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露營
清澈的溪流淙淙流淌,泛起粼粼波光。
嘩啦一聲,一道矯健的身影忽從水中猛的冒出,水花帶出一線張狂的弧度。落日的餘暉打在麥芽色的肌膚上,彷彿撒上一層耀目的金粉,讓人挪不開眼。他甩了甩濕漉漉的頭髮,用力抹了抹臉上的水漬,露出淋漓暢快的舒爽笑容。
不理會還在溪水中撒歡的狗蛋,兩條修長有力的大腿一蹬上了岸,杜予涵隨手撿起毛巾往腰部一圍,便拎着兩尾活蹦亂跳的鮮魚,往紮營處悠哉走去。
距離進入傳送陣,已過去了七天。這七天裏,杜予涵依仗自己已有的經驗,在雨林里過得還算安逸。溫濕的氣候帶來了豐富的資源,遮天蔽日的原始森林裏,到處是從未見過的怪異巨樹,色彩鮮艷的奇花異果,甚至還有極其稀少的中高階魔植,就連魔獸的個頭,也比普通的來得更大一些。
也不知道是運氣好還是不好,除了零星的魔獸,這幾天他選手沒碰上一個,反而在吃貨食譜上,增添了好幾道菜色。
不過,杜予涵也並不着急。
玩過遊戲的都知道,任務分的是主線任務和支線任務。按照他對比賽規則的理解,無論最後擊敗多少個對手,始終要去尋找傳送法陣,才能贏得比賽。假如他千辛萬苦贏了幾場,卻死活沒找到法陣的位置,而被某個空手套白狼的傢伙伏擊,那豈不是白給人做嫁衣?!你讓他上哪說理去?
況且他始終堅信,以他的狗屎運氣,一定會遇到個難纏的對手……
當他回到營地時,原本隨意堆放的物資已被收拾妥當,就連帳篷里的床鋪都鋪得柔軟舒適。他見了也沒太大反應,只眉梢輕挑,把肥魚隨手一扔,便拿起衣物跑到河邊搓洗去了。
今天在探路的時候,遇到了一隻八階的暴烈熊。原本這場戰鬥是毫無懸念的,誰想那熊樣居然在最後時刻爆發了一把,朝他狠狠的沖了過來,想弄個同歸於盡。
儘管他第一時間閃躲過去,但還是一時大意,失足摔進了身後的泥潭中。雖然最後那頭棕熊被化身猛虎的狗蛋一招斃命,可滿身腥臭的泥濘還是讓杜予涵狼狽不堪。抬首看了看漸晚的天色,他只能無奈的結束今天的探索。
也不知道那潭泥沼的原材料是啥,無論搓洗了多少次,鼻尖彷彿還瀰漫著一股惱人的惡臭。無奈的仰天長嘆,他忽然想起這在以前,但凡這種家頭細務,都是由凱文一手包辦。每到飯點,只需往沙發上一坐,跟海伍德拌拌嘴皮,不多時便會有新鮮**的飯菜端上。
為了迎合自己的口味,凱文跟他請教中餐的做法,甚至還根據食材,研發了許多新菜式。炸圓面,烤花魚,油燜山牛獸,清拌百里菜,海荷葉裹蒸肉,香煎梨脂燒肉……
杜予涵此刻無比想念愛人——
的菜。
面無表情的拭去嘴角的哈喇子,他感到有些沮喪。以為自己完全能勝任這次賽事,孰料才這麼幾天,他竟被接踵而來的思念擊得潰不成軍。
低頭瞅着手中皺巴巴的衣物,杜予涵怔怔出神。
現在這個時間,不知道凱文在做什麼呢?
……應該在做飯吧?
驀地想起了什麼,他眼底又充滿了期待,把濕漉漉的布料隨手一擰,哼着小調往營地方向趕。
再次回到紮營處,營火併未因他的暫離而熄滅,反而燃燒得更加旺盛。那兩尾鮮魚已被處理完畢,一條被細竹竿穿着,支在旺盛的營火邊上慢慢炙烤。另一條則泡在架設完畢的鐵鍋里,隨着乳白色的湯汁,咕嘟咕嘟翻滾着。
看着狗蛋眼巴巴的圍着營火吱吱大叫,杜予涵嘴角微揚,三兩步蹲到營火前,給自己滿上一碗新鮮的魚湯,呼哧呼哧的喝了幾口,還不忘舀了點魚肉丟到狗蛋的小盆子裏。
自打他進入爾蘭雨林后,身邊就怪事不斷。
例如他前腳才剛紮好帳篷,才出去打水的功夫,營火已經燃燒得十分旺盛;臨睡前跑去洗漱,回頭柔軟的墊子都準備妥當了;路上隨手抓了野兔,轉身上了個大號,一隻噴香的烤兔子就擺在了面前;在尋路的過程中,偶爾有忘記吃飯的時候,還沒等他覺得餓呢,一隻暈掉的山雞從天而降。
杜予涵:……
對於這番奇異的景象,他除了一開始的訝異,後來也就習以為常了。
出外露營他有個佈置結界的習慣,一來可以防止野獸入侵,二來對蚊蟲的隔離也有一定作用。這個小型結界旁人用肉眼無法觀察,只有在一定距離內釋放鬥氣,才能偵測出來。不過在此之前,他已經有足夠的時間去取得先手了。
所以這個能在半夜神不知鬼不覺的跑進結界,並每天為他準備豐盛早餐的人,有且只能有那麼一位——何況他也不認為,其他選手會有這閒情逸緻來給他天天做吃的。
啃着肥美的烤魚腩,杜予涵默默暗忖。
把眼前的食物一掃而光,他拍拍肚皮感覺還有些不夠,想了想便扯開嗓子大聲說道,“好了出來吧,我知道你就在附近。”
四周一片安靜,唯有樹葉搖曳的沙沙聲。
他眉心輕蹙,怎麼回事?
按照對方的性格,應該不會有這興趣來跟他玩躲貓貓才對,幹嘛要躲着不見呢?目光落在手臂的精神印記上,尋思半天,他頓時瞭然了。
“放心吧,這印記只有在我激發鬥氣的時候才會啟動,現在它是無法檢測的。”
可周遭依然毫無動靜。
彷彿感受到對方的擔憂,他無奈的撓撓頭頂,“這是真的,是瓦格納老師告訴我的呢。”
話音剛落,一聲輕笑竟從身邊不足一尺的地方傳來。
空間像是被撕裂開一個小型缺口,一抹頎長的身段逐漸現形。凱文掀開兜帽,露出溫柔的笑靨。“你是怎麼發現我的?”
是個瞎子都能發現了好吧?!杜予涵無力吐槽,翹起二郎腿大大咧咧的剔着牙,“這句話我原封不動還你。”
據他所知,為了籌辦這次決賽,主辦方在這附近佈下了嚴密的結界,整片爾蘭雨林皆被籠罩其中。一旦有人踏入禁地半步,監督小組便會立刻察覺並定位坐標,進行毫不留情的驅逐。
雖然知道凱文蘊含著巨大的潛能,可對於他能在眾多眼線的監視下穿過結界,甚至能準確的捕捉到自己的位置,他表示極度懷疑。
該不會是瓦格納給開的小門吧?
“沒有。”看穿了杜予涵的困惑,凱文像是想起了什麼,冷笑一聲,“在這點瓦格納閣下謹遵制度法規,做得非常公平公正。”
裝作聽不懂對方的明褒暗貶,杜予涵忍不住竊笑,“那麼你是怎麼混進來的?”
神秘的眨眨眼睛,凱文抖了抖手中的斗篷,“就是這個。”
杜予涵狐疑的從對方手中接過披風,乍看之下就是一普通亞麻布披風,就是重量比較沉。輕輕一摸,發現布料表面竟有種幾不可見的浮凸,密密麻麻佈滿了整件衣袍,在火光的掩映下,反射着細膩的高光。
“這是什麼?”
“用雨燕草研磨的墨汁銘刻的符文,能隱去佩戴者的氣息。”
“這麼厲害?!”
杜予涵震驚了。在他的理解里,能完全隱去自身痕迹的,只有中高階盜賊才能做到,可現在竟能通過外部手段藏匿身形?!
艾瑪!那這斗篷賣出去肯定能賺好多小錢錢啊!
他彷彿聽到了金幣叮噹落袋的聲響。
“別開心的那麼早。”倆人在一起那麼長時間,一看愛人這興奮異常的狀態,凱文就曉得他是誤會些什麼了,“這種消隱效果看上去雖然跟盜賊沒什麼兩樣,可一旦裝備者激活鬥氣,又或者收到魔法或物理傷害,就會立刻打回原形。”
“哦,這樣。”杜予涵敷衍了兩句。
只要不激活鬥氣或這被人擊中那不就好了嘛!這多大的事!
尋思着比賽結束后,開個斗篷點招攬生意的可能性,他把披風交還給凱文,“那你是怎麼找到我的?”
凱文但笑不語,只微微激蕩體內的魔力,下一刻,無名指上的黑色指環閃爍着幽幽的黑光,一圈細小的字符沿着淺淺的刻紋,浮現在表面。
倏地,那扭曲的字符融成一根僅有尾指長短的銀色細線,竟直直指向杜予涵的方向。杜予涵再細細一看,驚覺其最終指向目標,居然是自己的戒指。
“卧槽!導航儀啊!”
“什麼?”
“咳咳,沒什麼。”輕咳掩飾自己的失態,杜予涵這才想起最初的目的,立馬正色道,“凱文,我有事要告訴你。”
“什麼事?”見愛人忽然變得如此認真,凱文也忍不住嚴肅起來。
“我還沒吃飽。”
“……”
“能給我再烤只野雞么?”
“……”
“或者弄條魚也行,我不挑。”
“……晚上吃太多對身體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