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寒潮(上)
“這位是狂甲士弗朗西斯先生,他本來是來王城戰士工會辦事的,順路帶來這些水晶,實在是讓我惶恐啊。”。莫爾見聽雲和霍蘭都很驚訝,就笑着解釋了一下。
聽雲這才恍然,想着這樣的戰士也不會是送貨工嗎。
弗朗西斯淡淡的笑了笑,將水晶交給莫爾,大馬金刀的在一張堅實的椅子上坐下,才進一步解釋:“我跟莫爾先生的供貨商是朋友,來之前聽他說這批水晶是雲之家訂購的,就順道帶上了。雲之家的鎧甲現在可是炙手可熱啊,說句不好聽的,我也是想巴結一下啊。”。
弗朗西斯直來直去的性格立刻讓聽雲產生好感,也跟着大家笑起來。
寒暄了幾句,聽雲對照單子細細查看了一下水晶,見基本符合要求,就笑着對莫爾點了點頭。
弗朗西斯見狀認真的說:“這批水晶雖算不上珍惜,可是要求的確很嚴格,聽雲先生不知是…。”。
聽雲有些搞不清他的意思,莫爾笑着解釋:“弗朗西斯先生非常嚴謹,他認為既然送貨就要讓收貨方清楚知道貨物的品質,不然會影響以後的生意。”。
聽他這麼一說,聽雲對弗朗西斯好感更增。
莫爾接着又對弗朗西斯解釋:“聽雲先生是安吉拉小姐的弟弟,雲之家是從他到來后才興起的。只要認為貨物沒問題,那就絕對…,哈哈哈。”。
弗朗西斯也釋然的說道:“原來是這樣,看來我送貨是送對了。這鎧甲的事情…,哈哈。咦,不對啊,聽雲先生看起來文弱,怎麼讓我感覺到軍人氣質?”。
聽雲這才感到弗朗西斯不愧是高階冒險者,眼神的確凌厲,就大致說了自己在學院學習的情況。
知道了這些,弗朗西斯興趣更增,隨意問了問學院的事情就直截了當的說出了自己的目的。
“聽雲先生,我聽說雲之家的鎧甲採用了一種複合工藝,不僅美觀,在防護性上更是領先於別家。而且魔法陣的精鏨技術更是出神入化。你應該知道,鎧甲是戰士的生命保障,多一分防護就多一次保命的機會,所以我也想在雲之家定製一套鎧甲。可是雲之家的專項訂單已經排到兩個月後了,這個,不知道聽雲先生能不能給通融一下…。”。弗朗西斯這話說的很艱難,看來不是願意求人的性格。
聽雲倒是想幫助他,可是一來自己也不了解雲之家現在的情況;二來夫人的告誡讓他知道不能隨意暴露自己會鍛造鎧甲的事情。他想了想,也只能回答幫着問一下。
莫爾對這事也不好插話,只說弗朗西斯連魔晶都準備好了,在價錢上更是不惜代價。弗朗西斯也不是強求別人的性格,拜託莫爾知會消息就告辭離去。
聽雲本來就是要去看安吉拉的,見時間也不早了,也跟着告辭。
莫爾也不強留,倒是霍蘭起身說:“我出來一上午了,老師可能要責怪的。聽雲先生,要是不介意我跟你一起走吧。”。
聽雲自是沒意見,乾脆好人做到底,招呼了一輛馬車直接送霍蘭送回魔法公會。
霍蘭非常靦腆,一路上沒說幾句話。聽雲除了琪娜和貝米拉他們沒接觸過別的法師,對法師公會的具體情況也是一知半解,這會也想不出個話題。
一路沉默的到了法師公會,霍蘭羞澀的說了聲謝謝就從側門跑進公會。聽雲是第一次來這裏,不由得為公會的規模和不惜代價的裝飾感慨不已。
看了會門前冷落莫測高深的大門,聽雲倒是生出了一探究竟的興趣,不過看看時間,他還是重新坐上馬車回了西區。
雲之家的店面已經拓展到相鄰四五個門面,可是安吉拉等人一個不在,店員對他的問話也是彬彬有禮下懷着警惕。聽雲又不願拿出恥辱的身份牌,只好逡巡着離開店面向平民區走去。
鬱悶的走了沒幾步,一輛馬車突然在身旁停下,他轉頭一看,車上卻是麗蒂希雅。
“哈哈,老闆被店員拒之門外…。”。麗蒂希雅楡挪了一句就將他拉上馬車。
聽雲上車后馬車就繼續向西行駛。麗蒂希雅顯得豐潤開朗了很多,神色、儀態更是從容自然,不過她沒笑兩聲就獃獃的看着聽雲臉上的傷痕黯然起來,反倒是讓聽雲安慰了半天。
馬車一路駛過以前的貧民窟,這裏的景象卻讓聽雲大吃一驚。不過幾個月沒見,這裏又變了個樣子。雖不算華貴,也像是中等平民的聚居區了。
“安吉拉姐姐把這裏所有的鄰里都納入了雲之家的事業,對其他貧民區瀕臨破產的平民則招錄過來,培訓后在作坊里工作,按月發給工錢,我們稱他們為工友…。”。麗蒂希雅一路都在說些新鮮事,讓聽雲在好奇的同時也對安吉拉那種博大的愛感慨。
相形之下,自己實在是太渺小了。
發覺馬車直接穿過西區繼續向西走,聽雲有些納悶,扭頭看看麗蒂希雅,她只是抿着嘴笑。等馬車在哭魂廢墟停下,聽雲已不用她解釋,淚水充盈眼眶。
“雖然沒法跟白熊子民相比,異性貴族還是要有封地,安吉拉姐姐就要了這裏。”。雖然不需要,麗蒂希雅還是解釋了一下。
看着自己在王城第一個家原址上矗立的樸素小院,看着旁邊建了一半的大院,聽雲自然的走向小院。麗蒂希雅笑起來,雖然眼底有淚。
“旁邊是安吉拉姐姐建的孤兒家園,還沒建好。”。麗蒂希雅又解釋了一下,聽雲的淚水也隨之而下,不過是欣喜的淚水。
走到小院近前,他卻躊躇着停下了腳步,一股柔和,但是令他厭惡的氣息越來越濃郁。
不久,一男兩女三個光明教士走出小院,安吉拉和詹尼帶着兩個陌生男子在後面小臉相送。三個教士看到聽雲和麗蒂希雅矜持的點了點頭漸漸遠去。安吉拉和詹尼卻呆站在那裏,直到那兩個男子微笑着對聽雲示意了一下,打破了凝滯的氛圍。
見聽雲他們都是沉默不語只顧着進屋,兩個男子也轉身回到側屋。屋裏跟沃克大叔的房子差不多,只是房間大些,傢具也齊全。
沒了外人安吉拉很快就自然起來,把他按在沙發上細細看了一會,又安慰起滿面淚水的詹尼,麗蒂希雅則曖昧的笑笑就跑得沒影了。
“沃克大叔和諾蘭住在老地方,麗蒂希雅也去那了。旁邊住的是軍部派來的戰士,前一陣…。”。“我知道,你們不該住在這麼偏僻的地方。”。安吉拉似乎不知該說什麼好,而聽雲也回答的沒什麼意義,不過一說話大家都自然起來,彷彿回到了從前。
三個月不見,安吉拉儀態更加從容,可是隨着時間慢慢在談話中度過,聽雲開始感到安吉拉神態中好像少了些什麼。
她溫柔的問了很多關於他生活和經歷之類的事情,可是那種淡淡的溫柔反而讓聽雲感到陌生和不適,倒是詹尼一如既往的沉靜羞澀。
又不咸不淡的聊了一會,聽雲只感到心裏空落落的,彷彿失去了什麼重要的東西。也許就跟這小屋一樣,一切都變了吧。可是他實在想不通為什麼會產生這樣的變化。
三個月前的安吉拉即使跟自己保持距離,那種莫名其妙的彆扭還在,那化不開理不清的情意還在,現在卻像是只剩了親情,是他不願意領受的親情。
可能是感覺到了聽雲的鬱郁,安吉拉又沏了壺熱茶,說還有些事物要處理,就起身離去。聽雲也不看她去哪裏,低着頭坐在沙發上,滿腦子只有為什麼三個字。
詹尼顯得不知所措,遲疑了一會還是坐在他身旁握住了他的手。感覺到那微涼的細膩小手輕輕撫着自己的手背,聽雲滿是傾述的渴望,話語卻梗在喉頭無法道出。
背棄么?從未有過諾言,彷彿一切照舊;冷落么?原本彷彿比以前更親切,只是原本的羈絆變成無形的鴻溝。
是安吉拉變了?可是自己一天所見都是她的本色。是自己變了?他又實在弄不清楚。
看到他茫然失落的樣子,詹尼的眼角重新掛上淚水,默默低下頭。
詹尼還是沒有變啊,聽雲聽雲輕輕將她摟在懷裏,感覺到她輕輕的顫抖,心裏倒是好過一些。
兩人就這麼相擁着,直到詹尼鼻息漸沉,直到天色開始暗淡。
不過想了半下午,也讓他平靜了許多。他覺得也許自己的感覺出了問題,安吉拉應該是因為太過忙碌才這樣的。
聽雲正猶豫着是否離去,詹尼忽然抬起頭問道:“你還會來這裏么?”。
看着她傷感的眼神,聽雲有些奇怪,不過還是堅定的點了點頭。詹尼像是鬆了口氣,又像是有什麼話要說,最終卻是理了理他的衣襟,將他送到院外。
聽雲走了幾步,又想起弗朗西斯鎧甲的事情,還是回頭難為情的說了出來。
詹尼的心情好了很多,笑着說:“你說的莫爾我好像有點印象,不過這又不是什麼大事,你可以直接給他寫個條子讓他去找諾蘭的。”。
聽雲撓了撓頭,感到有些彆扭,想了想也笑起來,這就算徇私吧。
見沒什麼事了,詹尼眼神飄忽了一下又說道:“安吉拉姐姐總是忙雲之家的事情,不過一有時間她就會來這裏。她總是記掛你,只是不願表現出來。要看她你就去店裏找我,我一般都在的。”。
聽雲覺得她應該是害怕自己變了,心裏反而坦然一些,同時也對她總是壓制的感情有些心酸。靜靜的看了她一會,聽雲也不顧院裏戰士的關注,猛地吻了她嘴角一下就轉身離去,任由她獃獃的撫着嘴角發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