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鍾樂昀聞言一皺眉,這城裏的強盜案還沒破,又來一個人命案,真是一個頭兩個大。他也沒耽擱,跟在衙役身後就去了群芳閣,疆騁本想跟着過去,結果走到鍾樂昀身邊就被瞪了一眼,就只好做罷了。
群芳閣是熙勒城裏的一家青樓,坐落在東街街尾,是一個門庭高大,看起來有些奢華的三層小樓。到了晚上這裏就一派歌舞昇平十分熱鬧。
等鍾樂昀趕到群芳閣時,裏面尋歡作樂的客人都被困在大堂里。這些人一聽群芳閣發生了人命案,就都想着離開,但都被趕到的衙役們攔住了。
群芳閣的老鴇叫姚翠兒,四十多歲的年紀,穿着大紅色的紗裙,手裏拿着團扇,走起路來搖搖曳曳,頗有風韻。鍾樂昀來的時候,這姚翠兒正滿面賠笑的招呼着叫叫嚷嚷要離開的客人。
鍾樂昀一進來,見這鬧哄哄的場景就覺得心中有火,忍不住沉下臉道:“我看你們誰敢走!今天這樓里發生了人命案,沒斷案之前,你們所有人都有嫌疑!誰要是現在想走,嫌疑就最大,直接拷到衙門裏嚴加審問!”
眾人看著鐘樂昀穿着大紅色的官服,身後跟着眾多黑面的衙役,就沒了剛才的氣焰。更何況鍾樂昀板起臉來官威甚重,這些人自然就不敢造次了。但還是有膽大的問道:“那大人我們什麼時候能離開,我們是來找樂子的,可不是來找不痛快的。”
鍾樂昀瞥了那人一眼道:“等我排除了你們的嫌疑,你們自然是可以離開的。”說著一甩袍子下擺,示意姚翠兒帶路到案發地。
這姚翠兒也不敢耽擱,趕緊領着鍾樂昀順着實木的樓梯上了三樓。
在三樓最角落的屋子門口,已將圍了一圈衙役,見鍾樂昀進來,領頭的道:“大人,您來了。”鍾樂昀點點頭,走進門裏,這屋內佈置的很奢華,懸挂着的盞盞花燈精緻漂亮,映着屋裏亮如白晝,上好的波斯地毯花紋反覆,正對窗戶的一張雕花木床床幔輕挽,從鍾樂昀的角度能看見一個人仰躺在上面,雙目緊閉胸前插着一把匕首。
鍾樂昀仔細看了一眼,就一皺眉。躺在床上的死者他認得,正是禮部侍郎潘昶的兒子,潘慶榆。以前有一次元旦時宮裏宴會,潘昶曾經帶着他這兒子一起去過,鍾樂昀就對他有了印象。而在門口還站着一位瑟瑟發抖的姑娘,這姑娘長得艷若桃李十分漂亮,只是一臉驚恐,身上只披着一層單衣。
鍾樂昀見着姑娘衣衫不整的就皺了皺眉,對她道:“你先去吧衣服整理好。”這姑娘聞言,抖着身子點點頭,步履闌珊的轉身去隔壁自己的房間整理衣服。旁邊的姚翠兒看着躺在床上已經死了的潘慶榆,滿面愁容的對鍾樂昀道:“大人,你說我這青樓里發生了人命案,以後可還怎麼做生意啊!而且這死了的又是潘大人的兒子,這潘大人必然是要怪罪下來的,到時候我們就是吃不了兜着走啊!大人你可一定要為我們做主啊!”一邊說著,一邊着帕子擦着眼淚。
鍾樂昀聞言皺眉,“我定會秉公處理。”想了想接着又問道:“這潘公子何時來的你們群芳閣的。”
姚翠兒擦着眼淚的回想了一下,“潘公子大概是申時來的,當時他看着似乎挺高興的,進門就點了姑娘,還要了酒菜。”
“申時?申時的時候你們群芳閣開始做生意了么?”鍾樂昀疑問道。
姚翠兒面上有些尷尬,“這潘公子我們得罪不起啊,他要是有了興緻,自然是想什麼時候來就什麼時候來的,我們也只能好生伺候好着。”
鍾樂昀思索了片刻接着問道:“你說他進來很高興?何以見得?”
姚翠兒看了一眼床上的潘慶榆,“這潘公子畢竟是貴人,平日裏也算是十分矜貴持重有些威嚴的。可今兒一來,滿面春光看起來十分高興,還和我調笑了幾句,這在平常可是沒有的。”
鍾樂昀聞言點點頭,“那剛才那姑娘叫什麼?潘公子可是經常來找她?”他邊說著邊四處打量着屋子裏的陳設,想要找出些蛛絲馬跡。
“那姑娘叫韻兒,算是我們這裏的頭牌,潘公子來了也總找她。韻兒不僅長得漂亮,又知書達理通曉音律,十分得潘公子歡心。”姚翠兒在一旁回答道,接着又嘆了口氣,“我們這韻兒姑娘估計也是嚇壞了,睜眼醒來就看見潘公子躺在旁邊已經沒氣兒了,連滾帶爬的叫來了樓下的小廝。”說著就指了指旁邊站着的小廝,“他又去我房裏叫了我,然後我就派人報了官。”
鍾樂昀點點頭,可等了片刻也不見那韻兒姑娘過來,於是對姚翠兒說:“麻煩你去看看韻兒姑娘,怎麼這麼長時間還沒出來。”
姚翠兒點點頭,轉身出了門,鍾樂昀在原地等着,結果沒過多久,就聽見姚翠兒一聲驚呼。
鍾樂昀感覺不好,拔腿就往隔壁跑。
到了隔壁一看,姚翠兒捂着嘴坐在地上,滿面驚恐。而剛才驚嚇過度的韻兒,已經被吊在了房樑上。
鍾樂昀見狀,趕緊讓衙役把韻兒放下,他伸手摸了摸,這韻兒已經沒了脈搏,顯然是已經死了。鍾樂昀轉頭就見在地上有一張雪白的宣紙,上面字跡潦草的寫了四個字:殺人償命。
他彎腰把地上的這張紙撿起來,問旁邊坐在地上的姚翠兒道:“這是韻兒的字跡么?”
姚翠兒哆嗦着又看了一眼道:“像是,不過韻兒平日裏寫字十分工整漂亮的,寫成這樣子的時候少見。”
虞鉞聞言點點頭,示意衙役把韻兒的屍首抬出來,把房間封鎖。
旁邊的姚翠兒站起身,情緒一直無法平靜,眼淚撲簌撲簌就掉了出來,邊哭邊說:“傻韻兒,你怎麼能這麼想不開吶!”
鍾樂昀聞言轉回身看着她,“你這話是何意?”
“這不是明擺着么?大人,這明明是韻兒殺了潘公子,想着早晚會敗漏,就留書自殺了啊!”姚翠兒一邊摸着眼了一邊說。
“這麼說來,這韻兒又謀害潘公子的動機了?”旁邊的衙役忍不住插嘴問。
姚翠兒嘆了口氣,拿着帕子沾了沾眼淚,“我這樓里的姑娘都身世坎坷,這韻兒姑娘原本也是城中一家富戶的小姐,嬌生慣養父母疼愛的,可沒想到十八歲那年家道中落,就淪落到我這群芳閣了。而這韻兒姑娘家敗了的原因,就是這潘公子啊。”說完她湊到鍾樂昀身邊小聲道:“韻兒姑娘的兄長當年打傷了這位潘公子,潘大人當時不依不饒,韻兒家散盡了家財打點關係,潘大人也沒罷休。硬弄得他們整家人家破人亡的。當時這潘公子第一次來的時候韻兒不認識,後來樓里的姐妹說漏了嘴,這就讓韻兒知道了緣由,想必是從那時就恨上了。這是這姑娘心思重,平日裏很少表現出來。”
鍾樂昀聽完這話點點頭,示意身後的衙役去衙門裏把仵作大叔叫過來。雖然現在還不明朗,但他覺得這事情必有蹊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