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候府

7.候府

富昌候這個爵位,從開國傳到現在,也有五代了。

首位富昌候出身貧賤,卻驍勇善戰,傍在印□□身邊掙了天大的軍功,才得以封候。

富昌候在封爵之後,迎來了人生第三件喜事——死老婆。

原娶的鄉下婆娘病死後,富昌候在印□□的關心下,開始張羅續娶。

許是每一位武將都愛娶文弱美人的通病,富昌候一眼看中了原青寧伯家的嫡二小姐。

有印□□保媒賜婚,這樁美事很快成了。

娶文弱美人的好處自不必說,但壞處在生兒育子之後,顯而易見。

在他之下幾代富昌候,沒有一個繼承他勇武善戰一面的,反而都隨了首位富昌候夫人,好文喜墨,手無縛雞之力。

武將不能戰,那還有什麼用。

大印國朝堂之上最不缺的就是舞文弄墨的文人,何況是富昌候家這種半路出家的。人家幾代科舉出來的,難道不比你屠戶出身的會說會寫?

與國而言,反而是一將難求,否則當初印□□也不會那麼關照富昌候一個貧賤出身的宰豬屠戶了。

富昌候府在首位富昌候過世后,也漸漸地失去了帝寵。但是,上天還是公平的,關上大門,總要給開個天窗。

這壞處中,惟一的好處是改良了富昌候楊家在外貌上的不足,五代傳下來,富昌候家的男人,個個相貌堂堂,美名在外。

要不依着富昌候現今在朝堂上的位置,現任富昌候楊寧治怎麼可能娶到皇家最尊貴的嫡出公主呢?

楊寧治當初想着用這樁婚事,找回當年富昌候府的榮寵地位,可以朝堂上有一番做為。誰知道蕭華長公主只愛他的美貌,根本沒心情替他鋪就前程。在感到他幾次三番索取煩了后,立刻轉而去寵大婚時皇家陪嫁的那些個男寵了。

真是‘成也蕭何、敗也蕭何’——楊寧治也不知道是愛自己這張臉,是它讓自己成為本朝最尊貴的駙馬,還是恨自己這張臉,讓自己成為本朝可以載入大印朝史書的最大版教科書式笑話。

富昌候楊寧治就是帶着這麼憋屈矛盾的心情,掙扎地活着的,擁有同樣心情的,還有富昌候太夫人老田氏。

是的,沒有錯,富昌候太夫人十歲之前是姓田的,只是她十歲之後出繼給了舅舅家,才改姓馮的。

之前柳國公繼夫人叫她‘姑姑’並不是彰顯親昵,而確確實實存在於血緣,還是嫡親的血緣關係。

富昌候太夫人、柳國公繼夫人以及富昌候府的二夫人,她們同出一姓,要不富昌候太夫人怎麼那般樂意搓合長樂與柳承熙在一起呢?

——數着這層關係,柳承熙可是她自己的親侄孫子啊!

若有一天,她心裏那陰兮兮、暗搓搓的計謀不能得逞,她也希望長樂嫁人後,將來生下來的是帶着她家血緣的繼承人,要這富昌候府永永遠遠的有着她的傳承。

哎,她這一生最最遺憾的是沒能生個女兒,肥水不流外人田,這侄孫子怎也不如親外孫子不是,那般的表兄妹才是最最正統不過的。

說一千道一萬,她還是不甘心把這富昌候的爵位給了外人。

後堂一室寂靜,小半個時辰沒有說話聲音,連呼吸都帶着說不出的沉抑,隨着室外夜幕降臨,室內眾人更加憂心忡忡。

雖說他們背後都或多或少地做着些齷齪之事,可還沒有誰有膽量地直挑蕭華長公主虎威的,這也就是為什麼前世長樂直到出事,才發覺身邊儘是騙她之人的原因。

他們相偏相互,都掩示得挺好,直到現在也不知道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原本好好的一張網,竟破了。

事到如今,是不能指着她那窩囊廢兒子出什麼高招了,太夫人一拍坑床扶手,沉着面孔說道:“把裁春那個賤婢杖斃,屍體送去公主府!”

坐在下垂手的柳承熙聽到太夫人的話,額上青筋一跳,呶呶嘴,想要說些什麼,終在她娘柳國公夫人瞪視的眼神中,垂下頭去。

“至於珊丫頭,”終於說到了關鍵之處,太夫人也覺得頭疼起來。

她還未說什麼決定,她那個好兒子富昌候楊寧治就忍不住開口了,“娘,珊兒可是你的親孫女,萬不能當裁春那樣的奴婢處置啊。”

楊寧治害怕她娘為了‘顧全大局’,把秦珊也狠心處置了,楊寧治坐不住了。

外宅那事發生后,柳承熙也沒功夫帶着秦珊和裁春撕逼,長樂匆匆來去,驚壞了他,別看平時他不怎麼看得起長樂,可真出事了,他也是忍不住心驚肉跳的。

回府和他娘一說,他娘便帶他來了富昌候府,本意是給長樂認錯,在嘴甜地哄哄,如之前大事化小、小事就化了了。

誰知道長樂根本沒回來,而是去了公主府。

這事情就分外嚴重了。

外宅里那兩個女人也被看住,柳承熙對待秦珊必竟和對待裁春不一樣——一個多少是付了真心,另一個不過逢場作戲。

還有,秦珊是富昌候府的血脈,楊寧治的親生女兒,柳承熙連帶着柳國公夫人,誰也不敢多說什麼。

他們齊齊來了富昌候府後,楊寧治知道這事,怕愛女受到驚嚇,還多了一個心眼,偷偷派人去了柳承熙的外宅,把秦珊送回了掛着他弟弟之名的外宅去。

太夫人出口就是要杖斃了裁春,楊寧治不會為個奴婢操閑心,他只怕女兒受了牽連……

秦珊是他和瑤兒的第一個孩子,正是他們愛得情深意切、現實環境卻水深火熱之時,躲躲藏藏好不辛苦,對這個孩子就多有虧欠,他難免偏寵了些。

對於秦珊的處置,太夫人也很頭疼,楊寧治養外室的事,她自然再清楚不過了。做為大印國的駙馬,絕不能納妾的律法,太夫人更知道。

她仍睜隻眼閉隻眼地任兒子為所欲為,也是覺得兒子娶了蕭華長公主太過委屈,非但半點好處沒撈着,還帶一頭的綠帽子。

還有一點兒更為主要,這也是她暗搓搓報復蕭華長公主最好的暗招,連帶着別有用心地教養長樂也是其中一環。

你不是本朝最尊貴的公主嗎,那好,咱們就看一看這最尊貴到最後會落得個什麼下場?

被無數個人畫圈圈詛咒的蕭華長公主,現在也面臨一個非常囧的事情。

以前每天晚上到戌時三刻,正是她剛翻過牌子,挑選完侍夜男/寵,抱着男/寵或是男/寵抱着她,翻天覆地之時,此時,她也是被抱着的,還是被緊緊抱着的,只是對象太心碎。

“公主殿下,這樣不是辦法啊,您也要更衣休息了,要不要喚喚郡主?”

侍候在蕭華身邊的孫嬤嬤怎麼也想不到她不過是出府回家看孫子一趟,這府里就出這麼大的動靜了。

平日裏不怎麼上門,即使上門也是默默無語的長樂郡主,這次竟然情感大爆發,哭昏在公主懷裏還不算什麼,昏過去還抱着公主不鬆手才是大問題,這一抱……就是幾個時辰。

這都叫什麼事啊!

“讓她抱着吧,誰讓本宮是她娘呢,”蕭華長公主難得感性一把,嘆氣道:“她長到十四歲,本宮也沒怎麼抱過她,是本宮多有虧欠她,讓她受了委屈。”

說到這裏,蕭華長公主又忍不住怒了起來,“本宮多年不理事,他們就當本宮是好欺負的嗎?這次本宮就讓他們瞧瞧本宮的手段。”

孫嬤嬤不敢接話了。

她是侍候蕭華長公主長大的,蕭華長公主擁有現今的地位,怎麼可能僅憑好運?

先帝後期宮廷動亂到那般田地,蕭華長公主從中起到什麼樣的作用,除了他們這幾個近人和當今聖上,又敢讓誰知道?

正這時,外面守門的太監通傳,張行從前院過來了,有事求見。

蕭華長公主伸手拍了拍長樂的肩膀,像是哄她睡似的,衝著孫嬤嬤點點頭,孫嬤嬤着小丫頭出去,領着張行進來。

“回稟公主,剛剛富昌候府派人送來了……”張行頓了一下,在蕭華長公主緊緊地注視中,才緩緩開口,“送了具女屍過來!”還是個打得稀爛稀爛幾乎找不到一塊好肉的屍體。

“就一具?”當她太好說話了吧。

“是,就一具,”他家主子不帶消氣的,送一具來還不如不送來,真有些‘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意思,“奴才親自驗看過,是郡主身邊的大丫鬟裁春。”

“另外一個什麼身份?”蕭華長公主輕蔑地挑起唇角,“在本宮這裏,都是一樣。”

之前,她留在鈴鑼胡筒監視的暗衛已經給她回稟過,柳承熙走後不久,有輛馬車過來接走一個,暗衛跟着,親眼見着送到了春禧巷。

春禧巷……

蕭華長公主默念了一遍,鳳眼微眯,用不到三天,那裏是個什麼秘密,她都會知道個一清二楚的。

無論是富昌候府,還是柳國公府,都給本宮小心點,老娘法眼一開就知道你們是個什麼妖孽、作得什麼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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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你咋不上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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