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拒絕被投食
“可是，我想每天見到你。”賀蘭宸正色道，言語間沒有半分遲疑。
“咳咳……”莫傾卿只覺得呼吸一窒，剛入口的糕點順勢落在了咽喉處，噎得她不由得咳嗽出聲。
“怎麼這般不小心。”見莫傾卿的一張小臉因為咳嗽而漲得通紅，賀蘭宸急忙起身走到她身側，一手輕輕撫着她的背為她順氣，一手拿過桌上的那杯茶水遞到她唇邊，完全忘了自個兒就是害她嗆到的罪魁禍首。
“我……咳……自己來。”莫傾卿急忙道。
“聽話！”賀蘭宸神色溫柔，語氣卻是不容反駁的堅定。
莫傾卿無奈，只得就着他的手，一口一口慢慢啜着杯中的茶水，直到將糕點送入腹中。
“勞駕，下回別開這種玩笑，怪嚇人的。”緩過勁兒來后，莫傾卿毫不客氣地白了他一眼，不知是因為剛才劇烈咳嗽的緣故還是因着賀蘭宸的話，此刻的她不僅臉頰紅了，就連那對漂亮柔軟的耳廓也浸着薄薄的紅暈，似兩塊半透明的血玉，玲瓏剔透，晶瑩潤澤。
賀蘭宸定了定心神，雙手扶住莫傾卿的肩膀，將她扳正與自己面對面，認真道：“傾卿，我並無半分玩笑之意。”
聲音雖然清冷了些，眼裏卻是不加掩飾的情意。
被這樣的眼神注視着，莫傾卿整個人頓時不自在了，下意識地將頭側偏了些，避開了賀蘭宸的目光。
這算是在間接表白嗎？
卷翹的睫毛微微顫了顫，莫傾卿默默地在心裏嘆了一聲，神色有些複雜。
“我等會兒還有個診約，要是沒什麼事的話你就先回去吧。”沉默了片刻后，莫傾卿狀似若無其事地開口道。
“好。”賀蘭宸溫聲應道。
“欸？”這麼好說話？！
莫傾卿不由得一愣，原本還在打着腹稿的理由都被賀蘭宸的這一個字給堵回去了。
“怎麼，捨不得我走？若是捨不得，我留下來陪你便是。”賀蘭宸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玩笑道。
“滾！”莫傾卿不由得一怒，抬腿直接朝他踢了過去，當然，結果連對方的衣角都沒碰到。
“我先走了，明天再給你帶點心過來。”賀蘭宸一邊往外走一邊說道，也不管莫傾卿答不答應，行至門口時還不忘順手把門給帶上。
“喂！誰要你的點心了！我答應見你了嗎？！”莫傾卿有些氣急敗壞的聲音自門後傳了出來。
然而，無濟於事。
第二天差不多同一時間，賀蘭宸又帶着幾樣糕點來了。
正當莫傾卿準備開口趕人時，他卻將食盒打開，自顧自從裏面拿出塊點心，當著莫傾卿的面咬了一口。
麵粉加了牛奶做成球狀，外表炸成金黃色。表皮酥酥脆脆的，裏頭卻十分細滑，咬一口不僅酥脆的聲音悅耳動聽而且奶香四溢，真真是讓人食指大動。
於是莫傾卿很沒節操地落敗了。
然後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
如此持續了九天，正當雍誠王妃都覺得有點黔驢技窮了，不得不考慮向府上的廚子求助時，莫傾卿突然意識到，她不能再這麼毫無節操的被投食了。
那感覺就像自己是一頭豬，天天被餵食就等着長膘，等肥了就會被拖去宰了吃掉！
怎麼看都有種充滿陰謀的樣子。
更要命的是，因為最近一段時間賀蘭宸都準時準點在醫館出現，不僅是店裏的夥計，連周遭店鋪的戶主和常住居民都知道了，靖軒王最近天天來見醫館的女館主，若不是身患重病，只怕便是有別的意思了。
莫傾卿已經能預見，再這樣下去，新的傳言很快又要來了，只不過這一次估計另一個主角就變成“歸仁堂醫館的女館主”了。
哦，歸仁堂是醫館前頭藥店之前的名字，合併成醫館后，莫傾卿也懶得再去想個新名字，就沿用了之前藥鋪的名頭。
現在看來有必要阻止這種勢頭呀。
莫傾卿撫額，無聲地嘆了口氣。
然而，不得不承認，對於賀蘭宸每天的到訪，她其實並不反感。
準點送她喜歡的糕點過來，一起面對面坐着喝杯茶聊聊天，然後他回去忙他的事兒，她繼續坐診，這樣的相處模式，其實……還挺好的。
“姑娘！今兒個可是花朝節，您怎麼還坐在這裏？”正尋思間，白薇卻是沖了進來，噼里啪啦說開了，“再過一個時辰東門近郊的甘寧寺外就要開始祭花神大典了，可熱鬧了，姑娘您不去看看？我剛才去瞧了瞧，那裏已經彙集了好多人，大家都打扮得可美了，哪像姑娘您，都這時候了還穿着這麼身白衣服坐在這裏。”
莫傾卿初來乍到，自然對這裏的習俗不甚了解，不過對於花朝節，她最近幾天倒是常常聽白薇念叨過。
每年花朝節時，近郊的甘寧寺就會舉行祭花神大典，一是感謝花神帶來似錦繁花，萬物欣欣，春耕有個好兆頭；二是這裏的人相信“花神掌管人間生育”之說，顧祭拜花神不僅能有好姻緣，而且能夠子孫滿堂。
因此每年這個時候，不管是已婚的還是未婚的男男女女都會去參加祭奠，誠信祭拜，求好收成求姻緣求子。
而到了晚上，人們就會在花樹枝梢上張掛各式各樣的“花神燈”，燈火與紅花綠枝相映成趣，男男女女結伴遊玩賞燈，甚是熱鬧。
這個節日的慶祝活動會持續兩天，第一天的重頭戲是甘寧寺的祭神大典和宮裏的舉行百花宴，皇帝會宴請百官及其家眷；第二天民間百姓則有一個“花仙子”的選拔活動，所有未婚少女都能參加，官家的女子雖然不會去參加，但宮裏以及名門望族或者當官的也會送些彩頭過去，以示官民同樂。
白天郊遊雅宴，在觀景賞花中飲酒聊天，歡聲笑語；到了晚上，從宮裏開始到甘寧寺，都會相繼燃放煙花，好不熱鬧。
只是沒想到時間過得這麼快，轉眼已經到這天了。
“你自己去看吧，我還要坐診呢。”莫傾卿果斷拒絕了，這種時候人一定特別多，她才不要去擠沙丁魚呢。
“大堂那裏空蕩蕩的，哪有人來看診，大家都去看祭花神呢。難得空閑，您不去逛逛多可惜。”白薇不由分說，拉起莫傾卿就往後院的住處走，“姑娘趕緊換身衣服，我已經叫謝掌柜幫忙備好了馬車，一會兒就能走了。”
莫傾卿跟在她身後默默翻了個白眼，真有點後悔給這丫頭灌輸了太多平等的理念，現在白薇雖然還是把她當主子伺候，但是在她面前的習慣了她的要求不會再自稱“奴婢”，也不會那麼畏畏縮縮了，有時候瞅着有趣的事兒，就會想着法子讓她也參與進去。
比如說現在這種情況。
不過，一想到晚些時候賀蘭宸就會來，再想想自己剛做的拒絕再被投食的決定，莫傾卿發現趁這個節日出入避開賀蘭宸的到訪似乎也是個不錯的選擇，於是便順從地讓白薇拖着去換了衣服。
簡單換了身衣服，兩人上了馬車，一路向甘寧寺走去。
莫傾卿靠坐在車廂內，閉目養神，白薇則興緻勃勃地撩起窗帘，看着熙熙攘攘的街道，街上行人比往常多了三倍不止。
似乎所有人，一下子全從地底下冒了出來。
街道兩旁，擺滿了小攤，擺着各種各樣精巧的祭花神的小玩藝兒和飾品，性急的商家，已經把花神彩燈掛了起來，只等夜幕一到，整條街華燈盛放，光華璀璨。
離着三條街，馬車已經無法行進，看了這個勢頭，白薇叫停了馬車，吩咐車夫到前頭去探路，看看有沒有辦法進去。
車夫走了不到一盞茶，就折返而回：“前路不通，馬車怕是擠不進去了，若想前行，就只能委屈姑娘走路了。”
“你要是想去就自己過去吧，我去一品樓等你順便吃點東西。”莫傾卿睜開眼睛對白薇說道，她本來對這種人擠人的熱鬧就不甚感興趣，去不去都無所謂，反倒是剛才過來時經過的那家酒樓更引起她的興趣。
“姑娘若是不去我就不去，我要陪姑娘。”白薇放下帘子如是道，可惜她那不舍的眼神卻出賣了她。
先前在王府當差，作為一個最下層的打雜丫頭，即便是花朝節，她也得留在王府里幹活，只有那些在王府里比較有臉面的人才有機會出去看看熱鬧，是以，這其實是她第一次有機會去看祭花神大典。
“得了吧，難得出來我要獨自好好吃頓飯，才不需要你陪。”莫傾卿狀似嫌棄地朝她揮了揮手，“快去，晚點我讓馬車來接你，到時候你直接去一品樓找我就行。”
“可是……”
“啰嗦！趕緊下車，我還要去吃飯呢。”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