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大魚

第六十七章 大魚

拍婚紗照,不僅是個技術活,還是個體力活,過程里所耗費的精力、體力,跟拍戲完全不是一個層級的。

儘管,打一開始,呂言是滿懷着信心的,那麼多鏡頭前的經驗,拍個婚紗照還不是信手拈來的事兒?

但實質上他卻發現,難度,起碼上了好幾個台階不止,而根源,並非攝影師,而是作為搭檔的濤。

陌生的兩個人,坐在一塊,總是不可避免的漏出沉默着而又在一時間難以找出可以聊的話題填補的空隙,太過熟悉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的初衷,大抵的又可以估量出多半,而又不存在忌諱或者芥蒂,在不滿時又會毫不掩飾的提出相應的要求。

“不行,笑的太假了”回過頭,瞪着他:“你平時不是這麼笑的”。

“我都笑了兩天了,這兩天我幾乎把我這輩子可樂的事兒顛翻倒個兒的過了三四遍”

“合著按你的意思,跟我結婚就不可樂了?”

“就拍個婚紗照....”他本想說“至於嘛”,可看着她眯起來的眼睛,又沒了下文,擺擺手,道:“那重新來吧。”

“回去你給我等着”

在十渡,拍了四天,蘇陪了一上午,就回頭忙自己的事兒去了,李娜全程陪同,本以為就這麼完了,結果又跟着倆人一骨碌的跑了趟長城,按濤的說法,要把欠的補上。

她記得可是相當的清楚,上回跟他要在長城拍照,結果剛好趕上電池沒電,就沒能拍成,只是一轉眼,再回過頭,第一次正兒八經的不余其他人的同框,竟是婚紗照了。

中間,抽了一天去北大演出,和他預期的大差不差,來看的,多是些女學生,大抵借了最近《京華煙雲》的東風。

而同時的,呂言也接到了一個好消息,梅花獎提名,通過了,可也沒抱過於熱切的希望,前車之簽,讓他明白一個道理,他的年齡,使得他的處境相當尷尬,況且提名本身就是一種認可,三大電視獎項里,兩個最具含金量的,他都走了一遭,儘管空手而歸,但於外界而言,能夠參與最後的對決就是實實在在的履歷,因為並列入圍的,無一不是行當里打拚了幾十年的老傢伙,資歷、地位,終究沒法完全給甩開不顧。

事兒,能暫時放在一邊的,擱在一邊,把緊要的先辦了,但它終究會存在,而在緊急並且重要的給辦完了,又不得不回過頭去看它。

“你哪來的這麼些錢?”濤捏着銀行卡,儘管各自所得的都分開着,但呂言有多少家底,她心裏大概有個估計,因此的,她不能不往別處想。

“你就別管了,過兩天我就要去劇組,趕緊趁着這兩天,把這事弄完,也省得再鬧心”

她橫了他一眼,說道:“你以為我願意管啊,咱們要是身家幾個億,隨便你折騰,可咱們沒有啊”她低頭看了眼,道:“其實對我來說,解約和息影性質都沒什麼區別的,萬一哪天懷孕了,錢不是白花了?”

“不是還沒到那個時候嗎”他理解她的顧慮,說到底,對於倆人而言,這筆錢是個大數目,再往明年打算,哪怕不往熱鬧隆重里辦,幾十萬總是跑不了的。

但站在他的角度上,看的並不是這些,她的合約還有四年,一個女人,能有幾個四年可以等?一旦息影,在接下來的四年,她不能以藝人的身份從事任何商業的或者非商業的活動,那做什麼,當個家庭主婦?

這並非她的初衷,一如幾年前,寧可得罪人,也不願做本不喜歡的事兒,她願意委屈,他不能委屈了她。

而且真要算起來,這件事從頭至尾是他的責任,無論出於什麼樣的原因,他得有始有終,而不能因為自己的一時衝動讓她白白耽誤了幾年。

“婚紗照終歸是死的,你看看老師人家兩口子,那才叫聰明,用影像記錄一塊走過的幾十年,不挺好?”他拿出了殺手鐧,對於跟濤一起拍戲,他稍微的有點抵觸,因為倆人還年輕着,而沒法老是跟陳保國夫婦似的,戲份偏向於保守,吻戲、床戲,不用腦子也可以預想的到,都不會缺,當著面,他不知道自個兒還能不能拿出個專業演員的態度,因為反過來從他自身來說,他沒法去接受,無關職業操守,純粹的個人感情,在是一個演員之前,他是一個正常人。

“唔”她歪着頭,嘆着氣:“可咱們什麼時候掙的回來啊。”

“能費多大的事兒,你先休息陣子,完了,咱們夫唱婦隨”從她的語氣里,他知道她把自己的話聽進去了,解脫的同時,難免伴隨着點壓力,畢竟預支將來的,而未來又畢竟充滿了太多太多的不確定性。

與此同時的,他決定把這事爛在肚子裏,以後哪怕半個字也不吐露,在某些方面,濤能夠相當的大度,就比如洗衣服、做飯,放在別的女人身上,是忍不來的,可在某些方面,她又是相當的小氣。

“美的你,誰要跟你夫唱婦隨”她隱約的察覺到了他的想法,她心疼,尤其走到了眼下當口,她必須多考慮點,同時的,她稍微意識到了點別的,他喜歡錢,但基礎之上的溫飽達成之後,對於物質,他看的已然不再前幾年的重要,似乎有點隨遇而安的意思,但隱約的,又感覺到開始追求起了別的目標。

在單着的年月里,偶爾的,呂言也會覺得孤獨,但他並不感到後悔,因為正是過去孤獨的那麼些年成就了他,而有事忙着,又不至於使得這種孤獨演變為寂寞,當年齡、家庭各方面的壓力以及冥冥之中註定的來臨,他也不抗拒,儘管,濤的存在侵佔了在過去他可以任意分配的時間,但與此同時的也帶來許多一個人難以體味的喜怒哀樂,更十分的清楚,這是一個人乃至演員必然要經歷的階段,最重要的,和她在一塊很舒服,而沒必要戴着面具,去扮演一個個不得不扮演的角色。

而濤,從某個時間點上,似乎突然開了竅,開始介入在過去未曾涉足的方面。

“哎,阿姨,是我,濤,嗯,好着呢,您身體怎麼樣...”

“小雅嗎,我是你嫂子啊,在呢呢,在那邊還習慣嗎...”

“你見誰家中式風格配這樣的琉璃吊燈的,而且也太貴了,這個得退了,換這種,還有,櫥櫃的顏色太暗了,換成這個,就木質色的看着比那個舒服多了”

在之前,對於房子怎麼風格、買什麼樣的傢具,濤向來不大多過問,大概也是沒能抽出空來,閑下來了,一改往日的隨他折騰,一天至少跑一趟,大到整體的設計、佈局,小到用什麼牌子、款式的馬桶、陽台的設計,她都得仔細斟酌的選出數種備選方案后再拿過來跟呂言商量,但商量的結果,最終多是以她的意見或者建議為主,呂言對這些事,本來也不大上心,也沒法上心,再過兩天他就得去羊城劇組報到了,另一方面,她的道理,往往充足的讓他沒法反駁。

“我就喜歡這個顏色”

相當充分並且十分強大的理由,並且具備着一擊必殺的效果,就像家裏有她喜歡的一粉紅色的用來洗菜的小盆,倆人無論拌嘴的到多麼眼紅的地步,彼此又無論如何的羞惱,那個盆,他不能摔,用她的話說,你要敢摔了那個,性質就不一樣了。

大概的意識到又得分別一段時間,倆人都把各自應該忙的事兒捱后了些,珍惜着難得的二人世界。

“咱們去看演唱會吧”

“演唱會?”他把視線打劇本上拉回來,不知道她又哪來的精神頭,更納悶好生生的要去看什麼演唱會,而條件反射似的,他想到了一個上個世紀九十年代大紅大紫的歌手,道:“誰的?”

“she”

“誰?”他以為她說的是某個歌手的名字,而只是自己沒聽明白,如果她要是說某個電影或者電視劇,他多多少少的都會有些印象,因為處在這樣一個圈子裏,朋友之間的交流總是不可避免的談到這些。

她翻了個白眼,而十分篤定他根本沒聽說過這個組合,或者聽說過,只是壓根沒往心裏去:“什麼誰啊,一個特別紅的組合,就唱《不想長大》的那個。”

“你也說人特別紅了,咱們能不能買到票還未必呢”

“噹噹噹噹,你看,這是什麼”她不知打哪摸出兩張票來,在他跟前晃了晃,彷彿孩子似的得意地炫耀着。

早有預謀,並且還是預謀已久的,他本以為是要去看藜明的,她是他的粉絲,現在大概不是那麼回事。

“挺紅?我怎麼沒聽說過”他確實沒聽說過,得益於盜版的泛濫,真正能夠盈利的唱片公司只是少數,而這些公司里,無一不是靠着幾個固定的搖錢樹。

“寶島的組合”

“哦”他沒表示反對或者別的情緒,她願意去,大不了陪着,問道:“你買的?”

“我要說朋友送的你信不”

“嗯?”

“呵呵,你猜”

呂言乾笑了下,沒接話,看到她的表情,他就差不多的猜到了這兩張票的來源,倆人逐漸開始接觸彼此的圈子,但有一個人,儘管沒法繞過,但他不願意見,紅娘成了新娘,畢竟挺尷尬的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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