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驚鴻

20.驚鴻

大印自太/祖建國以來,立上京為都,分州府郡縣,中央集權,統一管理。

上京格局延續前朝佈置,東尊、北貴、西卑、南賤,大印正陽宮穩居上京城正中,坐北朝南,威嚴顯赫。

以這座氣勢恢宏的正陽宮為中心,住在上京城東的一般都是皇室貴族,城北的多是朝臣重將,而城西皆是良家百姓居住,至於城南嗎?秦樓楚館,好一派花紅柳綠。

這一派綺麗煙塵景色里,有一處建築群落在外形上瞧着獨潔獨雅,與此處顯得格格不入,卻高聳與其中,無處可與之匹敵,這便是上京城最大的藝館‘驚鴻館’。

驚鴻館依着南邊的護城河,引一渠活水進來,圍繞盤旋穿/折與整座館址,生生把一座館繞出兩個水滴形狀來。

以兩個水滴形狀為根本,建了兩處建築群為‘柳亭’及‘蓮亭’。

此‘亭’為虛意,並不是真正意義的小亭,而是兩處建築群最高建築的名稱,與人的眼珠一般,卻比目不相鄰,為對視。

從上京最高處望下來時,這驚鴻館造型隱隱有八卦之狀,隨之整體佈局營造而生的其它建築亦如錦上添花,獨一派活色生香,知趣知韻。

驚鴻館為藝館,營業時間皆為午後申時,越到入夜越是繁華,人影攢動,繚花百色,巧笑絲竹之聲不絕與耳。

蓮亭這邊的月閣,有一處散座,幾位穿着富貴的公子爺們各自摟着懷裏的小女子,正聊得興起,全不顧小桌上的酒菜已涼,不理簾幕後的舞女,舞技步步生蓮,盛開綻放。

“可是有好幾日沒見到永林伯家那小子了,”

其中一個身着紫衣華服的公子邊伸手摸了懷裏小女子的酥/胸一把,邊說道:“這可真是稀奇事,他如何忍得住,莫不是又被他爹揍得下不來床了吧?”尤覺那一把摸得意猶未盡,他又把嘴湊上去了,親了一口才堪堪被那小女子假裝羞澀地推開,他卻興緻極高地哈哈大笑出來。

對面幾位公子對眼前這番風情動作司空見慣,連調逗之心都無,紫衣華服公子對面坐着那位公子冷笑嘲諷道:“衍台兄這段時日怕是都睡在了紅姑娘的懷裏了吧,竟不知朝上那事?永林伯家那小子,若只是被他老子打得下不來床,養個十日八日便是了,如今……怕是十年八年也不好出門風流了。”

表字衍台的公子似乎對歐子嘉十分上心,伸長了脖子問過去,“竟有這事?前些時日我陪着母親去京郊庵寺了,並不知京中發生什麼,是誰有這般本事能轄製得住那渾貨?那可是連他爹都打罵不住的。”叫他還與自己爭小戲子,以前仗着他爹不敢得罪,如今聽說他倒霉,簡直興災樂禍到不能形容的。

“你道是誰?”那公子賣了一個巧,在衍台公子又追問了兩遍,其他幾位公子也停了說笑,推了懷裏小女子,湊過來望他,他才笑着說道:“是雲王老千歲。”

“雲老王爺?”眾人訝異,頗覺不太可能,幾乎異口同聲地疑道:“雲老王爺不是多年不理事了嗎?怎麼還會與歐子嘉打了牽連?”

與眾人講解的這位公子,因其父兄皆是能上得早朝的大臣,對蕭華長公主大鬧早朝那件事,自然有所耳聞,如今添油加醋、繪聲繪色地與眾人說出來,聽得眾人個個雙目發光,直感嘆歐子嘉多年行兇作惡,這次終於踢到了硬石頭上了,得罪了蕭華長公主、落到雲王爺手裏,還能有好?

“這回歐子嘉可慘了!”衍台公子繼續幸災樂禍,其他人也跟着附和,都是喜大普奔的作態。

說話那公子擺擺手,“必竟是永林伯歐正華的小兒子,永林伯府如何不管?”

立刻有人提出,“如何管?他還敢去公主府或雲王府鬧騰求情不成?”那一輩子的老臉,真不用要了。以後還以何顏面見人?

“他自己當然不會了,”之前說話的公子看似摸到了些門道,繼續說:“聽說他二兒子歐子川是個讀書人,已連着幾日去雲王府討教了,那日我的小廝去富昌候府尋楊易楓時,正巧碰到歐子川的貼身書童也去了富昌候府的。”

楊易楓是富昌候府二老爺楊寧澤的嫡次子,也就是小田氏的第二個兒子,也是個嬌生慣養,慣愛風月的,只是不敢如歐子嘉那般胡來,有老父後台,混成京中一霸。平日只與三兩好友偷摸行事罷了,不幸,這位說事的公子就是他的三兩好友之一。

“歐子川着人去富昌候府做什麼呢?”又有人問道。

未等說事公子繼續說,那位衍台公子已然替他答道:“這還用問,公主府那邊不敢登門,只好找公主的駙馬富昌候府了,哈哈……,怕是也不管用……”

富昌候府在京中的名聲也是烈火烹油,僅次與永林伯家了,好在是同情一些的多些,卻大抵還是看熱鬧罷了。與綠帽子這種事上,同情真得好嗎……

所謂隔牆有耳,這廂里說的話,幾位公子只當混鬧,撿笑料了,隔廂卻有人聽入了心了。

那人長身玉立,穿着一件暗紅色無紋無綉交領大袖長袍,里身是一件蠶絲綢的黑衣隱隱露着衣領邊,同系的腰帶松垮地纏系在窄細的腰間,墨發垂過腰系,頭頂挽發的玉冠也同是暗紅色,鏤空雕飾玫瑰纏花樣,極簡單的裝束,穿在這人身上,竟露出不一樣的儒雅飄逸來。

他背手站在牆側,另一廂里說的話一字不漏地聽得清楚。

他並非有意偷聽,實是在這裏剛見完客,忽覺胸口極不舒服,想是從柳亭那邊過來時,不小心嗅了被風吹刮的柳絮才會如此,這才想緩一會兒在離去的。

每到春夏,百花綠葉繁盛之時,他敏感脆弱的胸肺就會不太舒服起來,給他添些負累。這些年,葯吃了百種也無用,他只能漸漸習慣了。

他背過去的手,右手拇指撫過左手手背,那裏有一道極淺極淺的疤,不細瞧去,只以為是手背皮上的一道紋。

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是十年前的一場差點命送黃泉的劫數,每每有事思慮,總是忍不住下意識地去摸一下。

隔壁室內那點子八卦很快被淫聲笑語覆蓋過去了,正這時,他這屋子的門也被推開,有一俊美少年閃身進來,帶好房門后,走至他的身後,垂首站好。

“先生,人已經送走了。”

他‘嗯’了一聲,緩緩轉過身來,那是與他身後俊美少年相比,並不算得有多美的顏色,但那又是一張特殊的顏色。

他有着攝人心魄的眉眼,尤其那雙眼。

寬闊飽滿的額頭,高聳的眉骨,似乎都為那雙眼尾上揚、頭尾都往着尖處收的眼眸做着鋪墊,眼波流動,婉轉魅人,配以他一舉一動、一靜一舒,皆流露出的溫和氣質、柔美韻味,瞧着竟是人間最好筆墨也研不出的畫,彷彿誰也不能打擾到他,歲月從他身旁緩緩流走,帶走時間帶走一切,惟他不動,心無旁騖。

“這兩天,是不是收到雲王爺的請柬了?”

他淡淡的開口,俊美少年沒想到他問的竟不是之前送人,探去勤王府的事,卻是頗為‘不待見’的雲王爺。

“是,這兩日連着來送的,”少年如實答着,“邀請先生過府,我聽雲王府過來送帖子的小廝說,他家王爺近日得來一本前晉時的古書,說是極好的,想與先生一處品鑒。”

什麼前晉時的古書,不過是想請他過去,讓他看一看某人的慘狀罷了,必說是為他出了氣,實則還是惦記那套琴譜罷了。

他往日是絕不搭理的,但想起那日路口發生衝突后,小姑娘說的‘家兄’來,又想起剛剛隔壁幾人的談論。

那幾個浪蕩子猜得是永林伯通過二兒子歐子川之口去求富昌候,但依着他對永林伯的了解,永林伯必不會是干這等蠢事之人。誰不知道富昌候在蕭華長公主面前根本說不上話。依着永林伯的手段,該是尋的那位‘家兄’吧。

他摸着手背的手指停了下來,若能再見她一面,卻也不虛此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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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你咋不上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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