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調戲
幾人見她情狀凄苦,心下皆有幾分惻然,忍不住暗嘆道:“嫁與田鏗這等修鍊的瘋子,就算人前幾多風光,也算得不一件好事。”
沉默之中,那一地碎末卻忽的微顫起來,不過幾息時候,便化作萬千鐵水,仿似蓮葉上的雨滴,四下滾動,漸漸聚攏,最後重又合作一塊薄餅。那薄餅初時還是扁扁一層,只一眨眼,便如吹起的氣球,鼓脹成圓球模樣。
睹得此景,博東升心下亦是佩服,嘆道:“鐵坨子,你這無鍛之體,倒是更勝從前了。’
說話功夫,那圓球輕輕一躍,四下里一拉扯,便成人形,眉眼口鼻亦浮現而出,正是段風。他將聶秋雨身側的斷臂召回接上,提着田硯退開數步,這才輕咳道:“得你一句真心誇讚,當真不易,險些……就送了命去。”話到此處,再也忍耐不住,噗的一聲,噴出一地鮮血。只見那鮮血並無半分紅稠,俱是細小的鐵水形態,甫一落地,便呼啦啦往他腳邊鑽去,融入身體之中,消失不見。再看他一身金鐵肌膚,早已失了光澤,黯沉之中,竟不斷浮現出斑斑點點的銹跡。
博東升嘿嘿一笑,說道:“你地獄道的人器合一之術,強則強矣,卻偏要將人搗鼓成怪胎。這般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又有什麼樂趣?”
段風勉強哼了一聲,說道:“比你強上一籌,就是樂趣所在!”
方月娥聽得焦躁,打斷道:“姓段的,我萬般事情都依了你,還不快些將我孩兒還來!”
段風挨了一下狠的,哪裏還敢造次,只搖頭道:“這法體有些古怪,我哪裏取得走?”當下摸出一隻指頭大小的鐵鳥,擲於方月娥腳邊,又道:“你若能解了其中威脅,便持此物來地獄道尋我,自然無人敢動你分毫。”言罷便攜着田成,施施然飛去,卻並不理會重傷的聶秋雨。
方月娥收起鐵鳥,一邊追趕,一邊哭喊着呼喚田成姓名,激動之下,未跑得幾步,竟暈了過去。博東升忙將她扶着,揚聲道:“段鐵皮,你可莫在這孩兒身上瞎搗鼓,不然老頭子必與你沒完!”
只聽段風的聲音遠遠傳來:“你不說我倒忘了,當真是件不錯的玩具。”
博東升呸了一聲,將方月娥置於巨賈之上,斜睨着聶秋雨,罵道:“臭丫頭,老頭子在段鐵皮那裏窩了一肚子氣,如今都撒在你身上。快些傳訊宗門,搬空了庫藏來贖人,不然便削成十七八截,拿去喂野狗!”
聶秋雨卻毫不慌張,只道:“你且問問那叫花子,我走是不能走?”
那大漢哼了一聲,說道:“這功法雖歹毒,我卻盡可壓製得住。莫與她廢話糾纏,速速劈死,也好趕路。”
聶秋雨冷笑道:“你道行高深,確是不假。可我偏偏就要得這小子的性命,且看清楚,是你們的劍快,還是我念頭轉得快!”話音才落,也未見她有何動作,田硯周身已是紅光透體而出,連筋肉骨骼都映照得清清楚楚,好似透亮的燈籠一般。
博東升嘿然道:“臭丫頭,你倒真下得血本,泰半的修為被封在這小子體內,你當真便不管不顧,要燃了它么?”
聶秋雨回道:“命將不存,修為又有何用?我這便要走了,你等若是心中不忿,大可動手。”言罷就那麼大搖大擺從兩大高手中間穿過,意態極是輕鬆,仿似逛菜市場一般。
博東升攔不得她,嘴裏卻要佔些便宜:“不若你與這小子在此地洞房花燭夜可好?如此你可取回修為,他也除了後患,我人道與你餓鬼道還能結個親家,算個皆大歡喜的局面。”
不管聶秋雨何等強勢,總是個黃花閨女,碰到這等男女之事,臉上終究還是一紅,啐道:“老不羞,這小子體內的修為,我說了不要便是不要,莫要風言風語,讓人撕了嘴去!”
博東升哪裏管她,又道:“這小子出身不俗,模樣俊俏,為人也是個忠義的。雖說修為差些,但只要肯花功夫,日後必有一番作為,配你這等喊打喊殺的母老虎,長得又嫌普通,當真有些委屈。”
那大漢卻是哈哈一笑,真心實意道:“小丫頭,我倒覺得你還不錯。若你當真願意,我這便替你兩人做主,貴我兩道好好熱鬧操辦一番。”
聶秋雨從未經過情愛之事,在宗里位高權重,生殺予奪,也無人敢在她面前說起這等不要命的閑話,於此道上乃是個十二分的雛兒,她本已走遠,聞得兩人言語,卻是氣得全身發抖,竟不顧傷勢沉重,調轉回來,罵道:“做你們的春秋大夢!我便是嫁豬嫁狗,也瞧不上這天殺的混賬小子!”
田硯此時已然悠悠醒轉,聞得三人口出婚嫁之語,一邊摸不着頭腦,一邊也是急怒,跳起來罵道:“賤女人,似你這等歹毒冷血的人品,誰若娶你,就是瞎了狗眼,倒了八輩子血霉!”激動之下,體內紅芒蠢蠢欲動,又是一陣火燒似的疼痛。
聶秋雨恨恨瞧他一眼,顫聲道:“你最好縮在萬劍門裏,莫要讓我遇到,否則……否則……”正要說個毒辣可怖的死法出來,卻被博東升搶白道:“否則怎樣?便要死乞白賴嫁了他么?”
打也打不贏,吵又吵不過,聶秋雨當真氣極,只覺眼前發黑,喉嚨一甜,又是嘔出一口血來,直樂得博東升嘿嘿直笑。這一下牽動傷勢,身上劇痛鑽心,終是讓她清明下來,勉力抑着怒火,一聲不吭,掉頭緩緩飛去。卻聽博東升又在後頭聒噪:“你若是想通了,便來萬劍門給我磕上幾個響頭,老頭子一向慈悲,說不準便答允了這門親事。”她眼前又是一黑,忙摸出幾顆丹藥嚼了,恨不得連牙齒都要咬碎了去。
巨賈之上,眼見強敵盡去,幾人心頭都是一松。博東升說道:“那丫頭當真是個有決斷的,雖說修為還淺,卻着實不容小覷了。”言罷又向那大漢問道:“這小傢伙情形如何?餓鬼道的功法陰毒最甚,你可要瞧仔細了。”
那大漢應道:“那紅芒逼之不出,拔不幹凈,我只能用劍氣裹了,封于丹田之內,只要那小娘不發瘋,燃爆了它,性命也就無礙。只是每隔十天半月,總要發作一次,少不得要受些疼痛折磨。”
田硯咬牙道:“這等歹毒的法子,難道一輩子都甩不脫么?日後我再見了她,豈不要處處受制?”
那大漢卻道:“其實這紅芒也算不得壞事,他日若真能雙修一番,於你兩人都是大有裨益,到時候誰來制誰,卻是不好說了。”
田硯臉上一紅,恨恨道:“前輩休要再提,若真如此,還是一劍斬死了我最好!”
博東升嘿嘿笑道:“少年郎,這筆買賣做得過,你決然虧不了。何必把話說死,到時連台階都沒得下。”
田硯又是好一番賭咒發誓,這才堵住了博東升的嘴巴。他醒轉未久,並不曉得發生何事,眼見田成失了蹤影,方月娥昏迷不醒,忙向博東升打聽。這才曉得田成被擄走之事,心中自是焦急萬分,但自家人微力弱,連地獄道的門往哪邊開都弄不清楚,也只能徒呼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