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處處江湖

二十一、處處江湖

王延范神情突然變地嚴肅,問李紫木知否江陵城這潭江湖的水有多深,浪有多急。

李紫木有些奇怪,不解突然之間,他緣何有此一問。

“李兄來江陵城這麼久,可聽說城中傳聞,這荊南之主的位子,原本是不該屬於如今這位的?”王延范又問。

李紫木點頭,表示聽說過。

王延范又看了高繼沖一眼,說道:“如今的南平王是先文獻王的第三子,其上還有長子高保勛、次子高保正。王爺即位之前在兄弟之中並不起眼,也並無甚過人之處。然而,文獻王寢疾之時,卻突然讓王爺判內外諸軍事,定為繼任,後來執掌荊南,時人莫知其得立之因,李兄可知乎?

李紫木搖頭,表示不知。

王延范以目視高繼沖,示意讓他來替李紫木解釋。

高繼沖會意,接著說道:“其實,昔日我祖父最為終愛的是我十叔父保勖,叔父年少時,每次祖父遇事發怒,見到叔父之後卻必能釋然而笑,知情知人更是稱其為‘萬事休’。由此可見,當時祖父對十叔父鍾愛之勝。所以說,當時,祖父最鐘意的荊南之主繼任者,當數我十叔父。”

“那為何今日……”李紫木要問的是,為什麼今日的荊南之主卻是高繼沖的父親高保融。

“想是因我叔父少時體弱多病的緣故吧?”高繼沖語氣並不肯定。

王延范卻是搖頭,不同意他的這個說法,卻拿眼去看李紫木,要看他有什麼看法。

李紫木一笑,說道:“想是文獻王已是看透天下之勢,預料到天下在他死後不久,必會重歸一統。他寵愛這個兒子,自然是不會讓他作為一個亡國之君。要知自古的亡國之君鮮有一個好下場的,無不是成為敵國的眼中之釘,被圈居一處,監視嚴密,而且不得自由,倍受欺辱。所以安置這個最寵愛的幼子的最好辦法不是傳之以位,而是讓他的胞兄掌權,好讓他在兄長的庇佑下逍遙一世。我想這個兄長還得是一個寬厚友愛,本身也並無甚野心的王子了。”

“李兄果然見識高遠。在下只是模模糊糊有此想法,卻沒有李兄看的這麼通透。”王延范擊掌贊道。

李紫木一笑,只是這文獻王厚此薄彼,未嘗不會讓其他諸子心寒。

“只是,只是……唉……”王延范欲言又止。

“只是我十叔父,卻並不甘心接受如此結果。他自負才智,自以為有治世之才,並不甘心失掉南平王的位子。”高繼沖接話道:“而江陵城裏多是先王舊臣,知當年立儲內情的人不在少數,我十叔父又傾心結交,他們自然是站在我十叔父那邊,隱為後援。”

李紫木聽了,心裏好笑,現在的荊南之主高保融才三十剛過,還正值盛年,這江陵城裏的權貴們就為下一個繼承人的歸屬而鬥上了。

高保勖得高從誨遺澤,在高保融即位之時就被委任判荊南內外軍事。而且他為人又善收攏人心,以前孫光憲知高繼沖對自己不善,態度便偏向了高保勖,而王貞范更是被高保勖上門求婚,求把王虹光嫁給他,以此來拉攏王家。而高繼沖年少,加上早前又少年叛逆,自是不被人看好。所以,雖然高繼沖是高保融長子,是名正言順的繼承人,又有有高保融力保,但卻一直卻處在劣勢。

自己原先還以為這荊南之地也算得上是一方凈土,哪裏知道,在這平靜之下,也是波濤洶湧啊。當真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便會有爭鬥,斯言不虛。只是,處處江湖,那裏又有我的安身之地呢?

“原來你小子心裏明白得很,為何以前勸你拉攏孫少監等人,你小子卻是不願,反而和孫尚任也鬧翻了臉?”王延范扇了高繼沖一掌,笑道。

高繼沖撇撇嘴,露出少年本性,笑道:“我只是看他不順眼,有哪裏顧得了那麼多。”

剛才還顯得有點低沉肅穆的氣氛,經他二人一說笑,一時全然不見。

李紫木一人回到居所,敲敲院門,才記起李誠回壺瓶山已有幾日,小蕎留在了王府,如今院子裏只有聶小倩還在。李紫木一笑,心道,不知這力伏猛虎的弱女子,獨自一人深夜在家,會不會怕黑。

沒過一會,院子裏便傳來“噔噔”的腳步聲,聶小倩出來開了院門。

“李大哥,你回來了?!”聶小倩見了李紫木先是一臉歡喜,隨即又記起了羞怯,低下了頭。

李紫木見她衣衫整齊,顯然是深夜未睡,在等自己回來,心中一暖,不禁抱怨道:“夜深了,你自去睡就是,沒必要等我。我下次會記得早些回來地。”

“知道了。”聶小倩微微抬頭,說道:“下午的時候,王府里來人拿走了小蕎的衣物玩具,說是要讓小蕎在他們府上長住,李大哥你也同意了的,是么?”

“是的。”李紫木點點頭:“我還以為他們會明天過來收拾小蕎的東西,沒想到他們倒是急的很。”他卻是沒留意,王延范是在晚上才告知他,要求小蕎在王府留宿的,而來給小蕎收拾東西的人,卻是早在下午就過來了。

“小蕎的姑姑長的美么?”聶小倩突然怯怯地問了一句。

“因該是很美吧?隔了這麼多日沒見,我也忘了她長的什麼樣子,只記得她很美。”李紫木心裏好笑,奇怪怎麼哪個時代的小女生都是這麼八卦。又見聶小倩羞怯可人,忍不住打趣道:“小倩也很美,長大了必定也是位大美人呢。”

他說完,“哈哈”一笑,催聶小倩早些回房去睡,便進了自己的房間。

卻留下聶小倩羞意大起,臉飛紅霞。

江陵城,客司衙門府衙。

時值午時。

李紫木與王昭濟相對而坐,二人之間擺着一副棋盤,卻是正在對弈。

只見二人你來我往,沒過幾目,李紫木便敗勢已現,不得不棄子認輸。

“李大人棋力又見長進,今日這幾局,我也是漸感吃力呀。”王昭濟笑道。

“王大人別笑話我了,李某還是深有自知之明的。”李紫木拱了拱手,笑道:“還要多謝王大人不嫌在下棋下地臭,願意同我下棋消悶。”

客司府衙里沒了李誠這麼一個知根知底的人,李紫木當真是孤家寡人一個。府衙里,其他下屬就算是有心巴結,但是憚於陸扶積威,也沒人敢上前和他說話。還好有個王昭濟,出身王氏,卻是並不怎麼忌憚陸扶,尚能和他下下棋,消消悶。

王昭濟打個哈哈,笑道:“看看這時辰,又到了吃飯的時間。李大人,不如我二人找家酒樓,對飲一番如何?“

“王大人盛意,只是在下家中有事,還需回去一趟。這次就算了,還是下次吧。”李紫木出言婉絕。他是見李誠回了壺瓶山已有幾日,估摸着他今日便要回來,是以打算回去看一下。

王昭濟也不再勸,告了聲辭便先走了。

李紫木正在收拾棋子兒,卻聽見門外有人喊“李大哥”。

來人卻是李紫木剛才還在惦記的李誠,他進了門便喊道:“李大哥,下班了,小倩的午飯做好了,在家等着呢。”他“下班了”這三個字,自然是平日受李紫木感染的。

李紫木見他,心中一喜,說道:“你是什麼時候回來的?你爹媽呢,可是同你一起來了江陵城?”

“我上午就回來了,知府衙里沒事,所以就沒有趕過來。”李誠又搖了搖頭,說道:“我爹媽並未和我一起來江陵。我媽倒是想,可是我爹捨不得他那幾畝田地,又說不想來麻煩李大哥,死也不肯來,我說破了嘴皮,他也是不願。我在家中呆了幾日日,放下你給的錢銀,就自己回來了。”

李紫木聽說李三貨夫婦沒來,心裏不禁有些失望。情不自禁地,就想學後世那些散文那樣謳歌,多麼善良純樸,施恩不圖報的人啦。

又想想江陵城裏的暗流涌動,心情便變的有些鬱郁,李三貨夫婦沒來也好,這江陵城也不是什麼可居的善地。

江陵城,李宅。

李紫木李誠聶小倩三人圍桌而坐,坐上沒了小蕎,吃飯卻是也顯得有些冷清。

“小蕎不在家裏,還真是讓人有點不習慣。”李誠自然已是知道了小蕎到王家做客的事,說道:“依我說,李大哥你現在好歹也是個官,與那王家的三老爺王延范還是朋友,不如去那王府去求親,將王姑娘娶了回來,也省得這麼些麻煩。”

聶小倩嫌他說的不中聽,瞪了他一眼。李誠訕訕。

李紫木卻是一笑,笑罵道:“你小子吃你的飯,不要瞎胡說,小心被外人聽到,又惹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這裏就我們三人,又哪裏來的外人。”李誠見他也不介意,卻是又來了勁兒,說道:“李大哥,我今日回江陵,還在城門口的時候,就聽到些風言風語,說的卻是關於王姑娘的。”

他說到這裏便停住,想看李紫木的反應,哪知李紫木面色如常,仍是自顧自地夾菜吃飯。他吐吐舌頭,心裏只嘆李紫木實在是沉得住氣,只得又說道:“這幾日城中有人傳,說是王姑娘與人私奔,有了孩子,如今王家已將那孩子領回了府中撫養,說是王家見生米煮成了熟飯,已經默認了這門親事。而且還說,那孩子的父親靠着王家的勢力,如今在這江陵城裏做了客將。李大哥,這孩子說的不就是小蕎么。這客將,不就是說你……”

“什麼?”李紫木大驚,瓷碗也從手中滑落,落到桌上,打着轉。

還好剛才李紫木吃的急,碗中飯菜早已被他咽下,要不然豈不是浪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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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國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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