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冠禮之暇

十九、冠禮之暇

江陵城,王氏府邸。

天色陰鬱,微有徐風。

今日,王延范行冠禮。

時辰還早,王府門前門庭若市,客人來往不息。

李紫木牽着小蕎剛至門外,投上帖子,自然便有人領着進了門。

才進門,便有兩人上前,躬身行禮。兩人一男一女,女的十五六歲年紀,面貌清秀,做丫鬟打扮,男的卻是經常跟在王延范身邊的下人,卻是李紫木認識的王義。王義給李紫木行了一禮,道:“李大人,三老爺讓小的在此處相候。這位姐姐是在我家小姐身邊的服侍的。”

那丫鬟朝李紫木屈膝一禮,輕聲道:“奴婢杏兒,見過李大人。”

李紫木自然是知道,這王義帶着王虹光身邊的丫鬟等在此處是所謂何事,微微頷首,彎腰對小蕎說道:“小蕎,你不是一直在想念姑姑嗎?你跟着這位姐姐去,她會把你帶到姑姑那去。”

小蕎來到人雜陌生的地方,本是有些拘謹,聽李紫木說要讓她去見姑姑,立時笑顏如花,喜上眉梢。好在她到底是有些拘謹,沒有拍手雀躍。

見她喜不自勝,李紫木長身一笑,對丫鬟杏兒道:“你帶小蕎去吧,記得路上小心,不要磕着碰着,記着要早些帶她回來。”

那杏兒似是壓抑着想不敢笑,她實是沒有想到眼見這男人也是如此婆媽,只得柔聲道:“奴婢都記得了,還請大人寬心。”

李紫木點點頭,看着小蕎被人牽着遠去,雖然明知是一會兒,心裏卻還是有些恍然若失。

王府內宅,王虹光居所小院。

王虹光站在小院門外,翹首以盼。只是不過月余,她清麗不減,卻是消瘦不少。

看到遠處一個小身影被杏兒領着,慢慢走近,她不禁眉頭輕展,臉上愁容盡散。

“姑姑。”卻是小蕎,隔着老遠,見到王虹光,就甩了杏兒的手,朝着這邊跑過來。

“小心,不要磕着哪兒了。”王虹光蹲下身,一把抱住撲到懷裏的小蕎。

“姑姑,小蕎好想你,好想好想。”小蕎睜大着眼睛,一臉孺慕之情。

王虹光緊了緊懷裏的小蕎,眼裏霧氣氤氳,呢喃道:“姑姑也想你,好想好想。”

“小姐。”丫鬟杏兒過來。

王虹光拭了拭眼睛,站起身,牽了小蕎,問杏兒道:“李,李先生他還好吧?”

“好得很呢。”杏兒回道。見她提起李紫木,抿嘴一笑,又把方才李紫木婆媽的樣子似模似樣的學了一遍,果然逗得王虹光一笑。她這一笑嫣然,卻看的杏兒眼前一亮,心裏想的是,小姐自從回來后,就很久沒有這樣笑過了。

“他總是這個樣子……”王虹光喃喃低語,又似在自言自語。

王虹光牽了小蕎進了閨房,便讓杏兒拿出了幾碟點心。

“姑姑,好好吃哦。”小蕎邊吃邊說。王氏江陵大族,就算是普通的點心,也比別人家的精緻。她以前跟在父母身邊,也自然是吃過比這些糕點美味的多的零食,不過那些,她早已沒了映像。

王虹光用手帕替她擦了擦嘴角的點心碎末,滿眼愛憐,微笑道:“慢點吃,還有好多呢。”

小蕎“嗯”了聲。

“小蕎,留在姑姑身邊,不要走,好不好?”王虹光見小蕎可愛,是越見越愛。

“好呀。”小蕎脆聲回道。小東西顯然是被眼前的美食給誘惑了,想都沒想就回了話。

王虹光聽了她說好,先是一喜,隨即神情便有些黯然。她當然知道,要留下小蕎是不可能的,先不說李紫木未必願意,就是府里就更不會允許,而她也只不過是隨口一說罷了。

王虹光和小蕎在房裏溫馨相處,有說有笑,卻見房門猛地被人推開,杏兒跑了進來,氣喘吁吁。

“小姐,大老爺,大老爺他來了。”杏兒一臉驚色,指着門外說道。

她話還沒說完,便有一人進來。來人四五十歲的年紀,面有長須,卻是王家長子,王延范的兄長,王虹光的父親,時任荊南檢校秘書少監的王貞范。

王貞范氣沖沖而來,進門見了小蕎,更是怒不可遏,指着王虹光斥道:“我家怎麼出了你這麼個不知廉恥的東西,你你你。”他連說幾個“你”字,卻是怒火中燒,出不了聲。好算順了口氣,又指指小蕎道:“你竟然把私生子帶進府里私會,真是,真是家門不幸啊。”他卻是把小蕎當成了王虹光的私生女兒。

王虹光見父親說的難聽,更是把小蕎誤會成了自己的女兒,不禁又惱又羞,卻也並不解釋,只是默不出聲。自己這位父親從來都沒關心過自己,自己就算解釋了,他也未必會信。

王貞范見女兒低頭不語,懷裏緊緊摟着那個孩子,還當她是心裏羞愧,就要再出言教訓,卻被一人從門外進來拉住。

進來的卻是王延范,他見庭前不見了王貞范,知道是王虹光這邊的事發,就趕緊跟了過來。他一進來,朝王虹光懷裏的小蕎一笑,拉住王貞范就往外走。

“延范,你這是作甚,拉拉扯扯,成何體統,成何體統啊。”王貞范被王延范拖着往外走,就要掙扎,但到底是抵不過王延范年少力壯,被拉出了房門。

這王貞范氣勢洶洶,卻是來得快,去的也快。

“呵呵。”卻是王虹光懷裏的小蕎笑出了聲。本來王貞范剛進來時滿臉怒容,叱喝聲大,她心裏還有些害怕,撲到了王虹光懷裏。後來王氏兄弟像小孩一般拉拉扯扯,王貞范掙扎說話的樣子着實滑稽,她是年幼,忘了害怕,只覺得好笑。

王虹光本是眼裏含淚,卻見小蕎笑出了聲,又想起剛才情景,也是覺得好笑,“撲哧”一聲,笑出了聲。

一大一小,兩人笑得古怪,卻是把一旁噤若寒蟬的杏兒弄地迷糊了。

王府內院,一處涼亭。

“哎呀,延范,你也是要行冠禮的人,怎麼還是這麼輕佻,真是成何體統,成何體統。”王貞范腳才站穩,便抱怨王延范道:“我剛才才剛要教訓不知羞得東西,你拉我到此卻是有何事呀?”

雖說長兄如父,但這王延范顯然是對他的這位兄長並不畏懼,冷聲說道:“你教訓她什麼,你又有何資格來說她?”

王貞范大怒:“我是她父親,我自然有資格教訓她。”

王延范“哼”的一聲,說道:“你也知道你是她的父親,可是從小到大,就因為她是一個女兒身,你何曾正拿眼看過她。”

“她是個災星,一出生就剋死了她的母親和弟弟,這些,這些你當時還小,你不知道。”王貞范熄了怒氣,語氣漸沉,似是陷入了對往事的回憶。

我不是還小,是根本就還未出生。王延范心裏好笑,卻還是板著臉道:“這樣荒謬的話,也就你相信。那些和尚道士裝神弄鬼,他們的話你也相信。”

“那,那她整日裏行徑荒唐,一個女兒家卻在外面招搖過市,我,我懶得管她。”王貞范有些理屈詞窮,語帶掙扎的反駁道:“這些也就罷了,她,她跟人私奔,竟然,竟然搞得連孩子都有了。她剛才與那私生子相會,你也是看到了的。”

王延范聽他說完,真是哭笑不得,說道:“大哥,你糊塗,你看那孩子幾歲,虹光又是何時據婚出奔的?”

王貞范稍一細想,立時愕然。他剛才聽下人來報,說是王虹光在閨中與人私會,因為對她成見已深,根本不加分辨,就怒火中燒,也顧不得還要招待客人,徑直趕到了後院。又因為他性子迂緩,只以為王虹光在外敗壞家聲,也不加細想,就把小蕎當做了自己的外孫女兒。

王延范見兄長神色稍緩,又說道:“你以為虹光為何做男子打扮,整日在外面招搖?她還不是為了討你的歡心。有哪家的女兒不想承歡於父親膝下,而你倒好,這麼些年來因為當年嫂子和小侄兒的事,對她漠不關心,她就是做得再好,你也是不假辭色。你以為她心裏好受。這麼些年來,別人有母親照顧,她沒有,別人有父親疼愛,她的父親卻視她如仇敵。這麼多年來,她為家族做了那麼多事,到最後卻被自己的父親當做聯姻的工具,要把她嫁給一個自己根本不喜歡的人。那高保勖好色無恥,是個什麼樣的人你不知道嗎?大哥,你到底要怎麼樣?你真的要像父親當年逼死三姐那樣,逼死自己的親生女兒嗎?”

王貞范聽王延范說完,心裏一怔,心中想到,要不是她剋死她的母親和弟弟,她的母親和弟弟又為什麼會死。同是一胎兩胞,為何偏偏是剛生完她,就在要生光兒的時候,她母親卻一屍兩命,難產死了。這麼些年來,我不關心她嗎?我不是也曾隱在暗處,看她玩耍,看她學詩作詞,看她繪畫女紅么。她這次回來,我不是加派了下人來照顧她么。

王貞范雖然性子迂緩,卻並不蠢笨,要不然光憑着家世,他在荊南也混不上如此高位。只見他嘆了口氣,問王延范道:“你與那李客將相交多日,覺得此人如何?”

王延范愕然,不知自己的兄長怎麼會突然提及李紫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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