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謠言也不全是假的

雍誠王妃最近總會有些技短之感，原因無他，每天變着法子做不一樣的糕點，就算是專門干這行的廚子，都不見得能天天想出好看又好吃的點子來，更何況她平日裏又不操心這些，只不過是有時想給幾個孩子做點吃食才會親自動手。

而事情的起因，恰恰就得從為幾個孩子做糕點說起。

雖然兩家住得不遠，但因為上官昊天和賀蘭宸都是掌有兵權的王爺，加之賀蘭宸的性格等種種原因，兩家的往來並不頻繁。

因此，當上官瑤各種撒嬌賣萌好不容易把賀蘭宸給拉到雍誠王府時，雍誠王妃心裏簡直樂開了花，吩咐下人準備各種補品吃食，自己更是親自下廚做了好幾樣糕點滿滿擺了一桌。

“來，嘗嘗好不好吃。”雍誠王妃細心地拈了塊點心遞予賀蘭宸，“這些年你來王府的次數是越來越少了，姨母也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麼，就每樣都弄了一點。”

“母妃做的點心自然是好吃的，宸哥哥多吃一點。”上官瑤早已拿了好幾塊放在面前的碟子裏吃開了，聽雍誠王妃如是說，頭也不抬地說了一句。

“這孩子。”雍誠王妃疼愛地看着她，笑嗔道。

賀蘭宸看了她一眼，那殷切期盼的眼神實在令他不忍拒絕，只好接過咬了一口：“姨母不必如此大費周章，我不挑，什麼都能吃。”

因為他的母妃與雍誠王妃是親姐妹的緣故，兩人在外貌上有幾分相似之處，以至於年少時當母親過世后，賀蘭宸就有意選擇避開她，怕的是那時候自己還小，心志不夠堅定，重重壓力之下的所有偽裝在一見到雍誠王妃后便會潰不成軍。

而隨着年歲的增長，這個做法漸漸變成了習慣，又因他早已能夠獨當一面成為蒼虞國的戰王，自然不會在人前示弱，然而卻也因此不大習慣於雍誠王妃這來自長輩的關心和愛護。

雍誠王妃做的點心他不是第一次吃，入口即化，甜而不膩，味道素來好得出奇，於是賀蘭宸沒來由的想到了莫傾卿。

那丫頭對吃有着莫名的熱愛和執着，偏偏又挑剔得厲害，對吃食要求極高，總嫌外邊買的糕點太甜，往往吃一小塊便不肯再試，買一堆回來，多半也是賞了那些下人。

這點心帶些過去，說不定倒能對她的胃口。

心理這般想着，賀蘭宸開口問道：“姨母這些點心可還有剩餘，稍後可否裝一盒讓我帶回去？”

雍誠王妃見他喜歡，禁不住喜上眉梢：“有有有，你要是喜歡，想要多少姨母都做給你吃。”

賀蘭宸有些不自在地將視線落向別處，卻聽得上官瑤奶聲奶氣地開口道：“母妃莫不是忘了，宸哥哥素來不大吃這些東西，我記得傾卿姐姐倒是很喜歡呢。宸哥哥該不會是要帶給傾卿姐姐吧？”

“瑤瑤，不得胡說。”雍誠王妃輕聲呵斥道，語氣倒也不算特別嚴厲。

上官瑤吐了吐舌頭，又將注意力轉回到面前的糕點上。

小小年紀這般古靈精怪，八成是被上官祁給帶壞了。

被道破了心思，賀蘭宸不好反駁，只得繼續裝着若無其事面不改色地吃着手中的那一小塊糕點，心中卻不由得尋思，以後是不是得想個辦法讓上官祁離上官瑤遠一點，免得小丫頭被自家哥哥給帶偏了。

莫傾卿這個名字，雍誠王妃可是一點都不陌生，除去京城裏那些傳聞，她還救過賀蘭宸幫過上官瑤，雖然沒見過本人，但是自家王爺偶爾提過，自家兒子也提起過，自家寶貝女兒更是三不五時掛在嘴邊念叨“傾卿姐姐如何好講的故事新奇有趣”等等，她想不知道都難。

雖然不知道賀蘭宸到底是個什麼心思，但見他此刻的態度，怕是真上心了。

雍誠王妃當下真是又驚又喜，雖然京城裏的傳言將莫傾卿說得很是不堪，但賀蘭宸的眼光她卻是信的。當即便叫侍女將幾樣點心裝了食盒，給他備好。

“我都聽說了，傾卿是個好孩子，”雍誠王妃溫溫柔柔道：“不說年紀輕輕便有那般的醫術造詣，單單因為瑤瑤的一句戲言就那般奮不顧身護她，實在是難能可貴。你若是真喜歡，可千萬別藏着掖着，說話更別冷冰冰一副生人勿擾的模樣。女孩子心思細膩，很容易受傷的。”

賀蘭宸眼角抽了抽：“我有分寸。”

說話冷冰冰一副生人勿擾模樣的那個人明明是她，他才是被拒之千里的人好伐？

那丫頭自從上回從宮裏回來后就直接住在醫館裏了，他已經好長一段時間沒見過她了。

他沒有反駁而是這般回答，基本就是變相承認了對莫傾卿的情感。雍誠王妃簡直喜出望外，然而隨即卻想到，莫傾卿的雙親都已過世，雖然醫術高明，家世卻是一般，若是正妃之位的話，只怕是不行的。

不過這些話，雍誠王妃卻是不好說出口的。依照賀蘭宸的性子，若是他認定的，哪怕出身再不好，他也是無所謂的，誰勸都沒用。

“那孩子的身世和名聲，你怕是要多注意些。”雍誠王妃委婉提醒道。

如今莫傾卿和賀蘭宸的種種傳聞已經鬧得滿城風雨了，好好一個姑娘家名聲怕是全給毀了。

“那我便坐實了那些傳聞。”賀蘭宸不甚在意地開口道，語氣極為清冷。

不是都傳言莫傾卿手段了得，將他迷得七葷八素？那他要是沒點什麼表示的話，豈不是辜負了在背後散播這些謠言之人的良苦用心。

更何況，謠言也不都是假的。

他確實是喜歡她。

“你打算做什麼？”雍誠王妃一時間有些驚慌，生怕他做事不管不顧，“若是直接迎娶進門，未免太操之過急了些。”

賀蘭宸一愣，自家姨母想的倒是長遠，不過，他也明白她吃驚之後的驚慌是因為什麼。

“我倒是想，也得看她願不願意答應。”賀蘭宸半是玩笑半是無奈地說道。

我莫傾卿從不將身份門第這些個東西看在眼裏，之所以那麼說，不過是因為我一點都不喜歡你。

能說出這種話的她，又豈是一般女子能比擬的。

雍誠王妃聞言愣了片刻，隨即微微一笑：“精誠所致，金石為開。她不答應，一定是你有某些方面做得還不夠好。”

賀蘭宸不語，莫傾卿現在對他的不信任，很大程度是因為他之前在現代的記憶遺失時對她的所作所為。

雍誠王妃其實內心有些矛盾，賀蘭宸難得遇上了令他動心的女子，她自然是萬分高興，然而莫傾卿的身世，註定會讓兩人之間的路極為坎坷。作為姨母，她自然是希望賀蘭宸幸福，卻不願看到他為著這幸福承受太多娶一個高門女子便能避免的壓力。

然而，權衡了許久之後，雍誠王妃心中的天平還是不覺偏了，若賀蘭宸真喜歡，他自有辦法解決，作為長輩，又何必給他徒增煩惱呢。

這般想着，心裏便通透了不少，遂又溫和地道：“天下間的女人大抵都是一樣的，她們想要的無非是一個有情有義的郎君，在如何好強的女人都是如此。”

賀蘭宸想起莫傾卿的一言一行，有些不以為然：“只怕未必。”

雍誠王妃很是篤定：“有些女人似乎對名利和權勢看得更重些，但其實不過是因為求而不得，退而求其次而已。所以，傾卿那孩子除非是對你無意，不然的話，如果拒絕你，一定是因為你對她還不夠好。”

賀蘭宸沉默了許久，忽地開口問道：“姨母說這些，就不怕我慣壞了那丫頭，以後吃盡苦頭？”

語氣間終於少了些清冷，有了幾分與長輩交談時的親近之感。

“她若愛你，心疼你還來不及，怎捨得讓你吃苦頭？”雍誠王妃一臉驕傲地說道：“更何況，我信她，更信你。”

“姨母都沒見過她，倒是頗有信心。”賀蘭宸不由得失笑。

雍誠王妃笑得很溫柔：“我相信你的眼光呀。你喜歡的，姨母就喜歡！”

“那接下來可能就要麻煩姨母了。”賀蘭宸將視線落在一旁的食盒上，略微有些歉然道。

既然已經正視了自己的內心，就斷沒有再遮遮掩掩停滯不前的理由。

更不可能讓那丫頭逃離。

除非，她對他並無情意。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