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第二十五章

站在一旁的周堂飛已將事情稟告韓氏,聞言,他開口朝韓氏道:「老太太,依您看,咱們要不要派人上全心道觀,親自請除垢道長和除塵道長過來一趟?先前我和嚴慶從除垢道長那兒要離開時,恰好遇見除塵道長,他托我替他帶幾句話回來,說這一切全是因他失職,沒有管教好師弟,才讓他糊塗受騙,遭到自個兒的親妹妹利用,而犯下殺孽。」

那婆子得知他竟已見過除垢道長和除塵道長,嚇得面如死灰,噤聲不敢再多言。

還在想着要如何脫身的簡霜霜聽見他的話,宛如晴天霹靂,驚駭得臉色驟變。

「你說,這一切是不是你做的?」韓氏震怒的厲聲質問她。

簡霜霜面無血色,十指緊掐着手掌心,「我、我……」

一向寡言的嚴慶,突然在這時出聲道:「三太太,除塵道長說令兄為你犯下殺孽,因此招來死劫,此劫無法破解,只能以性命相抵。」

這話讓簡霜霜身子一震,她沒有想害兄長,她只是想除掉那幾個礙眼的人,但不知竟會拖累五哥,她唇瓣顫了顫。周堂飛和嚴慶既已親自去過道觀,見到五哥和觀主,必然已將所有的事情調查個一清二楚,明白自己不論再如何狡辯,都已無法脫罪,片刻后,她慘然一笑,坦白招認,「沒錯,這一切全是我所做。」

見她認罪,韓氏痛心疾首的怒斥她,「你這是為什麼?從你嫁來咱們景家,咱們可曾虧待過你半分?你竟如此狠心連害了你二伯這麼多任的妻子,就連水淳也差點性命不保!」她真沒想到這一切全是這個平日裏柔順溫婉的媳婦在作祟。

簡霜霜瞥了站在一旁,面色焦急的丈夫一眼,似是想說什麼,最後只道:「因為我覬覦景家的家產,不想讓二伯膝下有子,所以才這麼做。」

景韶第一任妻子之死並非她所為,然而那時,她無意中得知自家兄長道術高深,可以施法暗中奪去人命,因此當婆婆為景韶再迎娶一門妻子進門時,她動了邪念,向兄長哭訴在景家受到欺辱,央求他替她除掉景韶的第二任妻子。

事情順利得超乎她想像,嘗到甜頭之後,接下來,每當婆婆再為景韶娶妻時,她便故技重施,以遭到欺凌壓迫之由再去央求兄長。

她以為這次仍會像前幾次一樣神不知鬼不覺,沒想到不僅沒能害死湯水淳,反倒讓事情被揭露開來。

她跪在韓氏跟前求道:「娘,我知道我鑄下這種大錯,景家絕容不了我,請您給我一刻鐘的時間,讓我見見那兩個孩子,交代他們一些話,再行處置我。」

韓氏沉痛的嘆息一聲,她做下這種事,她委實難以饒了她,擺擺手,讓身邊的幾個心腹婆子押着她回房,去見孩子最後一面。

站在門口的湯水淳,在她經過身邊時,冷冷出聲質問她,「你知道心疼你自個兒的兒子,為何卻對別人的兒子那般狠毒殘忍?」

簡霜霜訝異的望向她,接着似是想起什麼,臉色遽變。

湯水淳冷聲再道:「善惡到頭終有報,多行不義必自斃!小朔可是一直在你身邊,等着看你這個心狠手辣的嫡母的下場!你有今天,正是應「一句話:「自作孽不可活」。」

聽她提起那個被她害得早夭的孩子,簡霜霜圓潤的臉龐霎時一片慘白,她驚恐的抬眼望着四周,似是想尋找那個孩子的亡魂。

湯水淳肅聲嚴厲的道:「別找了,你看不見他,但他一直盯着你,就算你死,也洗脫不了你所犯下的罪行。」

在她身旁的景韶,聽見她所說的話感到很意外,難道那個早夭的侄兒也是遭到簡霜霜所害?

可在她嫁過來前,小朔便死了,她是怎麼得知這件事?

簡霜霜兩手顫抖地緊緊掐着掌心,被幾個婆子帶着出去,景昌也跟在她身後出去。

回到房裏,簡霜霜叫來兩個兒子,囑咐他們幾句話。

「照兒、宣兒,往後你們要好好用功讀書。照兒,你是哥哥,要多照顧弟弟一點,以後不能再任性,不能再挑食,更不能再隨意胡鬧,要好好聽你爹的話,知不知道?」她做下的那些事被揭露,身為她的孩子,兩人日後必然會遭到牽累,被人瞧不起,因此她不得不這般叮囑兩人。

「還有,往後要堂堂正正做人,別像娘這樣自以為機關算盡,卻沒能落個好下場。」說到這兒,她哽咽的抹淚。

兩個五、六歲年紀的孩子懵懵懂懂的,不太明白母親的話意,只是脆聲應道:「知道了,娘,我跟宣兒肚子餓了,想吃如意糕。」兩個孩子在她的寵愛之下素來任性,即使瞧見母親流着淚,也不懂得關心她,只惦記着自個兒的肚子。

「好,我讓人帶你們下去吃。」她不舍的摸了摸兩個孩子的頭,想起那個遭她虐待而死的另一個孩子,在臨死前的這一刻,她忽然後悔曾經那樣狠心的對他做下那些事。

兩個孩子離開后,她看向那幾個看守她的婆子,求情道:「能不能讓我一個人靜一會兒,只要半刻鐘就好,不會太久。」

那幾個婆子見她也沒地方可逃,遂點頭答應,走到房門外守着。

她們離開后,她從暗櫃裏取出一隻藍色瓶子,即便要死,她也要由自個兒決定自個兒的死法,不讓別人插手。

但景昌突然進來,一把搶走她手上的毒藥。

「你想尋死?!」

「我不死,難道你以為我還有活路嗎?」她再從丈夫手上搶回毒藥,這毒藥是無意中得到,為了以備不時之需才留下來的,沒想到最後竟是要用在自個兒身上。

「我知道你沒有對娘說實話,你之所以對二哥那幾任妻子下手,不全是因為覬覦景家的家產,而是因為嫉妒她們,因為你原本想嫁的是二哥,不是我!」他憤怒的說出埋藏在心中多年的秘密。

被丈夫說中心中想法,簡霜霜也沒再隱瞞,「沒錯,我當初想嫁的是景韶,我也一直以為我會嫁給他,可是那時候為什麼會是你來求親?我根本不想嫁給你,你可知道當時,我有多恨你嗎?!」提起當年的事,她哭着捶打丈夫。

「可二哥壓根對你無意,他從未打算要娶你,那時我與二哥一起在花會上邂逅你,是我對你一見鍾情,這才求了二哥派人去你家求親;自你嫁進來后,我自問從未對不起你,甚至在那帖方子的事被揭發時,還替你除掉何管事,讓那方子的事永遠死無對證。」

「原來何管事是你所殺?」她愕然。

「沒錯,他不死,若被抓到,就會泄露那方子是你交給他的事,我知道你起先弄來那張方子,是不想再生,所以才每月都服用那葯,後來你才吩咐何管事暗中偷天換日,把那葯當補藥給府里的女眷服用,來避免受孕。」

他接着再道:「我還知道你容不下小朔,你對他所做的那些事我全都知道,可是我從未阻止過你,我心想若是那樣做能讓你心裏快活些,就算犧牲小朔又何妨。」

最後他滿眼失望的望着她,「可是這麼多年過去,你心裏還是始終沒有我。」

這是她頭一次聽他提起這些事,她錯愕又驚訝,她沒有想到這個她壓根就瞧不起的丈夫,竟做了這麼多事,竟然是這麼想的。

她啜泣道:「是我對不住你,今後你再找個更好的妻子吧。」說完,她仰頭飲下瓶子裏的毒藥。

喝了一半,便被他搶去。

但那些服下的鴆毒,已足夠毒死她。

她一手掐着灼熱疼痛的咽喉,一手按着絞痛的肚腹,口中湧出殷紅的鮮血,摔倒在地。

景昌雙膝跪下抱住她,粗擴的臉上帶着決然和深情,「霜霜,你等我,我這就去陪你。」語畢,也飲下另一半的鴆毒,倒卧在她身邊。

幾個婆子推開門進來,紛紛搖頭嘆息。

「這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有個婆子感慨了句。

適才兩人在房裏的談話,她們都已聽見,卻沒有阻止兩人服毒自盡,因為憑兩人所做下的那些事本就難逃一死,且讓兩人這麼死去,對景家來說也體面一些。

而另一邊,就在簡霜霜死去的前一刻,全心道觀里的除垢也自絕心脈而亡,為自己先前造下的殺孽負責,他若不自盡,以他所做下的事,景家也不會饒過他,必會將他扭送官府,接受該得的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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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鬼代選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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