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新皇大婚

第一百一十六章 新皇大婚

十月初六,新皇司馬純大婚,百官朝拜,萬民恭賀,金陵城盛況空前的熱鬧。這一日新皇大赦天下,減三成徭賦,得百姓讚譽經久不退。

禮成后,王羨魚陪在新婦身側。蔣婉柔一臉凝色未退,儼然還端着性子。王羨魚見她不敢松乏,揮退仆眾,打趣道:“嫂嫂今日沒少被折騰罷?”

蔣婉柔與王羨魚有一面之緣,二人算得上投機。如今她見王羨魚主動湊趣,長吁一口氣,回王羨魚:“寅時便起了,直到現在連一口水也沒喝。”

王羨魚捂嘴一笑,從新裳袖口中掏出絹帕裹着的糕點遞與蔣婉柔,道:“吃些罷!”

蔣婉柔見王羨魚變戲法一般拿出吃食,好笑道:“你倒是個機靈的。”語氣不自覺便帶了親昵。

王羨魚揶揄一笑,道:“這不是我帶進來的,是方才兄長讓我轉贈於嫂嫂的。”

蔣婉柔被王羨魚一陣調笑,臉頰一紅,卻是奪過王羨魚手中的糕點,啐一聲道:“我方才的誇獎白搭了!”

王羨魚以往都是從旁人口中知曉蔣婉柔的,說她賢淑溫和,為貴女典範。先前見她時,她也端着架子,根本未曾看出端倪。如今二人獨處,倒是叫這位貴女典範將架子摘得乾乾淨淨。

王羨魚笑道:“嫂嫂性情與傳聞大相逕庭。”

蔣婉柔輕咳一聲,道:“那是做與旁人看的,你我既為一家人。我又何必做出生分之舉?”

王羨魚聞言笑開,眸中流光閃爍,倒是叫蔣婉柔看的一呆,隨即嘆息一聲:“阿魚果真是難得的美人,難怪君子閱遍天下美人,最後卻要與你許白髮之約。”

蔣婉柔這嘆息純粹只是感慨,但王羨魚卻以為她對衛衍還有念想,忍不住笑容一僵,道:“嫂嫂還是莫要再說這話,你如今貴為國母……”

話還未說完。外面傳來問安聲。王羨魚不由將話咽了回去。倒是蔣婉柔聽到王羨魚這話一噎,沒好氣的笑出來,道:“你想多了。”

說話的功夫,外面有人敲門。輕聲細語道:“我是柳漾。”

竟是柳漾。屋內二人對視一眼。王羨魚見蔣婉柔眉頭一挑,便替她回答:“進來罷。”

話將將落音,門便被人推開。小娘子湊進來,甚至不自在道:“外面擾人,阿律讓我過來與阿姊作伴。”原來方才是與王律在一起,難怪王羨魚讓婢子尋了許久也未看見她。

小娘子是個利落性子,如今扭捏起來倒是讓王羨魚憐惜。王羨魚拉過她,對蔣婉柔介紹道:“這是阿漾,我弟弟王律定下的小娘子。”

蔣婉柔早就對司馬純的事情瞭若指掌,更何況她與柳漾本就相識。蔣家與柳家是世交,柳漾小時常被其阿翁帶着去蔣府玩耍,於是一來二去便熟識,倒是王羨魚因着不常與金陵眾女郎交流,所以對這些人際關係知之甚少。

蔣婉柔見王羨魚不知,捂嘴一笑,道:“阿漾過來。”

柳漾行至蔣婉柔身側,亦是抿嘴一笑,喚了句:“蔣家阿姊……”喊過之後察覺出不對,這才對眼前新婦一禮,改口道:“皇后安好。”

蔣婉柔牽住小娘子手,笑道:“你還是喚我一聲阿姊罷。”皇后這個稱謂她自己尚且不適應,又何必去為難小朋友?

王羨魚這才知曉她們相熟,鬆一口氣,對二人道:“原來你們認識。”

既然都是熟人,三位小娘子便沒了拘謹,嘰嘰喳喳說起話來。王羨魚方才還想着對這兩位多加照顧,以免氣氛尷尬。但現在卻被這一大一小照看,生怕冷落着似的。

王羨魚感慨着,神思不由漸漸遠去,最後還是柳漾喚了幾聲才讓她回過神來。柳漾雖是喜歡端着少年老成的模樣,但到底年歲不大,正是愛玩的年紀。見王羨魚方才走神,她竊笑道:“阿姊方才在想誰?”

人小鬼大的模樣讓王羨魚噗嗤笑開,惹得一旁的蔣婉柔也是嗤笑不停。小娘子們正是天真的年紀,聚在一起沒有那麼多彎彎繞繞,這一時半刻倒是過的自在。

說了許多,柳漾突然想起一事來,道:“你們猜方才我過來時碰上誰了?”

蔣婉柔與王羨魚二人哪裏能知曉?因此搖頭演說不知。

柳漾本也不是故意為難這二人,直言:“方才我過來時碰上王氏敬豫。”說著感慨一聲,道:“一晃竟是已經過去五年之久。”

蔣婉柔聽罷小娘子之言噗嗤一聲笑開,點着坐在腳下的小娘子額頭,嗔道:“你如今才多大?那時的事情我尚且記不清楚呢。”

說著二人便又嬉鬧開。倒是王羨魚聽到王敬豫這個名字生出熟悉之感,念頭一轉便想起來此人不正是衛衍的好友么?王羨魚多次聽冉覃說過此人,原來他竟是王家人?

金陵城中只有太原王氏與琅琊王室,王羨魚屬於前者,王敬豫自是屬於後者。聽柳漾的語氣似是對這人幾位熟稔,王羨魚便起了好奇,問眼前的小娘子道:“王敬豫是誰?”

王羨魚這話問出來,一旁的柳漾與蔣婉柔都是嘆息一聲,柳漾更是沒有掩藏心中想法,直接惋惜道:“阿姊這些年來閉門不出,平白耽誤了年華。”

王羨魚一窘,根本沒有反駁的話。柳漾說的不假,她這些年來可不是平白耽誤了年華么?如今年歲不小,依舊是待嫁之身不說,身旁更是同齡的玩伴都沒有。

王羨魚兀自感慨之時,柳漾繼續道:“王家敬豫是琅琊王氏族長之子,當初言說出門遊學,在外一呆便是五年,如今總算歸來。”

王敬豫。當初在金陵的美名不遜於如今的衛衍。只不過衛衍是因為君子稱號為人熟知,而王敬豫則是因其荒唐而為人熟知。

王敬豫是不懂自重的風流郎君。男女不忌,時常與好友知己一齊玩鬧,聽說還因此鬧出人命。因着此事其父大動肝火,最後才有王敬豫外出遊學一事。說白了,王敬豫是被其父逐出金陵的。

聽到柳漾與蔣婉柔二人的解說,王羨魚好似有了些印象。只不過事發太久,她只知曉此事,卻對當事人忘的一乾二淨。原來這王敬豫竟是當年風流人物!

提起此事柳漾似是來了興緻,拉着王羨魚嘀嘀咕咕不停。好似麻雀一般。又是熱鬧又是聒噪。蔣婉柔見小娘子一刻不歇,忍不住搖頭道:“這般嘴碎的小娘子,也不知王律如何受得了?”

王羨魚接過蔣婉柔調侃的話,道:“阿律不愛說話。阿漾這般正好。總不能兩人都是個鋸嘴葫蘆。相對半晌只能幹瞪眼罷?”

柳漾見兩位阿姊調笑,小臉憋的通紅,卻又不知該如何回嘴。哼一聲乾脆撇過頭去不理二人。嬌俏模樣,讓王羨魚與蔣婉柔二人一同笑開。

外面天色漸漸暗下來,王羨魚與柳漾二人陪着蔣婉柔打發不少時間,外面的老嫗催了三次兩位小娘子才牽着手告辭。蔣婉柔緊繃許久的神經因為她們二人松下,如今又因着她們二人離去而又起來。

王羨魚心思玲瓏,看出蔣婉柔緊張,附在她耳邊說了一句話。蔣婉柔雖是沒有過激反應,但僵硬的身子好歹松乏了些。

兩位小娘子隨着宮人向外走去,未走幾步路,柳漾阿母尋來,見她與另一位小娘子在一起,鬆一口氣,嗔道:“我還以為你去了哪裏,怎麼尋也尋不到,你阿父與我快要急死了!”

柳漾雙親因着常年在外,對柳漾這個女兒頗為愧疚。如今回來后又得知女兒已經定了人家,掰着手指算女兒留在身邊的日子沒幾年後,便對柳漾百般寵愛,恨不能將這些年來的遺憾都補上來。

如今雖然被訓斥,但擔憂之心不是做假,柳漾哪裏會生氣?抱着阿母胳膊哄道:“我已經帶人托信於阿父,阿父怎麼沒告知阿母?”

柳漾阿母聞言生出氣惱,道:“你阿父醉了酒,如今神志不清,哪裏還想起來與我說這事?”她在席上又不好離身,眼看着天色暗下來,急的生生出了一身汗,趁着散席的功夫這才向這邊尋來。

事情陰差陽錯不假,但累計阿母挂念也是事實。柳漾乖乖討饒,說了幾句乖巧的話,讓柳母笑開。母女二人無事後,柳漾才想起來向阿母介紹王羨魚。

柳母得知王羨魚身份面上閃過詫異,隨即對王羨魚行禮。王羨魚如今是臨淵公主,理應受得柳母這一禮,但還是避開,道:“阿漾與我情同姊妹,這一禮我受不得。”

柳母知曉王羨魚是看在王律的面子上才不受這一禮,領了心意,見時辰不早,也不在多說,拉着女兒便告辭。

目送那二人走遠,王羨魚才對身旁的桑果道:“我們也回去罷!”

司馬純雖是挑了一處雅緻景色與王羨魚做行宮,但王羨魚一想到宮中死去的那些人便不敢在此地多待,因此從未宿在宮中一日。

司馬純知曉妹妹的小心思,因此也未強求,倒是專門撥了一批人供王羨魚差遣,方面她自由出入宮中。司馬純對王羨魚這個妹妹的寵愛之心,便是旁人也能看出來一二。

向外走時,王羨魚不知雙親如今是不是也喝醉了,便囑咐桑果道:“你去看看阿父阿母可好?今日兄長大婚,二老高興之餘怕是要多飲幾杯酒……”莫要到時候身旁五人照顧才好。

也是王羨魚多慮,以司馬純的性子,如何能不安排妥當?

桑果應聲道諾,恭敬去了。

王羨魚繼續向外走去,如今晚風微涼,讓王羨魚生出幾分愜意,因此便對身後跟着的仆眾道:“你們離我遠些,我一人走走。”身後跟着的人太多,王羨魚不大適應,也不喜歡。

身後的仆眾一齊道諾,但到底不敢走的太遠,退離王羨魚丈余后便不敢再動,倒是讓王羨魚生出幾分哭笑不得。

不過如此場景也好過身旁圍着人,王羨魚鬆一口氣緩步向外行去。誰知走了不到三兩步便被人截了去路……天色黑沉,王羨魚看不清來人面容,但透過身姿卻是能猜出是一位郎君。

郎君着青衣直直向王羨魚這邊而來,三五步遠時終於停下,對王羨魚這邊拱手一禮節,道:“請問小娘子,此處哪裏可出宮?天色黑沉,身旁又無僕從掌燈,某一時迷了路。”這人說話時帶着幾分不自在,說過之後還用手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

王羨魚正要回話,一旁的仆眾卻是已經湊上來將王羨魚圍在中間,對來人斥道:“爾何人也?”

王羨魚暗中嘆息,她不喜歡有人跟着便是這個緣由,一些風吹草動便一個個湊上來護她……其實哪裏有那麼多需要這些僕人的時候?

問路之人許是被王羨魚這個陣勢嚇住了,許久未做聲,直到僕從問了第二遍才回道:“某琅琊王氏,喝酒誤事,與僕從離散,如今尋不到出宮之路,還請諸位指點一二。”

原來此人是琅琊王氏之族,王羨魚未沒多想,倒是因着此人說這話時坦坦蕩蕩,讓王羨魚生出窘迫來,慌忙喝退圍在她身側的仆眾,回來人之言:“郎君向後直走便能看見宮門。”說著頓了頓,又道:“我也出宮,不若同行罷!”

此人身側沒有僕從,不要再摸錯了路才好。王羨魚本事善意,卻是不想來人對王羨魚拱手一禮,道:“男女共處總歸不妥,某先行一步。”說過這話轉身瀟洒而去。

倒是個正人君子!王羨魚笑笑,也沒在意。

待王羨魚一行漸漸走出此地,方才那郎君對着王羨魚的背影兀自出神。好半晌才說了一舉含糊不清之言:“倒是個和善的小娘子。”說過之後嗤笑一聲,又說:“竟是喜歡這般模樣的?”

說過之後他轉身向另一處走去,不過一會兒便來到一處熱鬧之地,裝作昏昏沉沉的樣子,對僕從道:“我醉了,回罷!”

僕從恭敬道諾,但眸中卻是帶着火氣。(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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