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孫府致歉

十七、孫府致歉

李紫木聽高繼沖將孫光憲的原話複述完,心裏頓時生了些悔意,似乎還夾雜着些愧意。

客觀上來說,孫光憲在李紫木得罪他的情況下,沒有仗勢打壓,仍能舉薦他,其心胸尚算得上是寬宏。

國人總是很知足,總是很知道感恩的。若是他與其某上位者之間有齷齪,而這個上位者仍能秉公拔擢他,他必定是會認為這一上位者寬宏大量,對這位上位者必將感恩戴德,儘管拔擢升賞原本就是他應得的。

李紫木雖然從千年之後來,卻也不能例外。

李紫木自覺得,自己從來都是知恩圖報的,別人對自己好,自己就一定得十倍回報給別人。這次孫光憲作為一個老者,在自己再三得罪他的情況下,仍能不計前嫌,出口直言,自己對之有愧。

個中的關鍵,其實是,唐至五代,欲要舉士,講究的就是個行卷推舉,李子木覺地,自己實不該因為些成見,而把他給得罪。

他把自己的分析同高繼沖說了,高繼沖畢竟不傻,想了想自然也就明白了個中真意。

李紫木心裏覺得愧疚,就想付諸行動,想要到孫府去登門道歉。不管是真的因為心懷愧疚想去道歉,還是出於想與孫光憲藉機調和關係,無論是何種目的,他覺得這個謙總是要道的。

“以後你碰到孫少監,還是恭敬些為好。他入幕你荊南數十年,如今位高權重,也算勞苦功高。”李紫木把粘好的木馬遞給小蕎。

小蕎見了自己的木馬穿了兩條褲子,拍手大喜。

高繼沖不解,說道:“我就是看不慣他倚老賣老,總是自以為是,指手畫腳的樣子。”

“人無完人,金無足赤,誰身上都會有缺點。我看孫少監在這件事上,也算得上是位君子了。”李紫木一笑,勸高繼沖道:“孫少監輔政你高氏幾代,他的門生故吏遍佈荊南,位高權重,影響力極大。就是你將來要坐上這荊南之主的位置,還要靠他的支持輔助。”

高繼沖聞言,沉思不語。

“你和孫少監的孫子孫尚任原是好友,後來因為你對他祖父不滿,二人因此成仇,斷了交情,是不是?”李紫木笑吟吟的問道。

高繼沖面露不解,不知他緣何猜到。

“這事略一推測就能知道了。”李紫木心道,不外乎就是幼時玩伴,因你對其祖父不滿,少年生隙,又有什麼難猜的。卻又對高繼沖說道:“總角之交,總是可貴,失之可惜。再說,你若是能和那孫尚任做回朋友,對你將來執掌荊南也是一大臂助。”

高繼沖應了聲“是”,心裏想的卻是,李大哥雖然身具大才,為人卻感情豐富,多愁善感,卻是不適合舞權弄政。

江陵城,孫府。

時值卯時。

書房。

孫光憲端坐桌前,手裏拿着本《春秋》,正在看書。他身後,孫尚任正在給他捶背。

“祖父,我聽說那李紫木也是一位青年才俊,為人也是忠義無雙。祖父平日不是最喜拔擢後進的么,他都接連登門三日,為何祖父卻不見他?”孫尚任問道。

“此人恃才放曠,不堪大任。”他當然不會在孫子面前承認當日被李紫木給了難看,丟了臉面的事。

孫尚任自然是明白,老爺子是好面子。那李紫木駁了孫少監臉面的事,如今在江陵城的官宦圈子裏,那是無人不知。

“你昨夜又和誰出去了,課業可都完成了?年輕人出去散散心也不是不行,但是不要荒廢了學業,要知道‘業精於勤,荒於嬉’。”孫光憲喃喃叮囑道。

“孫兒謹記。”孫尚任癟癟嘴,顯然是平日聽得多了,又說道:“那姓李的連着來了三日,我看他也是挺有誠意的。”

孫光憲“唔”了聲,未置可否,卻問孫尚任道:“你這幾日,是不是又和那高小王爺混到了一起?”

“是。”孫尚任應了聲,又說道:“前日壺瓶山的管事派人來報,說是這姓李的獵虎傷人,且踐踏了不少莊戶的春苗。”

“哼。這些個奴僕,以為我真的是老糊塗了,不知道他們私底下的那些勾當。”孫光憲臉色微沉,說道:“你找個空閑,到鄉下的各個產業巡視一下,把那些下人敲打敲打,讓他們收斂收斂,不要太過放肆。”

“是。孫兒明白。”孫尚任恭聲回道。

“唔,明白了。”孫光憲捋了捋頜下長須,沉吟了一會兒,說道:“你把這桌上三本書拿去給門外那人,讓他以後不要再來了。”

孫府大門外。

李紫木肅容而立。一孫府下人從門內而出。

“李大人,我家老爺今日還是沒空見你,你還是改日再來吧。”下人態度還算客氣。李紫木已正式被任命為客司客將,所以這下人稱其為大人。

李紫木聞言一笑,說了聲:“麻煩老丈了。”

其實,在吃了第一次閉門羹的時候,李紫木便不打算再來。可是想了想,還是如斯者再三。他想的是,就算到了最後,孫光憲還是不肯見自己,自己也表現出了足夠的誠意,錯就已經不在自己。若是孫光憲最後見了自己,他固然是被人稱是“宰相肚裏能撐船”,而自己也不失成為一個“程門立雪”式的人物,也能留下些美談。

李紫木見孫光憲這次仍不打算見自己,雖然有些失望,卻並不是在意。微微一笑,就要離去。

“李大人,請留步。”卻是孫尚任捧着幾本書,從門內出來。到了李紫木跟前,又道:“李大人,我祖父讓我送幾本書給你。”

李紫木接過書一看,卻是一本《春秋》,一本《詩經》,一本《花間集》。

“孫兄,替在下謝過孫少監。”李紫木朝府內微一拱手。他是知道,孫光憲送書也就是表示,已經揭過了與李紫木的過節。但是孫光憲畢竟身處高位,在荊南地位崇高,何時受過這樣的揶揄,所以送李紫木的這三本書,於當日問答相應,也未嘗沒有譏諷他不學無術的意思。

孫尚任見李紫木已經明白了自家祖父的的深意,於是道:“不知李兄在客司尚如意否?小弟也甚是不解,像李兄這樣忠義無雙的大賢,祖父卻為何要提議李兄去客司,與那些那粗鄙不堪的士卒為伍。”

“是在下才疏學淺。在下與客司的諸位同僚相處還算融洽,客司里事物雖然繁雜,但迎來送往,總也能認識各方俊才,增長些見聞。”李紫木笑着回道。

孫尚任見他說的誠懇,不似作偽,嘆了口氣,指了指李紫木手中的書道:“我祖父喜好研讀《春秋》,頗有心得。又善詩詞,所做詞句,這本《花間集》裏多有收錄。李兄若是有暇,不妨把這本《花間集》多翻看翻看。對詩詞作曲上也不無裨益。”

他這是以為李紫木在作詞上並不擅長,是以需要花些功夫學習此道。唐末五代,各國文人填詞的風氣頗勝,而風氣最勝,成就最高的的地方首推西蜀,南唐次之。荊南地處二者之間,作詞的風氣自然是不弱。李紫木今後若是要以文人自居,卻做不出幾首詩詞,卻當真是要遭人鄙夷的。這也不怪乎,當日孫光憲到最後要以詩詞問之。

李紫木知孫尚任話中意思,卻是無奈一笑。

江陵城,李氏宅院。

客廳飯堂。李紫木引着眾人圍桌而坐。

“好了小倩,這桌上的菜已經是夠豐盛的了,你就不要再忙了,快過來和大家一起坐下吃飯。”李紫木笑道:“你每頓飯菜都做得這麼美味,我都覺着自己這幾天胖了一大圈。”

“這就好了。”聶小倩聽他調侃,羞意又起,趕緊碎步走遠。她秀臉微紅,嬌艷似花,引得眾人一陣注目。

李誠盯着她看,卻是連眼都不眨一眨。

高繼沖則是看了眼,臉做微紅,忙又轉過了視線。

李紫木見了兩人表情,知二人正是情竇初開,不禁搖頭一笑。

“咳咳”,李紫木清咳一聲,勾回了二人的魂兒。旁邊的小蕎不知所以,卻見幾人神情怪異,也不知發現了什麼好玩的事,“咯咯”笑出了聲。

“李大哥今日去孫府,孫少監又是推脫不見嗎?”高繼沖找話問道。

“見也確實沒見,這孫老頭卻是要面子的緊,我原本也沒打算他會出來見我。“李紫木微笑回道:“不過臨走的時候,他卻讓孫尚任出來給了我幾本書。我想這段過節也就就此揭過了吧。”

高繼沖點點頭,說道:“就這麼來看,這孫少監也確實算得上是個大度的人,要不然以後他處處與你做對,你雖然不會怕他,但終究是個麻煩。”

“這孫老頭也硬是奇怪,送《春秋》、《詩經》也就罷了,怎麼還送了一本《花間集》,儘是情呀愛的,看的我身上直起雞皮疙瘩。”李誠一邊低頭翻着書一邊說道。

高繼沖不屑的朝他撇撇嘴,說道:“你懂什麼,這《花間集》為蜀人趙崇祚所編輯,收錄的是當代最具盛名的十八位詞人的詞句。詞句多是承襲前唐溫庭筠艷麗香軟的詞風,描繪閨中婦女的生活,哪有你說的那麼粗俗不堪。”

“什麼詩詞?我也會呀。”小蕎聽幾人說到詩詞,好像很是在行,也不關幾人正在用驚異的眼神看她,逕自賣弄似地吟道:“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三人大是驚異,高繼沖和李誠卻是拿眼看着李紫木。

李紫木卻是一臉笑意,顯是見怪不怪。他實是知道,這句秦觀的詞句,極有可能是小蕎的父母交給她的。看她還在用小手撓着腦袋,似是仍在回憶以前學過的句子,小模樣可愛的緊,不禁覺得好笑。

又看高繼沖李誠正在看着自己,微微一笑,問小蕎道:“小蕎,真聰明,你這句詞句是誰教你的?”

“我媽媽。”小傢伙被李紫木誇獎,更是高興。

高繼沖李誠臉做恍然大悟狀。

李紫木卻是一聲苦笑。原本以為小蕎想起了媽媽,一定會哭着鬧着要回家,要媽媽,卻不想她對她父母的映像,也只是剩下了“媽媽”、“爸爸”兩個如同符號似的稱呼。她忘卻了,卻是無憂無慮,只是留下自己一個人在這個世上孤獨。

以後,到底要不要讓她知道自己的身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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