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間幕

當通過手中藍色的寶珠打開了石門后，白色的光輝刺痛了少年首領的眼睛。生理淚水潤濕了他的雙眼，就在雙眼模糊的剎那，被火焰所掌控的世界微微震顫。綱吉閉着雙眼微微揮手，包涵着萬鈞雷霆之力的一腿被少年首領的左臂輕而易舉的擋下。足以撕裂任何肉身的銳利旋風被無形的火焰攪成碎片，消散在屬於少年首領的世界之中。

火焰領域隨着綱吉的通關形成了半徑已經超過了五百米的巨大的圓，這個範圍內所有的一切都在少年首領的掌控之中。這其中也理所當然的包括了襲擊者的攻擊。綱吉閉着眼睛，他的雙眼還沒能適應突如其來的光亮，但是在領域的範圍內視力是最無關痛癢的一感。輕鬆的將伊西斯的身體轉移至左側，綱吉伸出右手，以根本無法被捕捉的速度一把抓住了來襲者的另一隻踢來的腿。他抓住對方的腳踝用力一甩，來襲者的身體就宛如炮彈一般重重的到處飛去，撞進了斗獸場般的殿堂堅硬的白石牆壁中。

這一切都發生在一秒之中，兩方人的速度都太快太快，快的綱吉剛剛反應過來對方的半個身體都已經嵌入了牆壁中。

綱吉驚聲道：“特魯德……大管家？！”

牆壁中的偷襲者從牆壁的裂痕中走了出來，他身穿着一身黑色燕尾服，手帶着白色的手套。他的頭髮花白身體卻強壯而挺拔。他嚴肅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比起人偶更加的嚴厲和冰冷。

——正是伊西斯最信任的貼身管家，前流星街街長之一，整個世界排名前十的強者，“翡翠圓舞者”特魯德。

綱吉無法理解：“為什麼？！”

“因為您對於大少爺而言是獨一無二的……獨一無二。”黑衣的管家重複了這個詞語：“他希望能與您永遠在一起。”

綱吉微微側身讓自己能更好的護住身後的金髮青年，甚至於他自己也有些混亂——在自己覺得一定會是自己人的大管家比之庫洛洛等人更早的攻擊自己的此刻，他已經不知道還能相信這個世界的什麼人。只是內心強烈的疑問還是讓他忍不住問：“所以，為什麼？”

“澤田綱吉你啊還是如此的純真可愛呢。他的意思是希望你能和對方永遠在一起哦，無論是生——還是死。”宛如鄰家哥哥斑溫柔的聲音在右側響起，綱吉側身看去，一身是傷的俠客和面無表情的伊爾迷站在雷霆大門前以看客的身份觀望着，他看到綱吉轉過頭，熱情的揮了揮手臂。

“俠客先生？你的傷——唔！”綱吉飛身後退數步，火焰的加成以及這種凌駕於世界之上的靈感讓他輕而易舉的躲開了特魯德大管家宛如旋風一般的攻擊：“大管家先生，沒用的。在領域之中，我是無敵的。”

特魯德大管家的瞳孔微微一縮，眼角處因為時間流逝而形成的溝壑也不能掩蓋這種凌厲。他微微看向綱吉背後冰封中的凍美人，綱吉這一次明白了他的意思：“不，這種無敵，僅僅是對我自己而已。”

——這股力量的本質是毀滅，而非救贖。

特魯德大管家沒有說話，綱吉深吸了口氣道：“我……無法和伊西斯一直走在一起，因為還有很多人在等着我。”

特魯德大管家冷冷道：“可是大少爺只有你。”

綱吉沉默了片刻，然後他搖了搖頭：“不對，伊西斯還有你，大管家先生，以及……未來還有更多的朋友。”

“不可能了。”特魯德大管家冷冷道：“沒有人比我更清楚大少爺的身體，獵人協會給的藥物已經完全透支了他的身體，這具身體裏的生命力岌岌可危，那個小丑的念完全打開了大少爺的精孔，生命力的流失哪怕只有一秒的時間也足以讓大少爺立刻死亡。現在，即使找到生命寶玉也無法再拯救他。”

風再度包裹住了特魯德大管家的雙手，這一刻，恐怖的殺意完全籠罩了綱吉的全身，讓他全身的血液都宛如要凝結一般。

這是一位雙手沾滿了萬人鮮血的男人，字面上的意思。他的雙手即是他最強大的武器，在他活着的數十年的生命之中，這雙手撕裂了無數人的胸腔，毀掉了無數人的一生。

“翡翠圓舞者”，這個代號並非美麗，而是在讚美他殺人時的華麗。

這對綱吉而言絕非是誇讚。

他無比確認，對方是真的想要殺死他，讓他和伊西斯永遠沉睡在這座宮殿中——或許還包括他自己。

“‘生命寶玉’……是你們對‘永恆’的理解？”綱吉小心注意着完全殺意畢露的前任王者，低聲道：“不是，你們誤會了。‘永恆’代表着的不是生命，而是——”他頓了頓，肯定道：“‘它’可以救回伊西斯。”

特魯德大管家的眼睛微微睜大，他注視着面前沉靜謹慎的少年首領，審視着對方，判斷這對方話語中的真假。

突然，特魯德大管家背後的石門驟然打開，一身血色和服的貓又自門中倒飛出來！大管家翻身躲過這炮彈一般的恐怖飛沖，他身後的綱吉卻深吸一口氣，突然伸出手一把托住了弄水的後背！以噸來計算的可怕力量讓少年首領帶着紅衣的貓又飛速的在石板土地上向後劃去，空氣中甚至可以聞到橡膠鞋底和石板之間摩擦而產生的焦臭味。

特魯德大管家看着綱吉——對方並不是力量型的能力者，甚至於由於世界的不同，在這個世界稀鬆平常的腕力對於對方而言都是可怕的力道——那絕不是澤田綱吉能夠接受的力道。

在進入這座地宮之後，這個少年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呢？

特魯德大管家微微呼吸收回了噴薄而出的風刃，決定靜觀其變。

但不論如何，伊西斯的願望對於這位忠誠的老管家而言都是絕對的。

“弄水先生！”綱吉半抱着弄水焦急道：“怎麼樣了，受傷了嗎？”

弄水看到綱吉，那雙冷刀一般的雙眼瞬間變得晶亮。他順勢一把抱住綱吉的腰，兩條細長的尾巴纏繞上了少年首領的手腕，輕輕的磨蹭起來：“綱大人！”

綱吉：“……看樣子，是沒事呢。”

弄水一身鮮紅如血，完全看不出究竟有沒有受傷。在和服之外的皮膚與長發潔白如雪，黑色的紋路蔓延在眼角之下彙集在額頭正中，證明着方才戰鬥的慘烈。

綱吉擔心道：“弄水先生，你跟誰大起來了嗎？還是裏面的機關……”

“比起您的寵物，澤田先生或許更應該關心一下我們。”最後打開的大門中走出了庫洛洛的身影，他的身上也並沒有什麼血跡，只是大衣的領口完全消失了，露出了白皙的脖頸。而在他身側不遠處走出了紅髮的魔術師，相較於弄水與庫洛洛，此時的西索全身上下都是大大小小的傷口和鮮血，形容無比悲慘，就連對他心懷憤恨的綱吉都忍不住為他擔心，對方會不會在下一秒就因為失血過多倒下。

但是他的擔心似乎是多餘，西索舔舐着指尖的鮮血，在對上少年首領的目光後放肆而扭曲的笑了起來：“真是可惜……”

可惜？可惜什麼呢？綱吉的目光從西索身上移到了庫洛洛身上，最後和弄水四目相對：“弄水先生。”

弄水的心情似乎也因為小丑的注視而變得不好，他鋒銳的指甲是可以穿甲裂石的利器，只是此時依偎在他的主人身邊，那些沾染着血漬的指甲收縮進了肉中，悄然無痕：“真可惜……”

綱吉驚訝道：“弄水先生？可惜……什麼？”

弄水只是搖了搖頭。

形式再度變成了巧妙的平衡，庫洛洛、特魯德大管家和綱吉拿出了三顆顏色各異的寶珠，放在了雷霆大門前的小洞中。

俠客好奇道：“咦，是放在這裏的嗎？”

綱吉點點頭：“我看到G先生是這樣做的。”

俠客笑道：“G？”

綱吉沒說話。

俠客笑了笑不再作答，他轉頭看向庫洛洛道：“團長，不試試看嗎？這個比揍敵客家的大門更加堅實的存在。”

伊爾迷依舊宛如人偶一般站在一邊默默不語，就連自家的名字都沒能讓他漆黑的大眼中閃過一絲情緒。

“連獵人協會的會長都沒能打開的大門，我也不用去浪費力氣了。”庫洛洛淺笑道：“澤田先生，請。”

綱吉讓弄水鬆開自己，他突然抬頭問道：“庫洛洛先生，為什麼你們叫‘永恆’是生命至寶呢？”

庫洛洛輕笑道：“因為大冒險家德羅依蘭德的冒險日誌中唯二提到過‘永恆’的蹤跡，一次是將其譽為世界上最美麗的瑰色，另一次則是因為千年前的特魯斯王朝最偉大的國王為了永生不死而傾盡舉國之力妄圖得到它，卻使得當時大陸上最強大的特魯斯王國一夕覆滅。但是，大冒險家德羅依蘭德是四百五十年前的人物，宮殿的一切風格也是當時的特色。那麼，為什麼這位稀世冒險家會在自己珍貴的手記上，如此篤定的說出千年前的故事呢？我一直都十分好奇。”

他頓了頓，道：“美麗的東西與神秘的東西，都是我所想要珍藏的瑰寶。”

綱吉微微瞪大了眼睛：“只是為了……收藏？”

庫洛洛道：“任何一個人都不可能對傳說中的第七美色無動於衷。”

綱吉喃喃道：“我曾以為……”

“因為我的傷口嗎？”俠客笑道：“澤田綱吉你果然很可愛啊，當然，能治好我的傷口是最好的結果。”

綱吉沉默了。

幻影旅團十分的純粹，儘管伊西斯曾經對他這麼說過，但是他只要想起庫洛洛宛如深淵的黑眸以及俠客鄰家哥哥背後的殘酷，就怎麼也不能將“純粹”兩個字放在這兩位的身上。但是在這一刻，他突然明白了金髮教父的評價。

庫洛洛做了一請的手勢，淡笑道：“如果沒有問題了的話，請吧。澤田先生。”

綱吉拍了拍弄水的手以示安慰，他深呼一口氣抱緊了身後的伊西斯，走上前宛如在幻世中看到的一世所做的那樣，將自己的手貼上了雷霆大門——這座由雷屬性火焰和霧屬性火焰所構築的，時光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