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結果
宋明珠這一覺睡得非常不好,早上不到六點就醒過來,想着再睡估摸着還是會被惡夢折磨,乾脆起來打開電腦,重新又理了一遍競標講述的文稿和ppt。
八點鐘,宋明珠和隔壁兩個小夥伴出門去吃早餐,酒店餐廳里都是今天參加競標的廣告人。向懷遠和他的團隊,自然又是眾星捧月。
璧合三人組為了表示自己的高風亮節,找了個角落餐桌安安靜靜地吃着免費早餐。
張可樂邊吃邊朝人堆看:“真是搞不懂,都是來競標的,就算璧合是外企大公司,也不用這樣吧。簡直把我們廣告狗的臉都丟光了。”
苗苗義正言辭地點頭:“雖然美欣也是我夢寐以求的公司,但作為小公司的我們也還是要有骨氣的。”
宋明珠卻想的是,要是美欣真的勝出,也不知道向懷遠會要自己做什麼?總不會真的是下油鍋吧?
想着不由得打了個寒噤。
苗苗見她神色怪異,氣色不佳,問道:“明珠,你不會是昨晚太緊張沒睡好吧?來的時候易總說了,競標勝不勝出沒關係,就當出來玩一趟,反正慕尚報銷。”
宋明珠看了她一眼:“本來昨晚之前我也是這麼想的。但是……”
“但是什麼?”
宋明珠想了想,搖搖頭:“沒什麼。你們說的對,既來之則安之。”
“沒錯。”張可樂點頭,“再說我們也不是沒機會,我覺得咱們創意案特別好,絕對是教科書級別的。”
宋明珠訕訕笑了笑,沒再說話。
招標會九點開始,參加競標的公司總共有二十多家,來自全國各地,除了美欣,也還有其他好幾家名聲響亮的大公司。評委小組則除了慕尚的幾位高層,還有幾位從事廣告研究的專家,總之陣勢很強,看起來是打算走公正公平公開的路線。
宋明珠微微鬆了口氣。
璧合排在中後段。這是宋明珠第一次參加這種華山論劍式的現場競標,前面的公司所呈現的創意案,雖然大部分只能稱得上差強人意,但有幾個卻是非常精彩,宋明珠不得不暗自讚歎,這個圈子着實卧虎藏龍,她要學的東西還有很多很多。
美欣在中間展示,上台的男孩看着很年輕,估摸着從學校里走出來沒兩年。宋明珠屏聲靜氣地聽着他在上面的演述,一時難免有點緊張。
怎麼說呢?
創意案確實算得上上乘,但以宋明珠這個從業三年多的專業人士眼光來看,和剛剛兩家特別精彩的公司比起來,並不能算突出。
她再次鬆了口氣,對自己接下來的演述也有了幾分信心。
男孩快展示完畢的時候,宋明珠特意轉頭去偷偷看了看隔了幾個位置的向懷遠,只見他頭微微低着,根本就沒有看前方,而是心不在焉地玩着手機。
宋明珠皺了皺眉,對這人的戰術有些看不懂了。
終於輪到宋明珠上台,她暗自深呼吸了一口,慢慢走到台上。今天她特意穿了一身標準的職業套裙,妝容精緻,看起來十分簡潔幹練,惹得一些年輕同行頗有些興趣地看着這個陌生的漂亮女孩。
在過來之前,易佳明告訴過她,讓她挺直腰板,就算不能勝出,也要時刻保持信心。
宋明珠畏畏縮縮過了幾年,覺得他說得十分有道理。她不過是家裏破產,又不偷不搶不犯罪,為什麼要過得那麼自卑?她誰都不依靠,全靠自己努力,應該比之前那個不學無術好吃懶做揮霍無度的富二代宋明珠更有自信才對!
這樣想着,宋明珠當真覺得自己腰板硬了幾分。
她當眾的第一次演述,非常成功。展示結束后,底下為這個漂亮的女孩爆發了雷鳴掌聲。不知是不是錯覺,宋明珠覺得這掌聲比之前那些公司都響亮。
下台的時候,宋明珠特意去看了眼向懷遠,恰好與他的視線對上。只見他嘴角噙笑,眼神里光芒溢動。
宋明珠難免有點膨脹,幼稚地給了他一個白眼。
回到座位后,苗苗激動地拉着她的手道:“明珠,剛剛你在上面演述的時候,我專門觀察了一下評委席,我看他們一直交頭接耳竊竊私語,似乎是對咱璧合的創意案非常滿意。”
宋明珠稍稍平復激動的心情,佯裝淡定道:“是嗎?”
苗苗道:“絕對是,我感覺這回咱們有點戲。”
當然,創意這種東西,主觀性很大。不到最後宣佈結果的一刻,大家誰都不敢確定自己就是贏家。
全部競標公司展示完畢后,已經到了中午。慕尚的評委午後投票,決定哪家公司生出,下午三點宣佈結果。
無論如何,已經儘力力,宋明珠覺得輸了也無妨,而且她確實覺得有一兩家的創意比他們好一點。總歸勝出的不是美欣就好。
中午吃完飯,璧合三人組在這五星酒店內的草坪閑逛。草坪上有白色小桌,此時正坐着喝咖啡的人們。
三人沒找到合適的位子,準備返回時,苗苗卻忽然激動地抓住宋明珠,指着遠處的一個位子,壓低聲音道:“是向懷遠和j.k周!”
宋明珠順着她的視線看去,果然見着向懷遠和一個男人正在喝咖啡,因為他背對着這邊,所以她剛剛沒有注意到。
他對面的男人長得非常俊美,穿着打扮像是從雜誌上走下的模特。
宋明珠覺得這人有點眼熟。
苗苗見她皺眉沒什麼反應,繼續道:“j.k周你都不知道?你還是女人嗎?他就是時尚圈那個‘行走的荷爾蒙’。”
宋明珠終於想起來:“你是說那個時尚買手j.k周?”
苗苗忙不迭點頭,激動地絮絮叨叨:“就是他就是他!他可是我男神,雖然不是模特明星,但是街拍的照片秒殺一眾偶像。他以前就是慕尚的買手總監,前幾年慕尚走入瓶頸,是他力挽狂瀾,讓慕尚繼續成為時尚界的標杆,慕尚網也是靠他幾年內成為最大的精品購物網。品味眼光簡直比五毒教教主還毒,萬千少男少女的時尚全靠他了。這兩年他自己出來開工作室單幹了,不過好像還是慕尚的時尚顧問。”
宋明珠早年是富二代的時候也就只認識牌子,不太關注時尚圈。知道j.k周這個名字,是因為他實在太有名,微博粉絲兩千萬的那種,她想不知道都難。只不過她對他的經歷什麼的一無所知,聽到苗苗這麼說,頓時臉色白了幾分。
遠處那兩人不知在聊着什麼,但看得出兩人相談甚歡,非常密切,不像只是在工作上有來往的那種,而是私交,非同一般的私交。
苗苗見她不出聲,用手肘捅了她:“明珠,你說我該不該上去問他合個影?”
宋明珠僵着臉道:“隨你吧,我回房間睡個午覺休息一會兒,昨晚睡得不是太好。”
苗苗敷衍地點點,像個小女生一樣朝那邊跑去。
張可樂跟上往酒店樓走的宋明珠:“明珠姐,照苗苗那樣說,這個j.k周跟慕尚關係匪淺,他又跟向懷遠認識。到時不會有什麼貓膩吧?”
宋明珠露出一張生無可戀的臉:“你說呢?”
張可樂摸着頭笑了笑:“要這樣,我們也只能認栽了。反正咱這個圈子貓膩的事兒多得很。”
宋明珠沉默片刻,冷不丁冒出三個字:“不要臉!”
“啊?”
她看着張可樂一頭霧水,趕緊解釋:“不是說你,是說向懷遠。”
“哦。”
回到房間,宋明珠哪裏真有心思睡午覺,氣都快氣死了。在床上翻來覆去打滾,狠狠地砸枕頭,恨不得這是向懷遠一樣。
她雖然耳聞過向懷遠的一些不太光彩的事迹,但親眼所見卻是頭一回,因為她知道他多有才華,也知道他有多努力。
難怪昨晚他那麼篤定美欣會勝出,原來他的篤定就是來自這種不公平的人為操縱。
她想起剛剛在招標會場,美欣的人在台上演述時,向懷遠氣定神閑地在台下玩手機的樣子。
原來是這樣。也只會是這樣。
宋明珠在床上躺了快半個小時,只覺得越躺越煩躁,乾脆爬起身再出去透口氣。
她氣急敗壞地打開門,恰好遇見對面的門也打開,從裏面走出來兩個男人。
宋明珠也不動,就看着這兩人在自己面前笑着擁抱道別。
jk周大概是沒注意對面,轉身時冷不防看到一個冷眼看着兩人的女人,有些一頭霧水地聳聳肩,又轉頭看了看向懷遠,見他神色不太自然,恍然大悟般點點頭,再次轉向宋明珠,朝她挑挑眉道:“美女好眼熟,我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
若是換做平時,宋明珠被一個如此俊美的男人挑逗,或許還會有一絲把持不住,但此刻她心中怒氣沖沖,完全感受不到這個男人的魅力,整個心思都在對向懷遠的憤怒上。
jk周見自己的魅力失效,也不以為然,笑:“阿遠,你是不是做了什麼對不起人家美女的事?想不到你是這樣的阿遠。”
向懷遠瞪了他一眼:“好了,你可以走了!”
jk周嗤了一聲:“怎麼說咱也是一起睡過的男人,你這樣利用完就趕人家也太不厚道了吧。”說完朝宋明珠眨眨眼道,“美女,這種男人要不得。”
向懷遠道:“你再不走,我就把你邋遢的丑照發在網上。”
jk周嗤了一聲,識相地走了。
向懷遠有點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走上前站在宋明珠門口:“我說了,有些事情不是靠才能和汗水就可以的。”
宋明珠哼了一聲:“看來你不僅陪女高管睡過,還陪男人睡!”
向懷遠臉色一沉:“你別聽jk胡說,剛剛畢業的時候,我跟他一起合租過房子。”
“我對你和剛剛那個花蝴蝶同居的事不敢興趣。只不過覺得這種事情很噁心,如果你們美欣的東西以絕對優勢勝出也就罷了,但是沒想到你是用走後門這種方式。你用你的噁心成功讓其他人的汗水和付出都成了個笑話!”
後門?還真是後門。
向懷遠道:“宋明珠,你怎麼這麼幼稚?你以為職場是中學考試么?哪有那麼多公平可言?你以為就我私下活動,你去打聽打聽其他公司,哪個不是早就跟慕尚聯絡,所謂公開競標就是說得好聽而已,其實都是暗箱操作。就算我們美欣沒有勝出,也不可能是你們!”
宋明珠知道他說的是現實,可是她厭惡這個現實。
“向懷遠,我真看不起你!”大概只有這樣說,她才能稍稍發泄心中對現實的不滿。雖然她知道,這件事向懷遠並沒有錯,他不過是適應這個社會規則並且熟練運用的男人。
向懷遠皺了皺眉,喚她的名字。
但她卻退後兩步,用力將門甩上。
向懷遠摸了摸差點被撞倒的鼻樑,搖頭嘆了口氣。
下午的會場,宋明珠沒有去,而是躺在床上自顧地生悶氣。不過多久,苗苗和張可樂就給她傳來噩耗,競標勝出者為美欣。
晚上慕尚舉辦酒會宴請競標的公司,宋明珠自然也沒心情去,繼續窩在酒店房間調適心情,全權委託苗苗和張可樂代表美欣前往。
大概八點多時候,房間響起敲門聲。宋明珠以為是苗苗他們回來了,起身去開門,卻見向懷遠站在門口。
他大概是喝了點酒,雖然神色清明,但呼吸間有酒氣傳來,而且眼睛隱隱泛着紅色。
宋明珠猜想他是為了昨晚的打賭而來,可她又不是傻子,既然他能玩黑幕,她也就可以耍賴不幹。
“我是不會答應你任何事的。”她冷冷道,說完就準備把門關上。
但是向懷遠卻在她關門前強行擠了進來。
“我說了我不會答應你任何事,你們能耍無賴,我也可以,昨晚打賭不算。”
向懷遠神色莫辨地看着她,直到看得宋明珠心裏有些發毛,才冷不丁開口:“我沒陪女高管睡過。”
宋明珠哼了一聲:“你之前這樣說我還會勉強相信。”
向懷遠忽然提高聲音,逼近她道:“我沒有!”
宋明珠被他嚇了一跳,下意識往後退了兩步貼在牆上。
“你有沒有關我什麼事?!”
“宋明珠,你沒良心!”
宋明珠冷笑了一聲:“對,我沒良心,你有良心,賣身為自己青梅竹馬治病,忍辱負重跟我這個沒良心的女人在一起。你最有良心!”
她後面的話還未說完,向懷遠忽然欺身上前,將她禁錮在牆與自己雙臂之間,猛地低下頭吻住了她那張傷人的嘴。
這個吻來得太突然,宋明珠猝不及防間,唇舌已經被他擒去。
他的唇熱得灼人,宋明珠只覺得自己被燙的有些暈暈乎乎,直到他稍稍離開她,她都沒反應過來要掙扎反抗。
一吻結束,向懷遠並沒有完全離開,反倒是將她連着雙手緊緊抱在懷裏,嘴唇依舊在她臉上遊離,從嘴唇到鼻子在到耳邊。他低聲道:“宋明珠,我沒那麼正直善良,我出身低微,爬上這個位子確實做了一些不太光彩的勾當,但是我沒被誰潛規則過,更沒陪誰睡過。”他頓了頓,“我只陪過你一個人。”
宋明珠被他箍得喘不過氣來,耳邊又是他噴着灼熱鼻息的聲音,酥酥麻麻地有些發軟,腦子裏混沌一團,根本就反應不過來他說的話。
她繼續道:“我確實拿了你爸爸的錢,但我不是因為那五十萬跟你在一起。”
宋明珠聽到他又提起那件事,難免冒出一點火氣。
向懷遠見她沒有回應,又道:“我也沒後悔過我們在一起的那一年。”
宋明珠終於怒了:“你當然不應該後悔了?拿了我爸五十萬,還有個女人對你好陪你睡!該後悔的是我,我後悔了!我特么就是傻逼!”
向懷遠捂住她的嘴,不讓她繼續說下去:“你聽我說。”他稍稍離開她,緊張地對上她憤怒的眼神,“以前是我做的不對,那時我太年輕,很多事情不知道怎麼面對,但是以後不會了,我會好好照顧你,照顧你家人。”
宋明珠怔怔地望着他,終於回神,卻發覺自己有些聽不懂他的話了。
他到底在說什麼?
向懷遠徹底將她鬆開,歪頭看她,認真地等待她的答案。
兩人對視着沉默半響,宋明珠終於嗤笑了一聲開口:“向懷遠,你喝醉了吧?”
說完推開他,轉身往屋內走去。
向懷遠跟上來,道:“你知道我沒醉,也知道我說什麼!”
宋明珠忽然轉頭惱火地朝他吼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以前是個傻逼,以後不想再當傻逼。”
向懷遠走近她:“你相信我!”
“不,我會不相信你的!”宋明珠忽然雙眼蒙上一層霧氣,抬頭看着她,“那次在噴泉邊,你就是這樣,你說我們在一起吧,我就相信了你,跟你在一起,但是你騙了我。”
“我沒騙你,無論是那次還今天,我都沒騙你。”
宋明珠搖頭,用力把他往外推:“我不知道你為什麼忽然要這樣說,也不知道你要幹什麼?但是我不會再相信。”
向懷遠沒有反抗,但是到了門口時,他便杵着靠在門口不再動彈。
宋明珠崩潰道:“向懷遠,你到底要做什麼?!”
她忽然就嫌惡自己骨子裏的不堅定,明明對這個人早就死心,明明就覺得這個人惡劣,但是他只是說了這些曖昧不明的話,她的心就開始動搖。
宋明珠!你怎麼這麼可悲!
向懷遠定定看着她,低聲道:“我什麼都不做,你先別趕我走。”
他在她面前從來冷漠傲慢,但是這一句竟然有了幾分乞憐的味道。
兩個人誰都沒有再說話,只默默看着對方。直到門外響起敲門聲。
宋懷遠愣了下,這才挪動身體,將門打開。
苗苗見到開門的人,差點往後蹦開三尺遠,誇張地左右看了看:“我沒走敲錯門吧?向總,你怎麼在這裏?”
向懷遠側身讓她進來,轉頭朝宋明珠道:“你這段時間挺忙的,早點休息吧,明天還要坐飛機回去呢!”
說完朝進了門后呆如木雞的苗苗點點頭,走向了對面自己的房間。
苗苗走進來,歪頭左右看了看宋明珠,見她眼睛發紅,皺眉問:“明珠,你怎麼了?是不是那個向懷遠欺負你?”
宋明珠搖搖頭。
“我怕你晚上沒吃飽給你帶的。”苗苗將手裏的兩塊點心遞給她,又道,“你也別瞞我了,我昨晚就看出你和向懷遠有問題。你們以前認識的啊?”
宋明珠接過點心吃了一口,點頭:“他是我以前的男朋友。”
這回苗苗直接張大嘴巴說不出話了,驚了許久才將自己下巴闔上,訥訥道:“這消息有點勁爆啊!讓我緩緩。”
宋明珠情緒已經恢復不少,瞥了她一眼:“分手幾年的男女,有什麼好稀奇的。”
苗苗嘿嘿笑了笑:“有沒有什麼可以八卦的?”
宋明珠搖頭:“沒有。”
苗苗吐了吐舌頭:“但是我怎麼覺得他對你好像余情未了?”
宋明珠道:“那也得有那個情才行?”她不願意跟人討論這種私人,擺擺手道,“你別好奇了,我跟他根本不值一提,說說你和可樂在酒會的收穫?”
苗苗坐在床上靠近她,道:“還真有呢!有好幾個青年才俊跟我打聽我們璧合向總監的情況。”說完朝她眨眨眼睛,“雖然向懷遠那種才俊不可逾越,但放低要求,明珠還是有一整片森林的。明珠,我看好你哦!”
宋明珠被她逗得撲哧一笑。
苗苗又道:“不過呢,我還是覺得咱們易總最好。”
“你說什麼呢?”
苗苗道:“反正我覺得易總最好,比向懷遠還好。我支持你們這對cp。”
宋明珠不可思議地看她:“我跟易佳明就是搭檔和朋友好不好?你這樣說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說完還作勢抱了抱手臂。
苗苗翻了翻白眼:“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