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懦弱的趙韶辰
被抱着的趙韶辰羞惱的不行,偏生又聽到有人在起鬨,“羅鳴你是故意的吧,若是你是女子,處處和他作對,處處與趙公子為難,分明就是喜歡了他。”“是啊,這不就是歡喜冤家嘛。”“本來還不覺得,你這樣一說,我覺得也是,平日裏羅鳴就喜歡和趙公子作對,莫不是芳心暗許?”
“趙公子,我心悅你。”不知道是哪個狹促鬼,故意掐着嗓子學着女子的聲音。
這聲音惹得眾人更是笑了起來。
李薇竹的表情卻很是肅穆,薄唇抿着,“讓一讓,借過。”她想要趕去羅鳴的身旁看一下他的狀況,今天天氣熱,身胖的人多半是怕熱的,剛剛他又喝了如此多的冰水,李薇竹知道羅鳴不是在作怪,只怕是出事了。
只是這裏聚集的人多,剛剛是圍簇着沈逸風,這會兒都去看漳陽趙公子的熱鬧,李薇竹一時半會是動彈不得,根本不能從人群之中擠到羅鳴的身邊去。
沈逸風看到了李薇竹的窘境,推着輪椅到了李薇竹的身邊,“勞煩讓一下。”
沈逸風的開口像是在人海之中劈下一柄大刀,人海分散開來,李薇竹忽然感覺到背後一隻大手輕輕推在她的背上,手上的力氣並不大,卻讓她往前走了一步。
李薇竹回頭的時候看到了沈逸風對着自己頷首,“去吧。”
背後那塊兒被沈逸風碰觸的脊背像是火燒一樣熱了起來,熱浪席捲了全身,李薇竹轉過頭往羅鳴的方向走了過去。
“表哥。”趙大公子表妹輕輕喊着趙韶辰,見着表哥尷尬,用自己特有的溫柔的聲音熨帖他。
趙韶辰聽到了表妹的聲音一把就把羅鳴推開,羅鳴的頭一下子就碰到了地上的磚。
“你怎麼這樣。”李薇竹此時已經趕了過來,還來不及阻止,就見着羅鳴的狀況,看到羅鳴的頭碰到了水磨石的地面上,她額頭上也沁出了細密的汗水。
羅鳴看上去似乎不太好,加上李薇竹焦急的聲音,周遭起鬨的聲音小了起來,
趙韶辰此時已經站了起來,一邊整理自己的衣袖,因為剛剛的狼狽,他是沒有留意到羅鳴的狀況,聲音里還充滿了對羅鳴的指責,聲音憤然,“作怪!”
“表哥你沒事吧。”表妹的眼中也只有表哥一個,一雙水眸盈盈地看着趙韶辰。
“我沒事。”趙韶辰惱怒的聲音也降低了些,像是生怕嚇到了表妹。
李薇竹看着地上的羅鳴,他被趙韶辰推開的時候,是蜷縮成一團的,後來被趙韶辰推了一把,整個人反而蜷縮的更厲害,因為腦袋碰到了地面上,他蒼白的神色更白了。
“嘔”的一聲,是羅鳴吐了出來,因為是仰卧在地面上,吐出來的臟物,一小半落在了他的脖頸上。他閉着眼,豆大的汗珠從額頭上落下,滴落到了水磨石的地面上,留下了花生大小圓形的水圈。
李薇竹蹲下身子,連忙扶住羅鳴,讓他側過身子,不至於因為仰着嘔吐,嘔吐物造成窒息。
白凈的手搭在羅鳴的脖頸,上面還殘留着羅鳴的嘔吐物,人群之中閨閣之中的女子已經悄然往後退了一步,要是再看下去,她們也要吐出來了。在場的男子多是讀書人,見狀也難免覺得有些噁心。
這樣一來,人群就疏散了不少,白芨和茜草兩個丫鬟也擠到了正中,白芨利落地蹲下身子,“少爺,讓我來。”拿出了手帕利落地給羅鳴擦去汗水,然而再擦拭他身上的嘔吐物,到了最後又找出一塊兒乾淨的手帕,低頭一根根擦拭李薇竹的手指。而茜草又轉身出來人群,“水。”
“哦,我這就去。”書院裏是有侍童的,聽到了茜草的吩咐,恍然大悟,慌忙跑去準備水。
因為人群的疏落,沈逸風也轉着輪椅,到了蹲着的李薇竹的身側,“都散開些,要通氣。”
人群就疏散的更開了。
李薇竹對着沈逸風感激的一笑,這笑與她之前清淺的笑意又不大一樣。那雙像是貓兒瞳一般的眸子彎了起來,裏面星亮的笑意,笑起來的時候很暖,像是初升的暖陽,原本覺得她與謝薇梅像,這會兒她的笑的時候,她身上又沒有了謝家人的影子,謝家人無論是男女,笑容都清淺,而李薇竹笑起來的時候太過於絢爛,如果說謝家人的笑容是如蘭似玉,而李薇竹此刻的笑容則像是山野之中爛漫生長的野花,端的是絢爛。
亂糟糟的一團,讓趙韶辰也有了心虛之意,心虛地往後退了一步,就被表妹捉住了衣袖,“表哥。”她對着他搖搖頭。
“我又不是故意的。”趙韶辰小聲地說。
“我同你細說。”她的聲音依然是輕柔。手指拉着表哥的衣袖,扯着他往外退了幾步。
周蔚悅是趙韶辰的表妹,母親亡故之後,父親少了人約束,竟是迷戀起了賭,甚至差點發賣了周蔚悅,姑父惱怒周父的行為,就把周蔚悅接入到了趙家,周父因為心虛,也就由着周蔚悅住在了趙家。趙韶辰的母親是個潑辣的性格,見着自己弟弟如此,安排起了弟弟的親事,給他娶了一個性格潑辣的喪門寡,約束着周父不許去賭場。
周家因為周父的豪賭,可以說是家徒四壁,後來有姑姑的接濟,加上那個寡婦着實有些手段,才讓日子一點點好了起來,但是這般的周家與趙家也是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上的。
而姑姑家所在的趙家在周蔚悅的眼中則是潑天富貴,自從七歲時候跟着大姨,她從一開始被人取笑的鄉下來的丫頭,一步步走到今天,在漳陽城裏也有了不菲的名聲,周蔚悅卻知道,因為他的父親的不堪,繼母又曾是大字不識一個的寡婦,她這般的出身,就算是有才名,怎能夠有什麼好前途?一雙水潤的眸子落在了表哥身上,表哥容貌生得好,與她又有情意,就算是做妾也沒什麼打緊的,只是在表哥的心中,不可將她定位成妾,她要做的是懂他的解語花,與他添香的紅袖女。
趙韶辰這般年少得意,家境斐然的人也是難免有些小毛病的,一個就是性格懦弱了些沒什麼擔當,另外就是愛憐香惜玉,周蔚悅此時見着表哥就犯了第一個毛病,“表哥,羅公子那裏等會好生與他賠禮。”
“是他先做出那般的動作!”趙韶辰清了清嗓子,“我……”
周蔚悅知道他想要說什麼,無非是不是他的錯,但是讀書人的羞恥心讓他說不出口,臉上漲紅了,雙眼轉個不停是想要離開。
但不得事算不得什麼大毛病,與他說清楚個中的厲害,慢慢調·教就是,但是無論如何都不能離開,於是周蔚悅耐心說道,“確實不是表哥的錯,只怕剛開始羅公子就身上不舒服,才跌倒了。”
聽到周蔚悅的話,趙韶辰不由得點點頭。
周蔚悅面上的笑容越發甜美,“都是漳陽城裏的,表哥照顧好羅公子就是,羅公子身子康健也不會有什麼事。只怕就是天氣太熱,羅公子生得又魁梧,中了暑。”一雙妙目落在了人群之中,“表哥問問看那位公子有沒有本事治好羅公子,若是沒有,找個好大夫,早點讓羅公子好起來,才是正理。”
周蔚悅的話,頓時讓趙韶辰明了,羅鳴年紀小能有什麼病?只怕就是中了暑,想要往前走的時候,又停下了腳步,表情有些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