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剪輯
下午的任務是教孩子們唱雪絨花的英文版。
這首歌曲調簡單,單詞也簡單,孩子都學得很快,每一個孩子都跟着她一句一句地唱。
Smallandwhite,cleanandbright.
望着孩子們專註的神情,雲潔不覺想起那日在巴納電影院,高齊澤給茗茗唱歌的情形,低沉黯啞,帶着一絲淡淡的滄桑,這種嗓音拿來唱兒歌着實不怎麼樣。難怪茗茗會嫌棄。
等到孩子們陸陸續續回家之後,雲潔和孟隨在村頭的小旅館住下,雲潔從行李箱裏拿出來隨身攜帶的筆記本,剛打開幾頁文件,就被孟隨揚手奪了過去。
“來這裏就是為了散心,不準工作。”
雲潔憤憤不平,也終於知道孟隨為什麼要主動過來,“孟隨,你管的真寬!”
“吳導的新片周一就要送過來初稿了,到時候有得你忙,今天歇一歇不好嗎?”
對上孟隨頗為無奈的眼神,知道他也是關心自己,雲潔倒不好意思拒絕太多,“好好好,孟老太太,都聽你的。”
孟隨被她說得臉有些發紅,不自在乾咳一聲,“那你好好休息,我不打擾你了。”
電腦被收之後,雲潔只得百無聊賴打開旅館的電視,鄉里的電視信號不好,只能收到當地的衛視台。
九點檔的肥皂劇剛好播完,電視台正播放的是一檔綜藝節目,高齊澤是嘉賓。
主持人正俏皮地問她問題,“我聽說您從來不接吻戲?是因為不想跟女星傳緋聞?還是覺得自己吻戲拍不好?”
高齊澤輕笑着搖了搖頭,“當然不是,是為了孩子。”
有了之前小茗茗的事情造勢,主持人一聽就特別感興趣,“哦,為了茗茗?那齊澤方便透露一下為什麼嗎?”
高齊澤無奈攤手,“因為我的每一部作品她都要看,而且回家就會問我,爸爸,你抱的那個人是誰啊,你摟的那個人是誰呀,沒辦法,後來我連親密動作比較多的戲都不敢接,更別說吻戲了。”
主持人恍然大悟,調侃他說,“原來如此,在此之前外界還一直以為您性取向有問題……”
下面的人哄堂大笑,主持人又接着打破砂鍋問到底,“那我想問問齊澤,這個問題在你剛出道的時候就沒有遇到過嗎?”
高齊澤打趣道,“我剛出道的時候演的都是龍套,找個圓潤的姿勢掛掉就好了,哪有什麼吻不吻的。”
他說完就自己笑了,他真心笑的時候不過是唇角的弧度更深了一些,卻透着一股攝人心魄的力量,迷人得不像話。
正如她在舞蹈學院第一次碰見他的時候,雲潔不過是粗粗掃了一眼,就能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中第一個注意到他。那時候坐在鋼琴跟前的他也在笑,一曲奏完如行雲流水,全場掌聲雷動。
過往的所有都成了遙不可及的泡沫,現在回想起來也只能徒增傷感,心頭略過幾分躁意,雲潔隨手關了電視。
被孟隨一路監督,這個周末雲潔算是徹底跟工作絕緣了,以至於周一過去上班的時候,心底竟有一絲小小的雀躍。
不過望着辦公室桌面上不知什麼時候多出來的精緻禮盒,雲潔又不由得皺眉,“這誰的東西?”
一旁做報告林靳言連忙打趣她說,“雲姐的仰慕者遍佈天下,有人送東西也是正常現象啦。”
她很少在網上購物,這些年又很少跟圈裏的人有來往,起初是接二連三有過幾個追求者,但被她一一回絕之後,也都漸漸銷聲匿跡了。
信封上別著卡片,只草草地書寫了toMiss關幾個字,沒有署名,全工作室只有她一個人姓關,等林靳言出去之後,雲潔緩緩拆開包裝帶。
她最怕應酬這些東西。不知道這次又是誰弄來的麻煩。
生怕弄壞裏面的東西似的,盒子裏面包裝得很精緻,雲潔耐着性子拆到最後一層,發現裏面放着的竟然是一套小孩子穿的衣服,跟她送給茗茗的那條裙子是同款。
裏面還有一張卡片,上面字跡化成灰她都認得,“周末的時候你不在,不能親自還你,你送茗茗的衣服很漂亮,謝謝。”
送給茗茗穿的是一回事,他送過來是另一回事!難道她會把他買的衣服掛到孩子衣櫃裏面去嗎?
他不想欠她,她更不想跟他跟他有任何糾葛!雲潔惱火地收拾好包裝袋之後,連那條新裙子一起丟進垃圾桶。
她一個人在辦公室坐了好一陣子氣還沒消,後來安慰自己實在沒有必要跟這種人慪氣,才看了看電腦桌面上的時間,跟吳導約的時間是中午,現在也是時候出門了。
吳導一直擅長拍歷史大戲,《鳳歸來》講述的就是一個亡國公主親自帶兵復國,大殺四方的故事。影片里攬月公主的原形是太平天國時期的洪宣嬌,吳導把她放到一個架空的古代社會去,他善於營造歷史的厚重感,每一個鏡頭都將古代女子巾幗不讓鬚眉的情態表現得淋漓盡致,雲潔在剪輯過程中也很享受,算是提前過了一把電影癮。
這次吳導突然要轉型到都市輕喜劇片,少不得要請頂級的團隊助陣,這其中也少不了雲潔的預告片團隊。
吳導是真的熱愛拍電影,一提到自己的新作品就滔滔不絕,雲潔跟他聊起來沒有思想負擔,也喜歡這個電影界的前輩。
話至一半,吳導突然賣關子道,“小關,你知道這次我請到誰客串了?”
能讓吳導如此重視?不知道是哪個大腕,雲潔也好奇地追問,“是哪個大牌演員,有幸讓吳導演請到,我可猜不出。”
“就是這陣子很紅的那個高齊澤啊。”
雲潔頓時垮下臉來,吳導全然不覺,自顧自地接著說下去,“現在年輕人都喜歡這些個小鮮肉。說來也奇怪,巴黎電影節之前我就派助理跟他的經紀人談過好多次,他愣是找了各種理由搪塞沒答應,連我都快放棄了,沒想到他一回來又忽然答應了。”
說到得意處,吳導眉飛色舞,見雲潔愣愣地坐在那裏,不免詫異道,“小關,你怎麼了?”
“沒,沒什麼,我也覺得挺意外的。聽說那個高齊澤挺難請的。”
吳導連聲稱是,又鄭重地望向雲潔,“小關,老吳我倚老賣老,能不能提一個不情之請?”
雲潔恍惚回過神,連忙客套道,“吳導太抬舉我了,這兩年要不是您一直提攜,我們工作室哪能發展到今天這個地步,有什麼地方能用得上我們的,儘管開口就是。”
“這一次的預告片,我想請你親自剪。”
她親自剪,那就等於要在電腦前一天到晚對着高齊澤一個多星期。
雲潔不好明着回絕,只尷尬賠笑道,“其實我們工作室的孟隨才是真正的老手,他主攻三維特效,剪一個片子對他來說是小菜一碟。”
“小關,話可不能這樣說。”
吳導連忙擺手,“其實你當演員的時候我就開始關注你了,當時還想邀請你拍戲,你對於鏡頭的把握,比那些計算機專業畢業的剪刀手敏要感得多。所以……”
吳導說到這裏,又滿眼期待地望着雲潔,“我也知道你現在工作忙,這樣要求實在是過分,但是這部不需要用什麼特效的都市片我已經投資了整整一個億,實在不想出任何的紕漏,不如這樣,我付給你往日雙倍的報酬……”
連錢都搬出來了,雲潔跟吳導私交頗深,實在找不出理由拒絕,只得硬着頭皮答應下來,“吳導快別這麼說,你我之間提錢就太傷和氣了。這個忙,我幫你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