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時間總是最為公平的，再深的傷口，再重的傷痕，都會在時間的撫平下，慢慢癒合，不管是*上的還是精神上的，總有癒合的一天。當然了，在時間的摧殘下，有些明面上的好，也會慢慢的被消磨掉，就好像那光滑的石頭，在水滴的作用下，變得千瘡百孔，面目全非。

前者很明顯體現在賈寶玉身上，在賈母和王夫人無微不至的關懷下，當然了，更多的是在姐姐妹妹的關懷呵護中，賈寶玉幾乎感受不到痛苦了，眉頭昏昏呼呼的，覺得日子很是逍遙快活，寶姐姐很是溫和，笑容可親，三妹妹嬌俏可愛，雲妹妹率直天真，嬌憨無邪，身邊的丫環各自使出渾身解數，就盼着能哄的寶玉開心。

這般情況下，寶玉哪有可能不好？若不是賈母等人不放心，說不得他早就四下溜達了。不過瞧着他不想繼續休養，為了哄他開心，賈母倒是在王夫人的提議下，很是爽快的當做是哄寶玉的借口。

只要寶玉好好休養，等薛寶釵生辰到了，定將黛玉接來，姐妹們一起，好好的給寶釵慶祝生辰，也叫大家熱鬧一場。因這這個，寶玉心情更好了幾分，幾乎將被挨打的陰影都拋開了。

當然了，他現在還是不敢到林府來的，若不然，依着他對黛玉的幾分不同，怕是早就央求着跑來林府，若是央求賈母將黛玉接到榮國府去了。

話說教訓了一番賈寶玉后，林如海憋着的氣總算是舒散了，冷眼瞧着黛玉對寶玉更沒有什麼別的心思，更受覺得天氣晴朗了，空氣也清醒了，風和日麗，好不舒暢。當然了，還沒有等他高興慶祝一番，他發現有句話說的好，人無遠慮必有近憂，他的甜頭還沒有嘗到多少，倒是先察覺不對勁了。

艾若及明玉，瑩玉對他疏遠了幾分。

是的，在他和黛玉相處融洽后，發現他的兩個女兒現在不粘着他了。

這個發現，頓時將他的歡喜都打散了。賈寶玉算得上什麼玩意兒啊，哪裏能叫他壞了父女之間的感情呢？都是那個混帳，不然怎麼會變成這樣？

林如海忿忿不平，只是到底也沒有底氣，畢竟這幾天，他確實對兩個女兒疏忽了不少，夫妻之間彷彿又隔了一層薄紗，透着幽幽的寒氣。

冷得林如海的心都涼了幾分。其實他自己也有些心虛，特別是在面對艾若的時候，總覺得自己矮了一截。

不過也不是沒有好處的，最少，他很好的安撫了黛玉。這也算一種收穫。

等賈府的人都回去后，黛玉同兩個妹妹相處的並不融洽，至少感情上遠遠及不上同迎春，惜春等，看着兩個妹妹依着艾若撒嬌，她想的最多卻是她同賈敏一起的日子，被刺激的不行，哪裏會覺幸福溫馨？更別說，林如海對兩個妹妹是真的好，一點也不會比自己差，其實，林黛玉覺得父親更寵兩個妹妹。

好吧，妹妹還小，父親偏疼幾分是應該的，可瞧着她們親親熱熱的，黛玉總有一種被排斥的感覺。也許，她離開家太久了，久得更了更深的隔閡來了。

黛玉有了心事，自然瞧不見林如海同艾若，明玉和瑩玉之間的相處，其實並沒有她眼中的那般美好溫馨。

不過也因為這些，倒是叫林黛玉對賈寶玉等人多了幾分寬容，覺得他們也沒有那般的不堪。寶玉之間病了幾次，功課怕是落下不少，這才一時糊塗，不然依着他作詩吟詞的勁頭，哪裏就真的那般不堪了？

明玉端坐在椅子上，搖晃着腳丫子，笑眯眯的看着妹妹甩着手中的老虎布偶，模樣無辜，動作兇殘。

“嘻嘻、、、、、、”聽着布偶碰到案几上砰砰的聲音，瑩玉笑的很是開心，好吧，就算別人覺得沒趣，她自己倒是有滋有味的。

“娘~~”明玉拉長着聲音，慢悠悠的喊着，小臉很是無趣。“怎麼覺得來到京城反倒一點意思都沒有了呢？早知道這樣，我還不如不來了呢。”真不知道京城有什麼好的，那些小夥伴們一聽父親要調到京城來了，個個羨慕的緊。

艾若撩起眼皮瞅了一眼明玉，沒什麼表情的順道瞅了一眼傻乎乎的瑩玉，抿了下嘴角，道：“你不是說要同姐姐玩嗎？”

“姐姐好像不喜歡我。”明玉皺着眉頭，雖說是姐妹，可到底沒有相處過，說真的，她對黛玉更多的是好奇，並沒有什麼真切的感情，又不是同一個母親肚子裏出來的，怎麼也隔了一層。一旦察覺黛玉對她也是隔着一層，自然不會再湊上去了。

想到這兒，明玉眉頭更緊了幾分，原本爹爹最疼愛自己了，後來娘生了妹妹，爹爹也疼愛妹妹，可這與對姐姐的好，好像是不同的。至少，她並不會覺得爹爹寵愛妹妹就不喜歡自己了，可瞧着爹爹疼愛姐姐的模樣，總覺得自己和妹妹都及不上姐姐在爹心上的分量了。

真真是太過分了！

爹爹變心了！

“她並不討厭你。再說了，你以為大伙兒都要喜歡你才行嗎？你是娘生的，娘自然是喜歡你，疼愛你的，可也沒有辦法叫旁人也這般喜歡你。”又不是女主角，就算女主角，女配還恨不得撕了她去呢，哪裏有人見人愛的人了。

憑良心說話，艾若覺得黛玉不喜歡自己的女兒並沒有什麼錯，這種情況下，面子上過去得也就夠了，難不成你還想要讓黛玉將你當做心肝寶貝寵着？想多了吧。

“我也知道。”明玉人小鬼大的嘆了口氣，“爹爹好像更喜歡姐姐。我覺得爹爹好像不怎麼喜歡我了。”

她還是覺得不平衡。爹爹之前對自己可好了，現在、、、、、、哼！

艾若嗤笑出聲，抬手點了點她的額頭，好笑道：“你姐姐是你爹爹盼了很久才盼來的第一個孩子，自然是不同的。你啊，這醋吃的喲，真真是酸。”

不管是什麼，第一總是不同的，更別說，那還是原配嫡妻生的嫡出女兒，她這個後來的生的哪裏及得上了？不過瞧着明玉巴巴的小臉，艾若又覺得好笑又覺得心疼。林如海楞不是東西，他就不能一碗水端平嗎？就算不能，就不能做的更小心些，叫個三兩歲的小丫頭都看出來了，真真是沒用！

“別擔心，你還有娘呢。”艾若只能這樣安慰她。“你大姐姐沒了娘親，你爹總要多疼她一些，不然你大姐姐可就要哭鼻子了。”

明玉一聽，眉頭這才鬆開，也是，自己還有娘呢，姐姐可就只有爹爹了，這麼一想，她倒是覺得自己的父親多疼愛姐姐一些也是應該的。今後還是不要吃醋了才是呢。

明玉愛嬌的挨着艾若坐着，覺得還是娘親好，忍不住埋頭在她懷裏噌噌，只覺得香氣盈鼻，很是舒服，忍不住又深深吸了口氣，笑聲細細的說道：“娘好香。”瑩玉一瞧，登時就拽着手中的布偶爬過來，空出一手拉着艾若的袖口，奶聲奶氣的喊道：“娘，娘、、、、、、”急着也想要同她玩，並不想叫姐姐專美於前。

艾若伸手抱過瑩玉，輕撫着她紅撲撲的臉頰，親昵的親了親她的小鼻尖，含笑道：“娘在呢，姐姐同你玩，可好？”

“不，不。”瑩玉聽懂艾若的話，連連擺手，很是嫌棄，她想同娘玩，才不要姐姐呢。

明玉輕輕的哼了一聲，也是滿臉的嫌棄。愛哭跑，她也不喜歡哄呢。要不是看着是自己親妹妹的份上，這般愛哭愛鬧的孩子，她最是討厭了。

瞧着互相嫌棄的兩個女兒，艾若禁不住笑的更歡了。

“夫人，大姑娘來了。”

翠芝在門口提醒了一句，很快，掀開帘子，黛玉帶着丫環走了進來，艾若有些詫異，明玉和瑩玉也好奇的抬頭看着她，可能是有些緊張，黛玉手指動了動，衝著兩個妹妹笑了笑，這才開口道：“可是打攪夫人了？”

艾若搖頭，攙扶着瑩玉坐好，含笑道：“並無這回事。不過是同你妹妹玩耍，並無要事，倒是大姑娘管着家裏，倒是忙的很。”

黛玉身邊婆子丫環眾多，個個也是極為能幹的，管家雖然瑣碎，有人幫襯着，並無什麼大難題。

“夫人懷着孩子自是該好好養着，也好叫爹爹放心。”黛玉細聲細語的，表情淡淡，道：“今兒薛家送了帖子來，說是她生辰要到了，想邀請着我和兩位妹妹前去，也好跟外祖母見上一面，好叫兩位妹妹認認親戚。”

艾若微楞，覺得寶釵處事穩重，此次怎會如此貿然？一個小生辰罷了，再說了，她與自家並無親近，與明玉和瑩玉更沒有什麼交情，貿然來請，可不怎麼說的過去啊。更別說現在這種情況，艾若還懷着孩子，若不是什麼重大事件，哪裏好叫她出門？

明玉和瑩玉才多大啊？邀請她去玩？誰能放心？至於認認親戚，艾若並沒有當做一回事。

“想來是要請大姑娘你前去。”艾若倒也明白薛寶釵的心思，帖子是下了，來不來是另外一回事了。最主要的便是邀請林黛玉了。其他的人，不過是附帶的。當然了，這些附屬也沒有什麼心思去湊熱鬧就是了。

“我同薛家姐姐相處不久，可也知曉薛家姐姐是極好的人。”黛玉對寶釵倒是沒有什麼惡寒，寶釵相邀，她心裏也是高興的。只是想到寶釵現在住在榮國府、、、、、、

“大姑娘若是想去，自然是可以的。”艾若並不怎麼在意，想到林如海，不免又說道：“我是不能去了，你妹妹們還小，我也不放心，她們玩鬧的很，去了怕也是吵鬧不休的，反倒不美。這般，還不如留在府上。你爹爹那兒知會一聲也就是了。”

黛玉畢竟是賈母的外孫女，血緣關係怎麼也是避不開的。

薛寶釵現在住在榮國府里，黛玉對賈母總是心軟幾分，若非知曉林如海對榮國府有些不喜，黛玉哪裏會糾結去或是不去？

“嗯。”黛玉應了一聲，道：“聽說雲妹妹也是要去的，說是老太太特意吩咐給薛姐姐過生日，我若是推辭不去，怕是、、、、、、”

“本就不是什麼大事。”艾若明白黛玉的心思，倒也不含糊，道：“姐妹相處，開心就是。別的倒是無需在意太多。”

“只是，之前、、、、、、”艾若停頓了下，瞧出黛玉的疑惑，這才幽幽的問道：“聽說那寶二爺身子不適？想來如今是好全了？”

寶玉之前還被打的皮開肉綻的，涼着他那小身板，怎麼也不可能這般快就好利索了吧？

黛玉一楞，眨巴了下眼睛，面色有些紅，也不知道是羞還是氣或是尷尬，小聲道：“寶姐姐說是好利索了。只是情緒還有些低落，身子骨暫時也不能太過勞累，外祖母這才想趁着寶姐姐生辰，好好的鬧上一鬧，好叫寶玉心情好些。”

說道這兒，艾若還有什麼不明白的？都是為了榮國府的寶貝疙瘩，不然，薛寶釵剛來，哪有這般臉面叫賈母特意更她慶生呢。只是寶釵的生辰被用來娛樂寶玉，也不知道她心裏到底是什麼滋味啊。能叫寶玉開懷一笑，想來那賈府老太太會覺得寶釵的生辰來的很是時候呢，也不知道過陣子大姑娘的生辰會不會也來這麼一遭？

林如海一聽黛玉又要到榮國府去，心裏立馬就不好了，面色自然也帶出了幾分，因為黛玉並不在場，他擺的臉色也就艾若和兩個女兒瞧見了，瑩玉還不懂，明玉本就覺得父親偏心，這下更覺得父親不好了，堵着嘴角，很是不開心。

“就她們府上事情多！”林如海並不想一再的同幾個婦孺計較，只是有些時候，就偏偏有些人喜歡出些么蛾子來惹他心煩。

艾若剛將薛寶釵生辰的事兒說了，聽林如海的語氣，面上也帶出了幾分不渝，輕聲道：“你若是擔心，不放陪着大姑娘一起去。到時候還怕那老太太扣着大姑娘不還？”

林如海一聽，放了大半心思下來，轉而抱起瑩玉來，用額頭抵着瑩玉的小額頭，惹得她咯咯的笑了起來，這才回答道：“我並不是擔心這個，只是覺得玉兒太過心軟、、、、、”

“姑娘家心軟本就正常。”艾若嗤笑，黛玉若是心腸狠毒，想來頭一個不喜的便是他了，“老爺也無需總是這般掛心，賈府的老太太雖說有些心思，可對大姑娘還是有些真心的。再者我們就在京城了，一有什麼動靜，立馬就能知曉了，想來你也不是護不住她的，何苦這般操心？”

林如海苦笑，抬手輕撫了一下明玉的腦袋，嘆氣道：“兒女都是債啊，哪裏就能真的放心了？”

“算了，不過是小姑娘間的往來。”林如海到底沒有多說，轉開話題，道：“今兒孩子可鬧你了？”

“我才沒有鬧着娘親。”明玉率先開口，笑嘻嘻道：“我陪着妹妹玩，還陪着娘玩呢。”

“明玉真乖。”林如海讚賞的點頭，瑩玉並不明白他的話語，不過也不甘示弱的拉着他的手，笑得口水都下來了，道：“我也乖。”

“瑩丫頭最乖了。”林如海也誇了瑩玉一句，抬手給她擦擦嘴角，這才含笑看着艾若柔和的眉眼，輕聲道：“辛苦你了。”多了兩個小丫頭，倒是熱鬧多了。瞧着女兒可愛乖巧，林如海忍不住想起兒子那冷淡的臉，看來還是閨女更好些。也不是，只要是艾若的孩子，都教的很好。

艾若淡淡的應了一聲：“有婆子丫環照看着，並不需要操心。”

林如海並不贊同，不過也不同艾若爭辯。“賽老先生說了，你這胎懷的辛苦，該多補補，你也別太挑嘴，瞧着都廋了一圈了。”

“娘親餓了，小弟弟也餓了。”明玉瞧瞧林如海，又抬頭瞅着艾若，笑嘻嘻的插嘴，說道：“嬤嬤說了，娘親要多吃，不能餓着肚子裏的小弟弟，爹爹，我們吃飯吧，我也餓了。”她雙手捧着肚子，一副很餓的表情，林如海登時就被逗樂了。

“好，好，是時候用膳了。”林如海一口應下，艾若這才開口道：“大姑娘那兒、、、、、”

“到大姑娘那兒瞧瞧，若是還沒有用膳，倒是一起的好。”林如海頓了下，開口吩咐了聲。黛玉回來后，一家子也不是不曾一起用膳，只是黛玉用的少，連帶的明玉和瑩玉胃口也不怎麼好，原本和樂的氛圍也僵持了幾分，黛玉想來覺得不自在，林如海左右不是，倒常分為三處用膳了。艾若帶着兩個女兒一起。至於林如海和黛玉要如何，她就不多加操心了。總不會餓着他們。

這也是林如海同兩個女兒關係自然也就疏遠了幾分原因了。

事情總是無法兩全其美，總是有失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