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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品守恆是一個亘古至理，情場得意賭|場失意是必然的——當金球獎宣佈新一年的得主之後，穆里尼奧的這條短訊嗖地一下就發到了顧北手機上。

顧北從卡片式的小手包里用兩隻手指夾出手機瞟了一眼，然後帶着即使是在頒獎禮上也無比得體的微笑啪地一聲合上了這支小羊皮手包。

安東內拉被這一聲驚動了，有些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卻只是得到了一個得體的頷首微笑，“恭喜。”

顧北連一個多餘的音節都沒有發出。

這倒不是說顧北不想跟安東內拉說話。只是作為競爭者的女朋友，顧北自認為再說什麼都是多餘的、不體面的，甚至容易讓人認為是吃不着葡萄要說葡萄酸。

失敗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失敗之後失去風度。

而在這種時候，安東內拉反而是更覺得尷尬的那個，笑容易讓人覺得刺眼，而如果客氣說克里斯蒂亞諾今年表現也很好，則容易讓人覺得是炫耀。

所以她只能說謝謝，報以一個上揚弧度稍微小一點的微笑。

“是誰？”克里斯蒂亞諾似乎對這個投票結果並不意外，接受的也很平靜，他只是關心顧北剛才手機屏幕亮起來是因為什麼。而為了引起正在和安東內拉\'客套\'的顧北的注意，他輕輕把手放在了顧北的手腕上。

這個動作克制、禮貌到讓顧北甚至都有些驚訝。

但顧北並沒急着回答克里斯蒂亞諾的問題，她先對安東內拉點點頭，保證禮數周全了才轉過頭笑着低聲對克里斯蒂亞諾說：“是穆里尼奧先生。他讓我提醒你明早的訓練不要遲了。”

雖然克里斯蒂亞諾臉上並沒帶出來壞臉色或者冷漠，但顧北多少還是有些擔心他對此十分在意，也就刻意不去提穆里尼奧的原話。

但不料克里斯蒂亞諾只是撇撇嘴，一邊看着台上領獎的梅西，一邊漫不經心的揭穿了顧北，“騙子！大騙子！”

顧北：？？？？？

“哼！昨天穆里尼奧先生就告訴我了，\'克里斯蒂亞諾，你不可能拿到金球獎，你知道為什麼嗎？因為你遇見安就已經把運氣都用完了\'……”克里斯蒂亞諾忍住了翻白眼的衝動，捏着鼻子像模像樣的學着穆里尼奧說話，“他肯定覺得自己說對了，現在在跟你炫耀\'我早就知道\'。”

顧北覺得眼前這隻克里斯蒂亞諾似乎過於平靜對待金球獎了，她本來還想再說點什麼，但一方面因為看見了大搖臂鏡頭正明晃晃的對着自己二人，一方面也擔心萬一說錯了話會刺激克里斯蒂亞諾，因此想了兩次，最終只是拍拍克里斯蒂亞諾的手，還是沒再多說。

FIFA的頒獎典禮對於很多人來說只有一個\'金球獎\'是值得注意的，除此之外的部分都顯得冗長而多餘——當你坐在觀眾席的時候，可能更是如此。

獲獎的累、頒獎的累，就連在底下坐着保持一個得體的微笑一整夜的看客也累。

再加上考慮到第二天還要訓練，克里斯蒂亞諾一散場就立刻拖着顧北要回酒店稍微睡一會兒。

“真是要瘋了，他們為什麼不能當大家都坐下之後就立刻宣佈我們最關注的東西，然後就讓大家自由活動？”克里斯蒂亞諾抱怨道，“我要回去睡一個小時，誰敲門都不給開！誰打電話都不接！誰跟我說話都不行！”

然而世上不如意事十常八|九，這世上就是總會有人不識趣。

當克里斯蒂亞諾達到酒店大堂的時候就看見\'即將上任的新任拜仁主教練\'瓜迪奧拉正站在大堂和\'新科\'兼\'前任\'金球獎得主梅西及女友聊天。

半個他最不喜歡的人，和一整個他最不喜歡的人站在一起，即使旁邊還有一團人形空氣，克里斯蒂亞諾還是覺得那片空地周圍的空氣里都充滿了小惡魔揮舞小翅膀的時候掉下來的黑色小絨毛。

天啊，只是想想這件事，他的鼻子都因為過敏癢起來了。

“走吧。”克里斯蒂亞諾撇撇嘴拉了一下顧北，顧北本來還在想自己的兩大客戶在那站着，自己應該如何友好又不唐突的去打個招呼。但想想克里斯蒂亞諾今天過得不怎麼如意，她就決定放棄這個主意，老老實實跟着克里斯蒂亞諾安靜迅速的回房間。

實在不行待會給他們發給短訊什麼的。顧北想。

“安？”可惜他們還沒來得及\'安靜迅速\'，瓜迪奧拉就先看見了顧北，“我正在和里奧說你呢。”

對方已經叫出了女主的名字，那麼作為一個理解人類社會基本社交禮儀的人，克里斯蒂亞諾此時即使再不願意也還是挽着顧北過去問候了，“您好。”

顧北先問候了，又等了一秒，看克里斯蒂亞諾的確無意理會梅西，就嗔怪地用手指輕輕扣了一下他的臂彎處，希望他能顧全大家的體面。

克里斯蒂亞諾整張臉都皺了起來，不是很情願地沖梅西假笑了一下。

梅西為這個假笑居然可以這麼假而震驚了一秒鐘，“好吧，你好，克里斯蒂亞諾。”

瓜迪奧拉為世界第一第二之間這種穿開襠褲級別的恩怨感到尷尬，他不好多說，就只好轉向顧北，“我之前還在擔心外部的事情會影響里奧，但里奧告訴我，你幫他處理的很好。這真是太好了，”瓜迪奧拉看上去是真的為梅西高興，而並非真的為顧北的工作驚艷，“里奧說這件事真的多虧了你。”

他本來還想說，世界足壇去年下半年還能看到梅西這麼好的表現可能有很大一部分是你的功勞——但看看站在一邊一臉左顧右盼宛如多動症的克里斯蒂亞諾，他還是放棄了刺激世界第二。

與此同時，梅西也放棄了無謂的戰鬥，迅速轉向了顧北，“我父親也特意讓我感謝你，他說……”梅西說到這，不知道為什麼低下頭抿着嘴笑了，“他說，他為之前所有的疑慮道歉。”

顧北腦子裏砰砰砰向自己發了十八響禮炮。

梅西和其他人都不太一樣，除了他的身份特殊之外，他那裏的困難也的確遠比其他人要多，而所有困難的核心正是老梅西先生。

顧客父親的疑慮和顧客的疑慮雖然聽起來都是疑慮，但卻是截然不同的兩種程度上的困難。顧客雖然愛惜自己，但那種愛惜有時候遠遠比不上父親對兒子的愛惜。

父母對兒女的擔憂總是無處不在、無微不至。

老梅西恰好就是最難處理的那種\'父母的擔憂\'。這件事始終就如同一個定時炸|彈，一旦發作就隨時可能意味着合同的被迫中止，或者漫無止境的以終止合同為目的的官司。

無論哪種，都是顧北不希望看到的。

但現在不同了，現在老梅西說他為他之前的疑慮道歉——雖然不曾明說\'相信\'兩個字，但這就已經是他最大的信任和折服了。

顧北挽着克里斯蒂亞諾臂彎的手變得柔軟，就連她靠着克里斯蒂亞諾腰身的胳膊都一下子變得鬆弛。

克里斯蒂亞諾也許不知道梅西轉達的這句老梅西的\'道歉\'意味着什麼，但他明確地感受到了顧北身上發生的細微變化。

他有些意外的看了看顧北，很快就意識到顧北因為這句話感受到了如何巨大的喜悅。

“我之所以被質疑是因為我當時尚未證明自己的能力。而老梅西先生又過於愛您，我為經歷過擁有如此深沉父愛的父親的考驗，並成功過關，而倍感榮幸。”顧北當然不可能\'心安理得\'的接受顧客的道歉。

畢竟，甲方不會錯，因為甲方付賬單。

瓜迪奧拉不是事件中人，但也覺得顧北這句話說得讓人由心到身都暖洋洋的，真如置身三四月的陽光中——顧北能收拾了克里斯蒂亞諾固然有感情因素，但的確無法否認，她最開始能搞定他，必然有自己獨到的本事。

梅西抿着嘴笑了，“這是你應得的，安，不用太謙虛。”

克里斯蒂亞諾不怎麼待見這句話地暗中翻了個白眼，但也許是因為顧北今天的確高興，他也沒破壞她的興緻，就只是老老實實地在一邊站着假裝自己是一個高大漂亮又安靜的花瓶。

“但克里斯蒂亞諾似乎不這麼認為。”梅西似乎看出了克里斯蒂亞諾對這種社交辭令的不耐煩，竟然微笑着一秒鐘揭穿。

“安當然值得這個。”克里斯蒂亞諾跟梅西本來就不是閨蜜，裝了一晚上相敬如賓也早就不耐煩了，之前不說話只是不想在顧北面前挑釁\'她的客戶\'，但現在對方主動開戰，他認為無論是小男孩還是男人都有理由回擊了。

終於，有理由回擊了。

“我只是覺得有些人現在才意識到這點非常可笑，但也非常遺憾，畢竟如果他再晚點意識到也許安就會終止合同了。”克里斯蒂亞諾怕顧北阻止，飛快的念完了自己的台詞。

“安不會的。”梅西似乎因為金球獎十分高興，也有點兒難以自控，“安喜歡最好的。”

如果不是顧北死死拉着克里斯蒂亞諾，克里斯蒂亞諾可能當時就要竄起來了，“你只是在過去一年裏暫時領先！比賽終場哨音還沒吹響呢！下場德比！國王杯！你看着吧！我要射穿巴薩！”

梅西一撇嘴，聳聳肩，“我無所畏懼，國王杯巴薩一定會贏。”

瓜迪奧拉為這種無謂的嘴仗捂住了眼睛。

安東內拉這時候也從另一個角度為男朋友出頭了，“哦對了安，瓜迪奧拉先生聽他在馬德里的朋友說，穆里尼奧先生說你們之前在自己家把小克里斯弄丟了？哦，可憐的孩子，你們後來找到他了嗎？”

顧北在心裏狠狠記了穆里尼奧一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