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三章 重塑
越婉兒低呼一聲,說道:“對不住了,都怪我不小心。”又揀起一顆種子,試着用道力來裹。這一回終是成功,片刻之間,便見那種子破皮發芽,抽莖探葉,長勢極是迅速,最後生出一朵淡黃小花,在風中搖搖曳曳,煞是嬌弱。
越婉兒喜不自勝,將小花悉心種在土裏,微笑道:“爹爹,我使得如何?可還看得入眼?”
鳥澤生見女兒使出亡妻的得意神通,豈能無感,淚眼模糊之間,只覺站在面前的女子便是阿蘿,整個人已然痴了,直到越婉兒三番五次的呼喊,這才回過神來,微嘆道:“比起阿蘿還差得遠吶!你媽媽當年的手段出神入化,便是一些長生境的高手見了,也有幾分佩服。”
越婉兒吐吐舌頭,便沖沙風一指,說道:“我有這大高手指點,總會達至媽媽那等境界。”
鳥澤生卻忍不住打了個寒噤,澀聲道:“婉兒,咱們還是學些別的罷,這勞什子損己利人,太不吉利,我想着……我想着心裏便不舒服。”
越婉兒一愣,面上亦是黯然,躊躇片刻,偷瞥了田硯一眼,小臉兒一紅,便強笑道:“救人的事情,有什麼不吉利?這手段好不討喜,我見了便放不下。”
鳥澤生抖了一抖,面上竟有幾分猙獰,喝道:“我說不許就是不許!還爭個什麼?這事沒道理好講!”話才出口,便覺語氣重了,又嘆道:“婉兒,只當爹爹求你,咱們不沾這勞什子的邊兒,好不好?旁的事情,只要你喜歡,爹爹必然都依着你。”
他向來覺得虧欠女兒,平日與越婉兒說話,無不和顏悅色,極盡慈愛,今日吼這一句,實是牽到了心中最痛最傷之處,生怕越婉兒重蹈母親覆轍,走上不歸路,其中凄惶,着實令人心酸。
越婉兒見父親凄苦,心中也不好受,忙道:“爹爹,我依你就是,我隨口說說,你別生氣啦!”心中卻想道:“我偷偷學了,平日不露就是,真要遇上危急關頭,卻也顧不上那麼多了。”
鳥澤生微微一嘆,苦笑道:“你們母女都是一樣,總叫人操心。”再不多說,悵然離開,回返洞府不提。
胡上牆見越婉兒得了好處,心焦不已,忙將沙風一撞,急道:“你好沒道理,現下累壞的可是我,你卻在越姑娘身上搗鼓什麼?”
沙風嘿嘿一笑,拍手道:“你也種花,種花。”便有一撮金黃泥土悠悠飄起,散在胡上牆身上。
胡上牆雖不修天道功法,不具厚土道種,但它乃是淤泥成精,天生就是一團泥巴,吸收接納起來自是毫無阻滯,比之越婉兒還要暢快三分,轉瞬之間,便有燦爛金光透體而出,好不耀眼。它一躍而起,蹦躂不休,哈哈笑道:“這東西可是雞血?我渾身上下好似有使不完的力氣,真要趴着不動,只怕要給憋死!”
老黑早抓了一把種子在手,一待它身上金光消褪,便呼啦啦灑了下去。只片刻功夫,便好似變戲法一般,周身儘是五顏六色的花朵,遠遠看去,彷彿一隻繡球。
老黑嬉笑道:“果然是上好的肥料,日後旅途勞頓,想吃些瓜果鮮蔬,還不是手到拈來!”想了一想,便涎着臉道:“胡老弟,獨食吃來無趣,好處見者有份,你將我們晾在一邊,未免說不過去。”
胡上牆哼了一聲,並不理它,只對沙風說道:“我家老爺為你擦洗換衣,好不殷勤,你若不給些表示,陪你打珠也是沒勁。”說著便向田硯討來山河鏡,在沙風面前舉着,讓他查看。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沙風雖傻,但看着自家被收拾得齊整,總有幾分歡喜,對着鏡子嘿嘿憨笑一番,淌下幾灘口水,張手一揮,便有一道黃光往田硯掠去。
田硯頓時受制,但見這黃光中正醇和,並無一絲殺伐意味,便不掙扎,任他施為。倏忽之間,這黃光透體而過,他身子陡然一空,已被篩了些東西出來,定睛一看。正是自家修行水煉之法所凝就的那一團透明水波。
沙風將水波攝在手中,瞧了幾眼,便傻笑道:“沒用,沒用,打不到人。”黃光又往田硯一罩,這一回卻兜了一團暗紅的液體出來,濃稠粘黏,腥氣撲鼻,稍稍一聞,便覺頭暈腦脹,站立不穩。
沙風卻全不在意,將這團液體拿在手中,喃喃道:“好,好,這個好,這個好。”
田硯曉得這團液體乃是天劫血雨與聶秋雨的至毒精血混聚而成,當日他選擇水法修行,雖曉得這東西厲害,卻嫌其惡形惡狀,仍舊棄之不用,如今見沙風取出,已對他的心思猜到了幾分,忙道:“你能將他取出,已是盡夠了,多謝你了。”
胡上牆也道:“這勞什子臭烘烘的,我家老爺不願帶着,你別亂作主張。”
沙風一愣,拿着聞了一聞,頓時乾嘔一聲,大叫道:“好臭,好臭,臭死了。”動作卻不停頓,兩隻手掌往中間按下,竟憑着絕強的修為,將兩團液體硬生生融在一處。
只聽茲茲聲響之間,兩團液體合二為一,個頭不見漲大,反而縮小了幾分,色澤變作淡紅,倏忽流轉開來,那一股腥臭便告消散,眾人頓感腦中清涼,往日裏微不足道的的空氣鑽入鼻孔,只覺香甜清爽。
沙風嘿嘿一笑,拿起全新的水波使勁聞嗅一番,大感滿意,張手一甩,便將水波射入田硯腦門之中。轉瞬之間,這水波便在識海化現,田硯心裏一喜,便牽引着它往下方迷霧投去,落在水行娃娃身側,盤旋遊走。
行到此時,田硯體內的三條周天大河便是齊齊一震,洶湧咆哮,盡往丹田涌去。他的水行道法早在第五境周天上修得圓滿,只待珠落玉盤,便可再進一層。如今得了沙風加持,正是契機所在,可謂水到渠成。不過盞茶功夫,他體內金丹便漲大了一圈,再看水行娃娃,已得七八歲大小,與另兩個小子年紀彷彿,再不復幼小模樣,三人聚在一處,又跳又叫,好不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