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北京在下雪，你那裏可有陽光
我愣在了原地，提起的腳步還沒有着地，我看着陸子鈺的身影，深吸了一口氣，腳在落平，踩得咯吱響。
他聽到了腳步聲，緩緩的回頭望向我。
隔着不遠的距離，我們就這樣的對望着，他的目光陰寒，臉色鐵青慘白，肩頭還有雪花，我看墓地的一角沒有落上雪花，看着陸子鈺的樣子，我猜想他是昨天晚上就來了的。
心咯噔的響了一下，我鼓起勇氣才緩緩的走了過去。
他望着我，那眼神陰寒而薄涼，看着格外的讓人害怕。
我從他的眼神中看出了恨意，我真怕我走過去之後，他一把就掐死了我。
可我還是過去了，張了張嘴，良久才說道：“陸二少。”
“好久不見。”他望着我。淡漠而疏離的說道。
我望着他的樣子，沉默着，緩緩的把花束放在了秦暮的墓碑前，墓碑上他的笑容還是那麼暖，在這冰天雪地里。
看着他的照片，我緩緩的垂眸，掩蓋自己的淚眼朦朧。
陸子鈺看着我緩緩的起身。轉身離去，我沒有喊住他，只是看着他走在那雪地中，身體搖搖欲墜的模樣，我沉沉的閉上了眼睛。
今日來看秦暮，將來他要在這裏長眠，而我要獨自漂泊。獨自流浪。
我緩緩的蹲下，指尖滑過他的面容：“阿暮，對不起。”
除了對不起，我不知道我還能夠說什麼，再能夠告訴他什麼，腦海中浮現着那天晚上他和我說過的話語，他說等到明天醒來就柳暗花明了。可是我一覺醒來之後，他卻沒有了。
六年前他躺在醫院，了無生機，他都能支撐着，活着。
六年後的今天，他躺在這兒，也是了無生機，我知道，他再也不能等我了，而我，在這漫漫紅塵中再也找不到他。
這世間，再也沒有一個人，會像你，一樣的愛我，一樣的陪我長大。
冰涼的石板，我緊緊的抱着，輕輕的靠了上去，呢喃着：“我想你，很想......”
我微微側身，緩緩的坐在了那兒，天空飄着雪花，我坐了很久，才緩緩的起身離開，我從墓園下來的時候，陸子鈺還沒有走，他的車停在十字路口，看到我下去他緩緩的打開了車窗。
“上車，我有點事情想要問你。”他的話語落下，我沉思了片刻便大步走了過去，打開車門坐了進去。
我坐上車之後，他猛地轟了油門，我整個人都朝前傾去，微微擰眉望向他，只見他目視着前方，面容冰冷無溫。
走了好遠，他終於在路邊把車停下了。
“陸先生有什麼事情要問我。”
他側眸望向我，眼眸中都是薄涼：“終究，還是你害死了他。”
聽着他的話，我的心口一滯。
“對，是我害死了他，我想我們就不應該認識，然後沒有交集。就不會有那麼多的事情發生。”
“你承認就好。”
“可我承認他也不會活起來，這個世上已經沒有秦暮這個人了。”我的話語緩緩落下，陸子鈺緊握着方向盤，手背都露出了慘白的骨骼。
他望着我，定定的望着：“你後悔從上海回來嗎？”
我望着他的眼眸，是多麼的痛心，我覺得陸子鈺對秦暮的感覺。一定不是一般的感情。
我皺了皺眉頭，若是知道我回來會變成這樣的局面的話，我寧願一輩子都不回來，這樣我就有這一輩子的念想。
“這個世上沒有後悔葯，我早已無力改變。”我望着遠方沉聲說完，陸子鈺發出了一陣冷笑。
“最開始的時候，我曾以為你就是一個膽小鬼。出了事一個人逃了，留下了他一個人，虧他這麼愛你。”陸子鈺慢條斯理的說著，我斂眸靜聽，頓了頓他接著說道：“我覺得你不值得他愛，但是我沒有想到你回來了，他醒了。你們手牽手的走在路上，你們靜靜的坐在花園中為對方作畫，你們背靠背的坐在涼亭下一坐就是一下午，漫長而溫和的時光，看着是那麼的讓人羨慕，你嘴角的笑容，他眼眸中的寵溺，總是那麼的相得益彰，阿芷，你真幸運。”
他的話語說道最好竟是帶着濃濃的嘆息和遺憾。
我聽着他的話語，眼眶濕潤，他肯定都跟蹤了我和秦暮很多天，才會對我們倆生活的點點滴滴這麼清楚。
我緩緩的望向他，咬了咬唇開口說道：“可我若是知道是這樣的結局。我不會回來，我寧願自己一輩子都流浪在外面，無論在哪裏，我清楚他還活着，多好！”
“我想了千萬種可能，為秦暮打包不平千萬次，都沒有想到你竟然是帶着這樣的秘密離開的。也不曾想到在這樣的重壓下，他還依舊愛你，依舊相信你。”
陸子鈺越是說，我的心越是疼，絲絲纏繞，越纏越緊，漸漸的都感覺喘不過氣而來。
“如今，秦暮沒了，秦家也沒有了，他到死都還愛着你，你應該覺得幸運，因為他不知道後來發生的這些事情，他不曾經歷父親的身敗名裂！”
我靜靜的聽着，沒有說話。
“陸子鈺。你是不是在怪我？”我問出來之後，陸子鈺定定的看了我幾秒，沉聲說道：“你是想有人怪你，所以你的心中會好受一些嗎？可惜，我沒有怪你的理由，也沒有怪你的資格，在你們的愛恨情仇里。我都只是一個局外人。”
我望着他，苦澀的說道：“我怎麼忘了，你是心理醫生。”
“蕭芷，有些人註定只能陪你走一程，把他留在心底，不動聲色的生活下去，便是給他最好的報答。”
“那你呢？”
“我本就不應該回來。當然是哪兒來的回哪兒去，機票都訂好了，行禮就在我的後備箱內，一會兒我直接去機場，蕭芷，以後我不一定會經常回來看他了，記得每年買兩束花。替我給他送一束。”
“好。”
我在半道下了車，陸子鈺揚長而去，我看着他的車子消失，我以為他就此在我們的生活中退場離去，卻沒有想到，他想要的，才剛剛開始。
此時此刻的我，並不知道，眼前離去的這個人，掩蓋了一個一輩子都不想讓我知道的秘密。
因為有人和他說，我不知道，才會幸福。
雪還沒有停，我去找了珂蘭，沒有找到。電話也打不通，齊家兩個老人已經不在醫院了，我去了齊家的老宅，保安說他們家的人都走了。
發生了這麼大的變故，離開，也是好的。
我是這樣想着，但是我從齊家離開之後，我卻不知道下一步我該去哪兒，回家嗎？我並不太想回家。
站在是在路口，看着紅綠燈不停的交替着，好似所有的人都有了一個階段性的結局，只有我，從始至終都不知道什麼是開始，什麼是結束。
手機忽然響起。我接到了無雙的電話。
“在幹什麼呢？老四和我說他今天回上海了。”無雙的話語在電話中響起，我緩聲說道：“我在路上散步，你呢？在哪兒？”
“你猜我在哪兒？”無雙的聲音響起，我微微皺眉：“尼泊爾？”
“不對，我在拉薩，此時我正在布達拉宮的廣場上。”她的話語落下，我心中緊繃的那條弦忽然就彈了出來。許久我都沒有說話。
只聽她輕快的說道：“來嗎？我們一起去轉經筒。”
“我恐怕是到不了。”我的話語緩緩的落下，只聽無雙緩聲說道：“阿芷啊，給自己一個機會，有我陪着你。”
聽着她這話，我就知道她打這個電話，就是想要喊我出去走走的。
“現在這個時候，你呆在北京也是沒有什麼事情的，所以還不如出來走走，我已經給你訂了機票，拿着你的證件去取票，然後直接來，我買了好多的花裙子，都有你的份。”
我抬頭望着天空，沉聲說道：“無雙。北京在下雪，你那裏，可有陽光？”
“有。”
“航班是幾點的？”
“四點二十，到昆明中轉。”她的話語落下，我看了看時間，還有四個小時：“好，你等我。”
我迅速的回了家收拾了一些簡單的衣裳，媽媽看着我收拾東西，蹙眉問道：“你要去哪兒？”
“我想出去散散心，過段時間就回來。”
“一個人嗎？”
“有一個朋友在那邊等我。”
“路上注意安全，去和你爸爸說一聲。”她交代完轉身離去，我提着行李箱下來，去書房見了爸爸，跟他說了之後他讓我在外面注意安全，其他的也沒有多說什麼。
其實，有很多的話盡在不言中。
晚上七點多，我到了昆明，剛下飛機打開手機，便就接到了無雙的電話，她說她也在機場，我們在大門口遇。
我到出口的時候。看到了獨自站在出口的無雙。
看到我之後，她的眼眸一亮，隨後朝我招了招手。
“你怎麼在這兒？不是在拉薩嗎？”我看着她皺眉問道。
她笑着，挽上我的胳膊：“本來是在拉薩的，但是你今晚走不了，要留在昆明，所以我就過來了。明早咱們一起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