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伍迪拉開後車廂的門,白棟就往外倒了一下,然後才轉醒過來。
“這麼點兒路你也能睡,心夠寬啊。”
伍迪諷刺道,然後伸手拉了下他:“趕緊下車。”
白棟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手銬,沒說什麼,下了車。
然而沒想到的是,任冬明正等在局子裏。
伍迪和白棟走進局裏的時候,伍迪的下屬說任冬明正等在他的辦公室里,神色有些緊張,看了眼白棟后又補充:“他說今天是來帶人走的。”
伍迪看了眼垂着頭的白棟,這小子下車后就一直有些不在狀態,不知道在發什麼懵,他有些憤慨,但還是不得不把白棟也帶進辦公室。
任冬明坐在那,聽到開門聲后扭過頭來,揚起手跟伍迪打了個招呼。
看起來十分輕鬆。
“這是從國家安全部送來的。”任冬明說,然後把一個貼了封條的文件袋遞給他,“看在你那麼認真的份上,專門下達的通知。拆開看看?”
伍迪接過去,撕開了封條。
裏面只有一張紙。
他很快地看完了,然後抬起頭來看着任冬明。
任冬明緩緩地,搖了搖頭。
伍迪咬了咬牙,然後沉默無語地坐了下來。
他坐了很久,然後伸手解了腰間的鑰匙,扔給任冬明。
任冬明轉身把白棟的手銬開了,臨走的時候說:“你也別跟小時候一樣那麼熱血沸騰了,很多事情補分對錯的,你的夢想的做個好警察,你做到了,伍迪。”
刑偵科科長的辦公室安靜下來,冬天天黑得快,室內很快就暗下來了,有人敲了敲門,沒人應,便推門進來。
“伍科,那宗連環姦殺案有進展了。”
伍迪沉默了一會兒,抹了一把臉,站起身:“那就開個短會,通知a組的人去會議室。”
“好的。”
下屬帶上門之前猶豫了一會兒,然後幫伍迪打開了燈:“伍科,光線太暗對眼睛不好。”
伍迪一眼便看到了躺在桌上,蓋了安全部紅戳的通知:
鳳棲鎮療養院,林慕珏非自然死亡一案,因涉及國家甲級機密,命令x市警察局刑偵科科長伍迪,停止審查。
並釋放嫌疑人陸烏及本案相關在押人員。
撤回遞交檢察院立案申請。
銷毀相關檔案。
立即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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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夜當晚,陸烏回來了。
9號樓的病人醫生們聚在一起,擼袖子做年夜飯,雖然除了燉鍋咕嘟咕嘟的聲響外,還有很多意義不明的聲音,夢囈般的低語毫無旋律可言的或者突然拔高的尖叫。
背景音雖然詭異,但大家都還蠻開心的。
然後滿臉胡茬的陸烏,揣着棉衣逗出現在了食堂門口。
白棟滿手麵粉,看着他還沒反應過來,就見小缺像個炮彈似的衝出去,跳到了陸烏身上。
“陸烏哥哥!”他這次倒是真的顯出些小孩子的可愛來,抱着陸烏的臉在胡茬上親了一口,旁邊的病人們見到陸烏也都很開心,咿咿呀呀地鼓掌。
陸烏彎腰放下小缺,拍了拍他的頭,然後朝白棟看過來。
白棟不知道為什麼有點想哭,這種氛圍有點煽情得犯規。
王影在一旁很嫌棄:“你那頭髮鬍子還留着過年啊。”
陸烏摸了摸下巴,還是看着白棟笑。
白棟躊躇着拍了拍手:“我幫你剪吧,明天初一,不能動刀,剪乾淨了好過年。”
陸烏點點頭,一句話不說。
小缺想要跟上去,被王影一把抓着衣領提溜了回來。
在這棟只有精神病人和童謠不太正常的醫生的樓里,王影偶爾表現出來的識情識趣真是讓人想要鼓掌。
白棟和陸烏來到404,一進門就被陸烏壓到了門上,帶着微微刺痛的吻兇猛地落下來。
“我好想你。”陸烏在吮吻他嘴唇的間隙,輕輕說。
“我也是。”白棟第一次非常主動地伸手捧住了陸烏的臉,用力地探進對方的口腔,他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渾身燥熱,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渴望陸烏的擁抱。
陸烏似乎覺得驚喜,一邊回應他毫無章法氣勢洶洶的吻,一邊發出輕笑,白棟很快就覺得羞惱,把他推開一些。
“有什麼好笑的。”
“你太可愛了。”
白棟愣了愣,本想反駁,但這個時候看着陸烏滿臉胡茬的模樣,突然起了玩心。
“不,你才可愛。”說著摸了一把陸烏扎手的下巴,意外的手感不錯,有種瞬間激發雄性荷爾蒙的感覺。
然後白棟那雙能夠拿手術刀的手輕輕地在陸烏的下巴和脖子上撓了起來,他手指靈活,指尖輕柔得像是在撥弄水紋,陸烏享受得眯起眼睛,像被撓對了地方的貓咪。
白棟湊近過去,在陸烏的下巴上一下下地吻,青色一片的皮膚似乎更加敏感,陸烏髮出愜意的鼻音。
“你今天……真是讓人意外。”陸烏喃喃道,然後慢慢睜開了眼睛,笑着看白棟。
“是嗎。”他想了想,很認真地點點頭,“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很想要你。”
氣氛一瞬間緊繃了。
那種詭異的,像把一張薄膜用力拉扯的緊繃,而薄膜下面是讓人難耐的禮物。
白棟尚在為自己沒羞沒躁的話感到震驚,陸烏的雙手就突然撈過了他的大腿,把他抱了起來,死死釘在門板上。
“吻我。”仰視着他的陸烏,突然冷冷地命令到。
白棟稀里糊塗的腦子裏,混沌地想着這大概是情趣,身體卻已經先一步,彎下脖子吻住了陸烏。
他的褲子早就在接吻的時候被解開了,兩人動作狂放的磨蹭,很快白棟的內褲前端就有些濕,陸烏炙熱的地方抵在他的股間,直到最後一層布料也被陸烏快速地扯下。
陸烏稍稍放下他來:“可以嗎?”在他耳邊輕聲問。
白棟點了點頭。
然後在陸烏重新把他抱起來按到門上的時候,他才想起來自己那個點頭的動作有多嬌羞。
然後他就在各種羞憤和追悔中被陸烏進入了,久不使用的地方感覺到艱澀的鈍痛,陸烏經常會停下來,等他適應,看得出來陸烏憋得很難受,光是他前端的液體都可以充當潤滑了。
漫長的自然擴張之後,陸烏才大開大合地動起腰來。
隱約能聽到樓上慶祝節日的人們的歡呼聲,已經有人按捺不住開始在樓前的空地上放煙火,白棟擔心有人來,騰出手去把門邊的開關按滅,黑暗室內只有煙火的短暫光亮交替映照。
煙火是熱的,體溫是熱的,嵌在身體裏的器|官是熱的。
白棟覺得陸烏像一把火,自下而上地點燃了他。
那種隨着火光騰躍而起的愛意,強烈得幾乎要衝破胸膛,強烈得陌生又肆意,白棟在恍惚間,覺得不僅僅是自己在愛着陸烏。
不僅僅是自己,他覺得這具身體裏,有着雙倍的愛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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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克制着只做了一輪,畢竟整棟樓的人還等着他們一起吃年夜飯呢,陸烏的頭髮和鬍子還沒解決,白棟打開衛生間的浴霸,取了剃鬚刀和剃鬚膏來,快速地幫他抹了滿臉,然後火急火燎地給他刮下巴。
“我跟王影已經坦白了。”白棟一邊動作一邊說,“她接納了我,成為計劃中的一員。也許他們一開始就想把我扯進來也不一定,從姜一帆的事情開始,她就在試探我。”
陸烏睜開眼睛:“我聽說了姜一帆的事,所以王影藉此試探你,是想了解你對於不人道治療手法的態度嗎?”
白棟點點頭:“你沒來得及告訴我的,我都問了王影了,就算她並沒有和盤托出,也能猜到大概,因為管理不善和醫療事故而裁製過後的9號樓,過去該是個進行違反人道主義試驗的地方吧?”
“具體情況我不知道,但王影,她當初來跟我要求合作的時候,說過一句話。”
“什麼?”
“她不會原諒一隻殺了人的老虎,哪怕它的牙齒和利爪已經被拔下。”
白棟頓了頓:“看來王影跟這裏也是有淵源的。”
“我曾經被王影感染過。”陸烏突然說,“那時候我剛來9號樓不久,因為被一些列測試搞得精神緊張,是王影照顧我的,她大概是因為同情我,引發了一些負面情緒,那個時候我被她感染了。”
白棟認真地聽,幾乎要忘記手上的工作,陸烏握着他的手在自己下巴上動了幾下,才接著說:“她並不知道我被她感染,所以也不會知道,我差不多竊取到了她的經歷。王影的父親曾經是這裏的醫生,或者該說,是這裏的一名研究員。”
“她的父親死在了這裏。”
“具體是什麼原因不得而知,但王影認定,是因為這裏的不法研究,好吧,在那個時候,那些研究是合法的。”
白棟放下剃鬚刀:“弄好了。”
陸烏照了照鏡子,低下頭用水沖洗。
“所以……”白棟有些沉重地開口。
“王影她,是回來複仇的嗎?”
“護士長。”任冬明走到王影身邊,一起看向窗外的煙火,狼息山太空曠,連夜幕都遼闊得讓人感覺寂寞,那小朵小朵的煙火騰起到空中,倏忽便熄滅,其實也沒有多少趣味。
但是王影還是看得津津有味。
“你來這裏也有五年了,按照當時的合同,你現在也可以申請離職,我會跟組織上報,給你退休待遇。”
“……反正也待習慣了,就不走了。”
“我說的話你可能不愛聽,跟你公事這麼多年,我希望你最後還是能有個好結果,雖然你強勢,但畢竟是女人,把青春都耗費在這種感覺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值得嗎?”任冬明有笑了一下,為了緩和氣氛補充說,“何況你現在也沒多少青春了吧,大齡女青。”
王影作勢凶他,最後還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謝謝樓長好意,不過我事情還沒做完,等做完了……你不讓我走,我也得走。”
任冬明不太明白她話里的意思,也懶得追究,如果王影留下來,作為他的得力助手,他其實會輕鬆很多。
他只是覺得,那個在這種蕭條嚴肅的地方,仍然妝容艷麗的女人,她仰首看着煙火的表情,有些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