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番外三
燕於臨從汨羅回來還沒兩天,山南那邊又傳信來說河道上出了大事讓他馬上趕去一趟。這來來回回的跑了近三個月,總算是把各處的事情都處理好了,本想回揚州好好歇上一段時日再去宿州參加一個試劍大會。沒想到他爹臨時給派了個任務,這一去,不僅錯過了試劍大會,甚至還打亂了他的擇偶標準。
在碧螺村等了三天,也沒等來爹說的那對要上京的母女,倒是等來了一個傷心欲絕的小娘子。燕於臨沒去打擾她,只是抱劍倚在樹椏上看着她坐在湖邊哭泣,沒一會兒竟然就茫然的朝着水下走去。
燕於臨說了聲晦氣,出於本能去把人拎了上來,並準備好好教訓她一頓,可惜在對上她那一臉小委屈的樣子時,還是軟下了聲,“有什麼事是不能解決的,非要尋死,你知道這世上有多少人為了能夠活下去在努力。你看你年紀輕輕的,不知道身體髮膚受之父母嗎,你要是死了,你爹娘該怎麼辦。”
小娘子喃喃道:“元郎不要我了,我活着有什麼意思。”雙眼空洞,神情彌散,一心只為尋死。
燕於臨氣結,“為了個不要你的男人就去尋死,你說你這種人,你……”你活着還有什麼意思,你還是去死了算了這句話給硬忍了下來,“你既然這麼想死,那就去吧。”他想啊,等她快溺斃的時候再救回上來,大概她就能體會到活着比死了的好。
這一撒手,小娘子真的就又往河裏去了,燕於臨眼睜睜看着水沒過她的頭頂,心裏默數了十下就凌空躍去,踏着水面把人撈回到了岸邊。他都準備好了,等她再清醒過來的時候非好好教訓一頓不可。
然而小娘子清醒過來的時候讓燕於臨感到了一絲異樣,具體是什麼他也說不上來,就是感覺和方才不太一樣了。
“還想死?我幫你綁兩塊大石在身上得了,免得死不透還遭罪。”從樹上躍下,抱劍看着那個失足小娘子。
那廂茫然四顧,最後終於把視線對上他,不過那是什麼表情,嫌棄?!
燕於臨被人膜拜仰視慣了,這冷不丁的被個糟糠小娘子嫌棄,還是挺打擊人的。這便不愉快道:“還死不死了,要死快點,我還有要事在身。”
“大俠,你是正義的化身嗎?怎麼說話這麼邪惡。”小娘子一朝死裏逃生,果然是同之前那副死樣子比正常了許多。
燕於臨把頭一仰,“救死扶傷乃是俠義之士的本分。但,對於輕生尋死之輩,我卻沒義務頻頻施救。”
“誰輕生尋死了!”
這嘴硬的,燕於臨也懶得跟她計較,反正看起來也不太像會再尋死的樣子了,這便賞了她兩眼,希望她可以識趣的說兩句感謝的話。沒想到她又跌回到水邊,看架勢還頗有點要再尋短見的意思。燕於臨這回真是不開心了,好心把人救上來,非但不謝,還不知回改,這便嚴肅的教訓了她一頓。
“大俠,能說慢點嗎?我一句也沒聽明白。”
燕於臨指了指她,真是,如果不是看在她是女人的份上,早擼袖子削一頓再說了,哪裏會這麼客氣的只用言語教訓她。耙了耙頭,他的耐心幾近告罄,“不就是被休了嗎?又不是什麼天塌下來的大事,至於這樣要死要活嗎?”如果不是那邊傳來的喊叫聲,他大概還會繼續教育教育她的。
在樹叢中看着那娘兒倆安全離開,燕於臨才恍惚驚覺,這兩個人就是他爹要他護送進京的人?!燕於臨的臉色開始糾結,這都什麼亂七八遭的事情,好煩,可是答應了的事情又必要做好,不然自己會不舒服的。
然而這還不是讓燕於臨最崩潰的事情,從此地去往京城明明二日就可以到達,她們倒是好,顛倒黑白的白天投宿黑夜趕路,硬是走了十天才到。燕於臨有幾次忍住了要暴走的衝動,要不是脾氣好,再就跳出去替她們抽馬駒了,徒步都比她們快。
等到好不容易進城了,燕於臨覺得自己終於可以解脫了。也不管她們會去哪裏落腳,自己先回了一趟雙花巷的住處,就與幾個同道中人去落霞寺拜見了玄清方丈,還同幾位護寺高僧切磋了一回,這才算是把路上的不愉快情緒掃盡。
回城的時候就與同行的幾位兄台約好去吃酒,沒想到在經過長街的時候差點被一高空墜物一擊砸中,要不是他眼明手快,看出了是個人,大概手中的劍就會先揮出去。不過在看到被接住那人的面目時,他還是挺後悔自己為什麼沒有先出劍的。
“長能耐了,找死都找上京城來了。”雖然這些日子這個麻煩精一直就沒有脫離過他的視線,但對方是不知道的,為了營造一種偶遇的狀態,他不得不這麼說了。走到前頭去的朋友們圍上來一探究竟,他又不自覺的把麻煩精讓到了身後,待朋友們走後,才看到麻煩精難以掩飾一臉的感激之情,“多謝燕大俠仗義相救,小女子無以為報。”
燕於臨真是被她這個架勢給嚇壞了,拿劍挑住了她的手,並且先下手為強了,“千萬不要跟我說什麼以身相許的話。本大俠救過的人太多了,都要以身相許,我接受得過來嗎。”
好在麻煩精很有自知之明,並沒有繼續糾纏他。見她笑的舒心,燕於臨撇嘴,“雙花巷左邊第二個門戶是我在京城的住處,你要是遇到什麼難處只管上門去找我,別再做傻事了。”話說出口,他真恨不得抽自己一個嘴巴,真是閑事管上癮了。但他還是在心裏默默的祈禱這個麻煩精不會真的這麼厚臉皮再去找他。
人算不如天算,睡一覺起來,麻煩精就又上門了。在後院看到她的時候,燕於臨唯一的想法就是誰借雙翅膀給他啊,他要回揚州。
如果不是他爹再三叮囑,他是真的一刻也不想待了。“爹,這些都是小事,不過。”他難免還是會好奇的,人都已經平安進京了,還保護個什麼勁兒呢,看江小雅也不像是落難公主,誰會吃飽了撐着沒事去害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山野村婦。
燕晉從來就不是一個愛賣關子的人,但對這事還是有所保留。“到你知道的時候自己會告訴你,現在汛期也過了,你就當是放鬆放鬆自己,在京城玩幾個月。不過切記,不要讓她知道。”
“哦。”燕於臨不是個愛打破沙鍋問到底之人,他覺得他爹不說自然有他的道理。就像他爹說的,時候到了也許不用別人告訴,他自己就會知道。這之後,燕於臨便經常屋頂樹上的蹲着觀察江小雅……
聽說她要去相府赴宴,回頭就去成衣店拎了一身騷包的公子服來換上,把林叔給奇的,“少主,你不是向來不穿外面的衣裳嗎?這個樣式雖然倜儻,不過針腳比夫人做的衣裳差遠了,要不老奴讓人給寄幾身來吧。”
“不用不用。”燕於臨照着鏡子,隨口說,“這拖泥帶水的穿一次也就夠了。”帶上一盒南珠,同那個名聲在外的安平王一同不請自入了相府。
未免江小雅在後宅被人暗算,燕於臨也借故出恭,在屋頂上找了一會兒,就看到了那個打扮的人模人樣的江小雅。不過好像那個安平王也在暗中助她,燕於臨撓頭了,這個麻煩精到底是什麼來頭呢?沒心沒肺的,也不太像是個大家閨秀的樣子,難道真讓他給說中了,是落難公主?
疑惑一多吧,就會禁不住加倍關注,關注多了吧,就會發現麻煩精其實也不是那麼討人厭。等到江小雅自己問出你是不是屬意我的時候,燕於臨差點就被茶水嗆死。雖然用大聲壓制住了江小雅的疑惑,卻還是不可避免的讓他的心房被激蕩了一下,從這以後就不住的告誡自己,開什麼玩笑,我才不會喜歡上一個要長相沒長相要身材沒身材的麻煩精。
只是娘新帶來的衣裳太美了,穿在江小雅身上意外的把她修飾漂亮了。可即便如此,燕於臨還是不會輕易承認她漂亮的,不能讓她太得意才是。這種女人只適合激勵,對就是這樣。
所以江小雅又不可避免的被他數落了一通。燕於臨覺得吧,女人就是不能太寵了,這樣她才會有自知之明,才不會一味的只知道依附男人。這樣一想,他真是做什麼都在為江小雅着想,偏偏她還不知感恩,轉頭跟安平王交好上了……
“你一整個下午都跑哪去了,這麼晚了也不知道回家,翅膀硬了是吧。”看到一旁的鞠延華,燕於臨就覺得牙疼,這傢伙是閑得沒事幹了吧,一天到晚圍着江小雅這種麻煩精轉幹嘛呢,又不是什麼傾世大美女。
江小雅沒有感覺出他的不愉快,還一個勁兒的高興說道:“你知不知道我今幹了一件大事,多虧有段公子幫忙。”
燕於臨其實是想再埋汰她的,不惹事就算是幹了天大的好事了。但是鞠延華卻很厚顏的搶白了,“燕少俠,久仰久仰,區區段容。”
燕於臨很用力的看了幾眼鞠延華,真的很想去戳穿他,聖諭什麼的關他屁事,然而還是想看看他究竟想耍什麼花樣。這便無視他的存在,轉頭指着江小雅數落,“你是嫌自己吃的虧還不夠多嗎?除了惹麻煩還會什麼,拜託你消停一會兒吧大姐,我可沒功夫天天來救你。”
見江小雅癟嘴,燕於臨本來還想安撫她兩句來着,可是鞠延華在場,他又給忍了。
回去后卻又忍不住同她打探,“你怎麼會跟那個段容在一起的,小心他對你心懷不軌。”
江小雅整理着畫作,頭也沒回道:“圖我什麼呢,要錢沒錢要貌沒貌的,你不是就一直嫌棄我要死。”
“我。”燕於臨被噎了聲,感覺好像是搬起石頭砸到了自己的腳,“我哪裏有嫌棄你。”他嘟囔着,覺得不是滋味。
江小雅卻沒有聽到他的嘀咕,轉頭就問,“你說的畫紙石黛是不是真的要免費給我啊。”
燕於臨撇嘴,嚷嚷着,“是啦是啦,你想要多少都給你。”
江小雅高興了,拿肩膀撞了撞他,“要我說哈,你這人如果嘴巴好點,說不定也挺能招人喜歡的。”
燕於臨饒有興緻道:“哪么個好法呢。”
“少點刻薄啊,多點微笑呀,還有還有,那個手指啊別總是動不動就愛拿起來戳人。大概也就我了吧,換作是別人早跟你擼袖子掐上了。”見他臉色不是很好,又揮手打着哈哈,“但是整體來說還是好的啦,這麼仗義又好客,普天下也找不出第二個人了。”
這種被打了一巴掌又遞一顆糖的行為,讓燕於臨忍了又忍才沒把手拿起來戳過去。卻也因為此開始不住的反省自己,真有她說的那麼糟嗎?他一直都覺得自己的為人很棒呀,同道們無不是對他豎大拇指,幫里人更是對他敬仰有加。偶爾助個人,也是感激涕零的非要給他當牛做馬來報恩。被江小雅這麼一說,他好像很不堪,很招人煩的一個人啊?
為了表現自己也有紳士並且有愛的一面,第二天一早燕於臨就把準備好的一身漂亮衣裳拿給江小雅,準備帶她出門去見見世面。
“上哪去?我還忙着呢。”
想起她跟鞠延華有約,燕於臨很不高興,原本想好了要改改自己急躁的脾氣,忍不住又急了,“你有什麼好忙的呀,準備的東西都還沒送來,去街上干吆喝呢。行了行了,不差這一天半天的。來不急了,麻溜的把衣服換了,我在外頭等你。”
當然,燕於臨也是有私心的。像他這麼個洒脫隨性的人,如果真要他娶一個中規中距又身份高貴的郡主,他的下半輩子一定會被憋屈死。然而他又是一個孝順的兒子,對於父母之命鮮少違逆,是以為了打破他娘的計劃,不得不讓江小雅這個麻煩精去搗亂一二。順便再讓她明白明白自己的心意,畢竟太過直白話他這種人很難說的出口,間接通過這種方式,相信江小雅再蠢應該也能感覺的出來才是。
卻沒想到,因為這件事,把江小雅遠遠的推離了他。
“江小雅呢。”從王府出來的時候,燕於臨並沒有看到江小雅跟他娘一起出來,往後面看了看,也沒有人影。
燕夫人沉着臉,顯然還在不高興着。
燕於臨還以為自己的計劃得逞了,開心道:“娘,你別這樣嘛,其實我跟小郡主一點都不合適,她那麼靜的一個人,我會被悶死的。相反呢,我倒是覺得自己更適合那種大大咧咧,散漫又沒有拘束的人。”
“像江小雅那樣。”
燕於臨撓頭笑,“怎麼說呢,江小雅那人雖然蠢了點,不過……”
“不過什麼不過。”燕夫人扳着臉,“我告訴你了臨兒,不管你同小郡主這門親事成不成,江姑娘和你絕對沒戲的,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為什麼啊。”燕於臨不懂了,之前不是還和人家處的挺好的嗎,怎麼轉臉就不認人了。
燕夫人還想說什麼,而後嘆氣道:“娘不是看不上她,你瞧瞧她都惹的那些什麼事,又不是什麼黃花大閨女,我苗素紅的兒子還不至於要落得去娶個二婚的。”
這話讓燕於臨一時接不上話來,他們家雖然不是什麼官宦人家,但在江湖上也是有一定的影響力,要說想要娶個什麼女人不行,然而他怎麼就會看上江小雅了呢?他一直都很嫌棄她的。
見兒子這樣,燕夫人又說了幾句軟話安撫,“娘並沒有瞧不起她,像她這樣的姑娘家本該是趁早找個好人家再嫁了才不至於耽誤青春,往後也能有個依靠。然而她卻沒有這樣做,娘其實也挺欣賞她的,但這並不代表你們是合適的。娘從來不多干涉你的事情,這件事,娘說什麼也不答應。”
燕於臨沒有同他娘爭執,而是滿大街的去找江小雅。不用他娘說,他大概也能猜到她在後宅遭受的白眼。原先一直覺得江小雅是個沒心沒肺的女人,不管他怎麼數落埋汰都不會放在心上,所以才會養成一種習慣,動不動就愛念她說她。殊不知這種事也是分人的,好比他單單就愛去挑她的刺一樣,對於別個的冷嘲熱諷,也許她聽了也是會不好受的。
燕於臨突然想給自己一個嘴巴,他自己的事情可以有很多種方法去解決,偏偏非拉上江小雅幹嘛。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躲起來哭了,整整找了一個下午也沒找到。
就在他要放棄,喊人來一起找的時候,終於是在城南的一個小麵攤上看到那個孤寂的身影,然而她卻在同老闆娘打聽住處。有時候想想,燕於臨都覺得江小雅不像個女人,這種時候不是應該哭哭啼啼的衝著他又是打又是罵才對嗎?她卻沒事人一樣,同那老闆娘聊的起勁。
因為不會說好聽的話,燕於臨也不知道該怎麼挽留江小雅,拉着她求她這種事是肯定不會做的。“你真不打算跟我回去。”
別看江小雅平時愛財,愛貪個小便宜,那點骨氣起來的時候,誰也攔不住。
“既然你決定了我也不勉強,今晚先住到客棧去,明天我再陪你去找住處。”燕於臨想着,趁着今晚去找個別苑也不錯,那樣也多點機會讓他們可以處在一起。然而沒想到的是,她自己把住處給找好了,而且還是鞠延華的人。
說實話,燕於臨還是蠻佩服自己的忍耐力,在七里巷看到那樣的畫面都沒有掀桌。
為此,他還私下找了鞠延華。
在安平王府里見到鞠延華的時候,燕於臨覺得渾身不舒服,他還是不大習慣同錦衣華服的人打交道,總覺得他們這樣的人哪哪都透的偽善。
“燕少俠此來,想必是為了江小雅吧。”先機被鞠延華搶佔,燕於臨也不啰嗦,“我就是想知道堂堂安平王整日跟個棄婦混跡在一起究竟有何企圖。”
鞠延華卻笑了,“本王倒是希望燕少俠能夠把江小雅帶走,然而。”眼睛裏的笑意讓燕於臨十分的不舒服,彷彿被嘲笑了一樣。“如果燕少俠與她無緣,本王會儘可能的給她一段良緣。”
“你。”燕於臨以前常被人說囂張,現在覺得鞠延華才是囂張。“什麼叫給她一段良緣?安平王難道也看上她了。”
鞠延華更笑了,“本王可無福消受。”
燕於臨受不了這種輕慢的態度,索性拔劍相向,“說吧,你到底想要怎樣?若是敢玩弄於她,我定饒不得你。”
鞠延華一抬手,身後的人悉數退了下去。面對劍鋒,他未有絲毫畏懼,依舊談笑着,“看的出燕少俠是真心待江小雅的,可惜,落花有意隨流水,流水無意戀落花。你大可放心,本王不會玩弄任何人,只是希望她能有一個好的歸宿,或你或誰都可以。”
打從信了鞠延華的話開始,燕於臨就知道自己敗了。但他也不是不甘心的,同父異母的妹妹雖然讓他難以接受,好在沒在此之前犯下什麼大錯。
沒錯,回江南的時候,他就意外知道了這個消息。怪道他爹會對個素昧平生的人這般關懷,原來是他與梅若蘭的私生女。
“爹,可否實話告訴兒子,江小雅究竟是什麼人。”燕於臨最想聽他爹親口說江小雅跟他們沒有任何一點關係,然而他爹卻猶豫了,還緊張的把房門給合上,反覆告誡他,“這事你以後自然會知道,切記千萬不能讓你娘知道。”
燕於臨沒有再問,更沒有對任何人透露過半個字,尤其是他娘。
回京的時候便就打算好了,先不去見江小雅吧,這個身份的轉變讓他一時還接受不了。卻沒想到回京的第一天就撞上了她。
不知道為什麼,再見到江小雅的時候,怎麼看她都跟自家爹有幾分相像。就是多日不見,好像黑了也瘦了,想來沒他在身邊,一定是過的不好。
鞠延華卻說,“吃的好並不代表一定就是過的好。”
他有些不開心,感覺鞠延華的態度和之前的明顯不一樣了,之前的口氣明顯是要給江小雅找個好歸宿,現在再聽,卻更像是他要親自出馬給江小雅幸福。
生為燕家人,燕於臨覺得江小雅並沒有受到厚待,他雖然忍住了拔劍,卻還是忍不住揪住了鞠延華的衣襟,“要是敢虧待她,我非剝了你的皮。”
“這話卻怎麼聽着像大舅哥才會說的呢。”
燕於臨也不跟他計較了,心想着只要妹妹喜歡就好,哪怕自己再不待見鞠延華也忍了。
然而,當他知道妹妹這件事是個烏龍的時候,悔的腸子都要青了。
“當初是誰說的把雅雅託付給區區的。”才多久不見,鞠延華竟然都用昵稱來叫江小雅了。再看江小雅,嘴裏雖然不說,滿眼的情緒還是逃不過他的眼睛。
燕於臨很生氣,幾次想要鼓動江小雅跟他一起去江南,然而那個蠢女人啊,就像是吃了秤砣一樣,鐵了心不跟他走,滿口的賺錢賺錢,她是不知道他很有錢嗎?把他賺到手還愁沒錢?
鞠延華更是不知死活的跑來安慰他,“就死心了吧燕少俠,雅雅已經被區區吃定了。”
燕於臨真的被氣走了,他想,要是鞠延華真的死了,看江小雅還能依靠誰。沒想到她卻笑着說:“如果他不在了,那我也不活了。魚鱗,到時候你把我跟他一起沉入潭中好不好。”
燕於臨氣壞了,抑制不住的氣都撒到了白雨棠身上。
白雨棠一臉的委屈,“大俠,我這麼聽話又會賣乖,你到底哪裏看不上我嘛,我改還不行嗎?”
燕於臨指了指白雨棠,覺得她哪哪都像江小雅那個死樣子,禁不住拿手去戳,“有點骨氣好不好,我都這麼趕你了,你怎麼還不滾啊。”
白雨棠卻揪着他的衣袖撒嬌,“是你說的,跟着你有肉吃的。你怎麼能這樣啊,反覆無常的,難怪小雅姐不喜歡你呢。”在他要發脾氣的時候,又迅速摟住了他的腰,“可是我喜歡你呀,我可稀罕你了,求你不要趕我走嘛。”嬌小的身材比江小雅還要瘦小,表達情感的方式也很開朗,經常會動不動的掂起腳來偷親他。
相處近三年,幾乎都是在吵吵鬧鬧中渡過。然而白雨棠卻是真心待見他的,無論他怎麼攆,就是不走。
說白雨棠單純,跟他吵架的時候有時也會耍點小心機,跑到客棧里住上兩三天,然後見他滿城找她着急的樣子,站在街頭咯咯的笑。
燕於臨最想看到的大概就是媒婆上門來說親的時候,白雨棠那一副明明很緊張又故意表現出無所謂的樣子讓他常常忍俊不禁。就連他娘也忍不住要說他,“你到底想要怎樣啊,別再耗着人家小棠了,看看江小雅都生兩娃了,你還真想等她和離來跟你啊。”
這話讓燕於臨聽了很不自在,他沒有要等江小雅的意思。白雨棠平時看着沒心沒肺的跟進跟出,聽到他娘這種話的時候也會一個人躲起來哭。可燕於臨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麼,明明覺得跟白雨棠在一起挺像那麼回事。直到在後院裏聽到老嬤嬤跟她的對話……
“傻孩子,少主他肯定是喜歡你的,你們不就差一層窗戶紙沒捅破嘛。”
白雨棠抽泣道:“可我已經沒臉沒皮的跟他表白過很多次了,他每次都很不屑。”
“說你傻有時也挺機靈的,我說的是生米煮成熟飯,就我們少主的性子我還不了解,到時候還不定怎麼著急着把你娶進門呢。”
白雨棠羞壞了,捂着臉直說:“哪能這樣呢,何況就我這小身板,哪裏就能讓他做不願意的事情。”
老嬤嬤豪邁道:“我那兒不是藏了幾壺好酒,你統統拿去,爭取下個月就給我們燕家添個大胖小子。”
燕於臨在屋子裏等了大半日,白雨棠都沒來。在他以為她膽怯退縮的時候,那個小女人終於是抱着幾壺酒進門了。
“幹嘛突然要喝酒。”他不動聲色的看着,她很緊張,然而這並不是重點,重點是,她在來前就喝了不少酒,身上帶着厚重的酒氣,呵呵笑道:“有件事情,今天必須得說清楚。”腳步踉蹌着,跌進他懷裏。
“你說。”扶着她嬌軟的身姿,燕於臨早已繳械。白雨棠卻想了很久,最後指着燕於臨的鼻子問,“你要不要跟我睡覺。”
一個女人主動成這樣,燕於臨還能說什麼。這一覺便讓他睡出了癮,哪怕再不願意承認,還是以各種名目誆騙她來給自己暖床。
“還有好多活沒幹呢。”有時候她也會抗議一二。
“家裏的下人都死光了嗎?”
即便如此,那個膽大包天的小女人仍是不敢同他說什麼時候成親的話,他就是想看看,她到底能堅持到什麼時候。
只是最近這幾日她略有些反常,學會賴床了。燕於臨覺得這一定是被自己慣壞了,“噯,太陽都曬屁股了,你有沒一點做丫頭的自覺啊。”掀了被子,要趕人。
白雨棠往被窩裏縮了又縮,“好睏啊,讓我再睡一會會兒。”
等到去參加瞭望江樓的聚會,燕於臨才知道白雨棠懷孕了……
“為什麼不早告訴我。”讓他在那麼多人面前出醜,真是該罰。
白雨棠縮着脖子,還沒開始認錯,就先吐了起來,把燕於臨給緊張的,一邊給她順背一邊怒吼着大夫死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