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隱士有隱痛9
一大清早,方慕安又是被韓夫人捂臉憋醒的。
這該死的整人都不會換換招式。
方慕安好死賴活把韓夫人推下地,呸呸了幾聲,“你幹什麼你!”
“錢呢?”
“才過了一天你就管我要錢,我上哪給你弄去。昨天我跟你家老爺出去辦事,哪裏有時間出城。”
韓夫人冷眼瞥着方慕安,亮出了叉腰擺胯的經典姿勢,“那孬貨今天不在,我給你安排車出城。”
怎麼看她這架勢,像是等不及要把他弄到城外殺人滅口。
方慕安摸摸傷口,長嘆一聲,“你好歹等我換身衣服洗把臉,要出城也不能穿着裏衣就出城吧。”
韓夫人輕哼一聲,轉身出門去了。
方慕安穿鞋下地,先洗臉漱口,再換衣戴面具,才要出門,就見韓夫人端着個碗風風火火地沖了進來。
“把這個喝了。”
方慕安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這是啥?”
“那孬貨一早起給你熬的補湯。”
“你沒在裏頭加什麼□□鶴頂紅吧?”
韓夫人失聲冷笑,“府里窮的揭不開鍋,還有錢買鶴頂紅?”
方慕安臉都白了,“那你放的是□□?”
“砒你個頭砒,葯死你我管誰要錢,我就算要殺你也得等先拿了錢再說。”
方慕安摘了面具,抱着視死如歸的心情接過韓夫人手裏的補湯,才皺着眉頭預備一飲而盡,結果灌得太猛把嘴給燙了。
“你個混球,我就知道你沒安好心,你乾脆端碗開水燙死我算了。”
韓夫人也怒了,“你以為我想伺候你個掃把星,還不是孬貨囑咐人把湯鍋熱着等你醒來喝,你自己喝之前不吹吹,當涼水灌個什麼勁!”
兩人互瞪了一會,都泛酸眨了眼,方慕安悶頭把湯喝了,韓夫人站在門口催喪一樣的催他。
丑正室和男小三一大早就吵吵鬧鬧,成了韓府一道亮麗的風景。方慕安和韓夫人你一言我一語地罵到大門口,一前一後上了馬車。
車開出去方慕安才覺出不對,“你跟着我幹什麼?”
“我為什麼不能跟着你?你要是跑了,那孬貨還不唯我是問。”
方慕安聽不過去,“你別一口一個孬貨地叫他了行不行,他怎麼說也是你夫君,你把他叫孬了你臉上能添光加彩是怎麼著。”
韓夫人看着方慕安,眼裏隱隱現出一層水汽,“還不都是因為你!自從你進了韓府,他就再沒來過我房裏一次。”
怎麼聽這意思,方簡沒來韓府之前,韓澤還是去過韓夫人房間的。
方慕安眼看着母夜叉似的人哭的梨花帶雨,心裏也生出點異樣情緒,意識到以前,他手已經伸過去拍韓夫人的後背了,“只在乎曾經擁有,又何必在乎天長地久。他從前跟你甜蜜蜜時,表現很孬嗎?”
韓夫人一咬嘴唇,臉上居然還現出了詭異的紅暈,“你們天天滾在一起,他怎麼樣你比我清楚。跟他有過一次,跟別人就都是索然寡味。”
一個美女說出這種話也罷了,一個四十歲長相堪憂的婦人說出這種話,未免就有點詭異了。
大奶二奶討論渣男床上功夫這種事,到底還是對方慕安的心靈造成了極大的震撼,出城的後半段路,他說什麼也不肯再說一句話。
韓夫人也沉默下來,一會低着頭摳指甲,一會掀帘子看窗外,臉上的表情怎麼看怎麼憂傷,大概是在緬懷什麼終身難忘的過往。
方慕安看她時心裏不忍,更多的是擔憂自己。
一會出城見到雲晨,他該怎麼說?直接承認他的身份,還是繞個彎子說他是受方慕安之託來找他的。
煎熬中車子已經趕到方慕安指定的地址,方慕安和韓夫人下了車,對視一眼,往院子裏走。
才走出兩步就聽到一聲驚天動地的狗叫。
小黑從院子裏衝出來,對着韓夫人一通狂吠,把母夜叉嚇得兜圈子的跑,站的遠遠的不敢回來。
方慕安看到韓夫人被狗追的情景,傷口都要笑裂了,捂着肚子上氣不接下氣地哎呦。
小黑站在院門口一邊搖尾巴一邊看他,看着看着就試探着湊到他跟前聞他的手,又伸出舌頭舔了他。
韓夫人看得瞠目結舌,對着方慕安狂吼,“這畜生為什麼咬我不咬你?”
“你沒聽過一山不容二犬嗎?它不咬你一嘴毛,怎麼彰顯他的江湖地位。”
韓夫人氣的青筋暴漲,左手指完方慕安又用右手指,指來指去也不敢說半個字,生怕方慕安打發狗來咬她。
院子裏的人聽到狗叫聲,也出門來看。
兩家佃戶都下地了,迎出門的是雲晨和段鴻。
兩人走了個前後腳,中間還保持着八百尺的距離誰也不理誰,看樣子也不像是生疏,倒像是在鬧彆扭。
方慕安也知道自己的模樣太扎眼,必定要介紹他如今在枱面上的身份的,就對着雲晨和段鴻恭恭敬敬地施了個拜禮,“在下是韓澤大人府上的幕賓,受大人所託,來拜見老夫人。”
段鴻一聽他是韓澤的人,乾脆一甩袖回房去了。
雲晨的表情也很冷淡,既不回拜,也不應聲,就那麼卡巴眼打量方慕安。
方慕安被雲晨看得渾身不自在,只想趕緊坦白身份,“其實我是……”
“方慕安”三個字還沒說出口,韓夫人就探頭探腦地湊上前,“你就是他的故人?真是什麼秤配什麼砣,戲子配狐狸精。”
雲晨氣的叉腰瞪眼,“你說誰呢?我根本就不認識他。”
一個撒潑的母夜叉,一個磨人的小妖精,兩人當街對峙,戰局一觸即發。
小黑又對着韓夫人一通狂嘯,做出要咬她的姿態。
韓夫人這回壯了膽了,對着小黑比拳頭,“一個死畜生也來欺負我,捶死你!”
小黑被韓夫人的氣勢唬住,往後退了好幾步,可憐巴巴地看着方慕安。
這欺軟怕硬的狗東西!
方慕安恨鐵不成鋼地瞪它一眼,扯手對雲晨道,“那個什麼花公子,我有話要單獨跟你說。”
雲晨不耐煩地甩開方慕安的手,抱臂做出一個你離我遠點的手勢,“我可不認識你,你別話沒說兩句就套近乎。”
韓夫人氣的上來猛捶方慕安的肩膀,“什麼故人,什麼銀子,都是編出來騙老娘的,老娘今天跟你拼了,拼個你死我活。”
雲晨見方慕安被韓夫人手撕,非但不拉架,還伸出蘭花指將了一軍,“你們是哪來的瘋子,要撕到別處去撕,跑到我們家門口鬧什麼鬧,滾,有多遠滾多遠!”
方慕安腹背受敵,一個激動就大吼了一聲,“是康時年讓我來的,是康時年讓我來的。”
雲晨都轉身要回院子了,聽到方慕安這驚天動地的一聲吼,立馬用光速跑回來,幫他把韓夫人扯到一邊。
“你說誰?你說是誰讓你來的?”
方慕安喘勻一口氣,捂着肚子有氣無力地說了句,“現在你願意單獨跟我說話了吧。”
雲晨拉起方慕安往院子裏走,方慕安被他扯得踉踉蹌蹌,偏巧小黑還在他腿邊鑽來躥去。
韓夫人站在門口發了一會呆,也快腳跟進院子。
雲晨領方慕安走到門口,看到後面亦步亦趨的韓夫人,停住腳對她做了一個閑人止步的手勢,“這是我家,你要是不經我同意就進我家門,小心我報官抓你。”
韓夫人受了威脅,猶豫着不敢動了。
方慕安扭頭安撫她,“你等着吧,我肯定幫你把錢弄到。”
雲晨不等方慕安把話說完,就連拖帶拽地把他扯進卧房,插了門,上了鎖,小聲地問了句,“你剛才說是誰讓你來的?”
方慕安正了正歪了的面具,無奈地看着雲晨。
難道康時年那小烏龜真的是天賦異稟,嗅覺比小黑還靈敏,否則怎麼他一次兩次都能在第一時間認出他,而別人卻不行。
雲晨見他唉聲嘆氣地不答話,急得甩袖子跺腳,“你倒是說話啊,到底是誰讓你來找我的?”
方慕安深吸一口氣,伸手握住雲晨的肩膀,“晨晨,我是你的安安啊。”
雲晨聞言如遭雷劈,好半天都瞪着眼張着嘴一動不動。
“你說什麼?你是誰?”
“我是方慕安。”
“你少來……”
“殼子雖然換了一個,裏頭的瓤還是方慕安。”
雲晨聽罷這句,徹底爆發,摟住方慕安就哇哇大哭,“安安,你沒死啊……你躲到哪裏去了,你知道我有多傷心嗎?那天你去刑場沒回來,隔天就有人通知我們去官府領屍首,我去了,看到花小木的屍體,你知不知道我當時……我以為你死了啊安安……”
方慕安手忙腳亂地幫雲晨擦眼淚,“你傻啊,我們都是來做任務的,死了就死了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