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4.10
從那夜開始,肉球清便過上了被囚禁的生活。
皇后賈南風依舊命人好吃好喝的伺候着澄清,立志於將她往肉球的相貌上扮演一個十足十的相像,以矇混過朝中大臣。
事實上,真的已經很相像了。
因為吃的營養過剩,澄清就像打了激素一樣不停的長個兒,已完全可以駕馭肉球在各種場合下需要穿的衣服,並且做到了比他穿的還合身的理想目標。
然而司馬肉球再也沒有出現在澄清眼前,就連那一堆喜歡七嘴八舌說話的黑衣人也沒有出現過。澄清不知道是因為她被囚禁的地方消息過於閉塞,還是皇后已經對肉球等人下手,不過從那夜這個瘋婆子的說話方式來看,她定然不達目的不會幹休。
她命人將澄清囚禁在一個荒涼宮苑的一個小房間中,這個院落只她一人居住,門窗外面都鎖着層層枷鎖,除了偶爾來此處送飯的宮人,便再無其他的人出現了。
澄清本來以為這是出於賈皇后對自己的信任,所以才無人看守,後來才弄明白,看她此時的一身神膘和走兩步就得喘半年的身子骨,若想從中逃出去,是一點可能都沒有的。
這樣坐吃等死的過了不知多少個日夜。就在澄清以為自己的一輩子都要過這樣無趣的日子時,終於有一夜,澄清照常吃完了夜宵,正拖着沉重的身子往床榻上爬的時候,突然聽到一個極其輕微的聲響從窗外傳來。
似乎是……有人在撬鎖?
誰?這個院落偏僻荒涼,連只耗子都沒有,怎會有人半夜三更的來這兒撬鎖?
還沒等她拖着笨重的身子聞聲望過去,窗子便被人從外面輕輕推開,冷風呼呼灌入房內。晚秋的夜已經有了一絲寒氣,混雜着冷風呼嘯而入的還有一股淡淡的中藥味。
中藥味?
澄清身子一頓,強行板着身子往窗外看去。
只見,透着皎潔的月光,一個身着鉛色長裙的女子正倚坐在窗邊淡淡的望着她,那目光中帶有許多她從未見過的複雜情緒。那人的眉宇間沾染着化不開的疲憊,向來略蒼白的面孔上也客商了一絲憔悴,彷彿已經許久沒有睡過好覺。
見澄清愣神,女子低低一笑,乾淨利落的翻窗而入,極輕巧的落入房間內,隨後悄無聲息的重新關好窗子,走過來,輕聲道,“怎麼,在宮裏當了幾個月的達官貴人,竟連我也不認識了?”
幾個月未見,她長高了很多,也出落的更加清秀,舉手投足,都令人移不開眼去。
“我……”澄清突覺得喉間一干,竟不知說些什麼。
而那人也不再等她說什麼,輕輕抱住她,深深吸了一口氣,閉眸,“總算找到你了。”
“撲通。”
“撲通。”
二人貼的太近,竟有些分不清這心跳聲到底是從誰胸口處傳出來的。
半晌,她離開她。
低頭望着她的肥臉,蹙眉嘆息,“你到底吃了多少?”
“……說來話長。”
“先不說這個,小姐,你是怎麼找來這裏的?難道是司馬公子同你說的?”可依照肉球的智力,應該也猜不到她被關在哪裏呀。
惠風嗯了一聲,走到澄清的床榻旁掃了一眼,又頗有些嫌棄的瞥了一眼澄清,才提着裙角小心翼翼的坐在澄清身側,輕描淡寫道,“我收到了你的信,知道你出事了,便找了找,找到了這兒來。”
“!!!”澄清不可思議,“我信中正經的很,你怎麼知道我出事的?”
惠風從袖子中掏出一個信封,從裏面取出一張皺皺巴巴的信紙。這紙看起來被人生氣的撕爛過,后又被人小心翼翼的拼湊粘貼了起來,整張紙雖已沒了原型,可上面的字跡卻還算清晰。
“本不知道,可後來想到你有一個習慣,在緊張時會將手中的紙張或手帕先橫向折再縱向折兩次……你寫這封信時緊張,說明你是在被人監視的情形下寫的,由此推斷,你可能是出了什麼變故。”
澄清頗覺驚訝,這個習慣連她自己都不知道,惠風竟然知曉,你看看,大家大戶的小姐,就是這麼綜合素質全面發展。
“那你又是怎麼找到我的?素素呢?跟你一起來的?”
“素素在宮外放哨,你不必擔心她,你且過來,先說說你此刻的處境。”
於是澄清如此這般的說了一遍。
惠風越聽眉間蹙的越緊,“去年第一次見到你時,我便覺得你長得很是面善,似是在哪裏見過的樣子。可當時只顧着聽你鬥嘴的話,也沒往深了想。等到回府後,姨娘也覺得你似曾相識時我才恍然頓悟你到底像誰,這才騙你去見司馬公子,想弄清楚你們二人之間的關係。可你們二人竟誰也不認識誰,我便又有些糊塗了。你和司馬公子幾乎生得一模一樣的面容,照例說你應是皇家子孫。可我又着人查過你的身世,卻當真沒有一點線索,彷彿是……突然降落到這個世界上一般。”
“我記不得我的身世。”
“嗯,我知道。”點頭,“你以後怎麼打算,可是真想當這個太子?”
連連搖頭,“小姐,可別嚇我了。這賈南風哪裏是真想讓我當太子,她這是想通過一個假的太子殿下來騙過朝臣,光明正大的操控政權,不管最後結局如何,她必然是不能留我活口的。”委屈,還說要把她做成人彘,嚶嚶嚶那個瘋女人。
惠風面上有了一絲柔和,低低笑了一聲,“嗯,還不算太蠢。”
躺下,“好累,想睡了。”
“在我這兒睡?”
“怎麼?還委屈你了?”
“……不是。”是怕委屈你啊。
“嗯,躺下罷,地方大,陪我睡。”拍拍身側的空位子,凝視着澄清。
“這樣不好罷……”畢竟孤女寡女的,萬一……
“隨你。”惠風不再說話,輕輕閉上了眸子,似乎真的是累極了,不出片刻,耳邊便傳來她勻稱的呼吸聲。
澄清望着她疲憊的睡顏怔神了半晌,心中頗有些不是滋味。也躺在了惠風身側,身邊兒有了人,讓她難得的極快的進入了夢境。
不知睡了多久,突然覺得有人在輕輕撫摸着她龐大的面頰,動作輕柔憐惜,小心翼翼。
睜眼,望進一灘深邃的深潭,澄清問道,“小姐你醒了?”
“嗯。”手依然放在澄清的大臉盤上游移,淡淡的回望着她。
“小姐,”瞥向惠風纖長的手指,“你想幹什麼呢?”
“你……”突然一頓,立刻收回了手,黑暗中,似乎看她突然紅了臉頰。
“???”
靜默半晌,惠風打破沉默,“快天亮了,還睡的着嗎?”
“睡不着了,我想聽故事,小姐給我講個故事罷!”
惠風一怔,“我來講?”
澄清趁機拍馬屁,“你不會?小姐在我心目中可是十全十美的名門小姐,大家閨秀,才氣斐然,是我一生一世都放在心底中崇敬的惠風小姐,又怎麼能不會講故事?”
這馬屁似是拍的讓惠風極其受用,只見她眸光一閃,又柔和了許多,“好罷,你想聽什麼故事?”
“聽什麼不重要,不過……”笑得頗為猥瑣,“越不正經越好。”
“那我可不會。”面無表情的淡淡道。
“小姐……”可憐巴巴的蹭蹭。
“我真不會。”閉眼。
“小姐……”淚眼汪汪的蹭蹭。
“我不會的……”動搖。
“小姐……”委屈萬分的蹭蹭。
嘆氣,“好罷!就說一個!”
澄清立刻點頭,“好噠!”
“從前,有三個動物一起爬山。分別是猴子、兔子,和羊。猴子和兔子當先爬到了山頂,但是羊卻中途摔死了。兔子說了一句話,猴子當時就把兔子……咳,強行侮辱了……澄清你猜猜,當時兔子說了什麼?”
“我怎麼知道……”爪耳。
“你且猜猜。”諄諄善誘。
“猜不出……”撓腮。
“好好想想。”頗有暗示。
“羊死了?”不確定。
惠風眼眸中突然閃過一絲狡黠,“什麼死了?”
“羊死了啊。”
又問,“在哪兒死的?”
“下面啊”
唇角上楊,“兔子說了什麼?”
“下面羊死了啊……”
見惠風面色微紅,低低笑着,澄清一頓,這才弄明白這其中含義,臉上燒了起來,“惠風小姐!!”你可太污了!!在下聽不懂啊聽不懂!
宮外,松樹上。
一身黑衣的素素躲在茂密的樹葉中,抱着胳膊哆哆嗦嗦的吸着鼻涕,“小姐怎麼還不出來?好冷啊好冷,阿嚏……哎呀,好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