裝逼技巧來看，楚臻認第一，沒人敢認第二。

“你的身上帶有長期煉造丹藥的香味，聯繫剛才所說的，於是我大膽猜測你練得是道教類的法術。然這股香味中又混雜着血腥味，我想應該是因為你煉造丹藥的材料是活人，且全都是習道術類的活人。”

木槐的瞳孔驟縮了一下，轉瞬即逝，“道教類的法術與佛教類的法術並沒有絕對的界限，兩者可以相互交融修鍊。”

“你說的沒錯，兩者確實是可以同時修鍊的，甚至再加上一個人間信奉的儒。雖然這個對實力的提升沒有實質性的作用，只是精神的超脫。然能將道與佛這兩者修鍊得以精髓的，就目前為止也是寥寥無幾。而你，修鍊的應該是純正的道教類法術，一旦參合了佛法，勢必會使自身筋脈紊亂，俗稱走火入魔。”

木槐的眼睛危險的一眯：“你就這麼自信我修鍊的是純正的道教類法術？”

“不，我一點也不確定，因為我全是猜的。”楚臻突然笑了一下：“不過看你現在這樣，證明我是猜對了。”

聞言，木槐卻也突然笑了，這笑容比之剛才更加明顯，也更加詭異陰深，使得他原本就慘白的臉更如同鬼一般。

陽光正逐漸消失，剩下幾縷從樹縫中穿過，零零碎碎的打在楚臻和木槐身上。兩個人就坐在石凳上，面對着面看着彼此，笑裏藏刀。

當孫大聖趕來這裏后，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