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異日見花空寂寞 長河聞樂自凄涼
靜室虛然,光塵迷散,榧木棋墩紋理微妙,氣味怡人,溫玉棋子色澤悅目,質地瑩潤,玄者有如瀚海,素者彷彿明星,分列湛然,愈加顯得漆黑雪白,熠熠相映。
每當枰子相叩,“咯嗒”一聲響起,就如同幽深寒潭中被投入一粒細玉,濺起層層通明漣漪,帶得整間棋室的光線都翕動波盪起來,落子之手更是瑩潤纖潔,曼妙靈動,幾乎比那白子還要剔透幾分。
一隻纖纖素手自棋枰一端盈盈探出,拈子姿勢清奇俏雅,輕輕叩下,黑子將白勢強硬扳住。
另一隻潤潔小手怯生生探出,居然是同先前執黑之手出自棋枰同一側,小手在盤面上游移踅摸一陣,猶豫了好大一陣子,終於還是避讓地虎過,沒有同黑棋強硬氣合。
黑棋得勢不饒人,窮追打吃,白棋再行避讓,老實接上,如此折衝幾度,雙方終於重歸均勢。
“小顏,你的風格太軟弱了啦,為什麼總是逃避作戰呢?雖然這裏局部並沒吃虧,可總是一味避戰怎麼能折服對手呢?”微斥之聲響起,卻是清麗明媚,彷彿春風絲雨,不沾半點紅塵煙火氣。
“可是,月兒姐姐,小顏好怕,作戰的話,不是馬上就要分出勝負了嗎,我好怕會變得立刻什麼都沒有了呢……”小女孩聲音嫩嫩的,低低的,怯怯的,一邊說著,一邊還將嬌小玲瓏的身軀又使勁往齊天月懷中拱了拱,然後愜意地躺在了月兒姐姐那酥軟溫暖的潤玉雙峰之間,仰起秀麗小臉,俏生生地眨着一雙水靈靈的清亮秋瞳,痴痴地望着齊天月堪媲天人淺嗔佯怒的無瑕面容。
齊天月嘆了口氣,無可奈何地瞧着坐在自己雙腿上柔若無骨嬌怯可人的尚朝顏,一時不知是該先糾正她畏縮猶疑的棋風,小小年紀就這麼患得患失怎麼得了,還是先讓她稍微坐端正一點,自打她在華化少年擂台賽上僅憑八十三手便擊敗此前隳突不可一世的本因坊秀野,一戰揚名,回來之後,尚朝顏原本看她的眼神中,羨愛之外,更添了無數崇拜,嚷嚷着要跟她學圍棋,口口聲聲說要學得像月兒姐姐一樣厲害,齊天月前世少主習性,幾曾被小女孩這般形影不離地痴纏過,教室里也說,餐廳里也說,閑下來也說,忙起來也說,幾天下來把個齊天月整的是焦頭爛額,只得“從了”她,好在齊天月將上次爛柯論道的獎品貢獻給了學校,換來了一間空蕩教室,每日中午聚餐后,趕在《長生殿》排練之前,便來此草草教她幾手了事。
哪知尚朝顏還真是有對弈天賦,幾天下來便已掌握了全部的基本概念和簡單定式,領悟力之驚人,直令齊天月暗暗咋舌不已,只是小傢伙從來不肯安安份份地坐在棋枰前學棋,非要膩在齊天月身上才肯乖乖聽講,眼看她棋藝日長,對齊天月這名義上的老師也是越來越沒規沒矩,最初只要相互依偎着就心滿意足了,慢慢地開始不是咬咬齊天月耳朵,就是貼貼齊天月臉蛋,弄得齊天月哭笑不得,暗道瞧不出這小顏人前一副乖巧玲瓏模樣,私下裏居然也是這般膽大任性,這難道就是所謂天韻靈童的能力的效果么。
到了現在,授棋時要是齊天月不將尚朝顏舒舒服服抱定,小傢伙是斷斷不依的,只要小嘴一癟,晶瑩閃光的淚珠可是說來就來,那泫然欲泣的楚楚可憐模樣,看了直叫人心疼難耐,連齊天月也覺得拒絕這麼一位可愛嬌俏的少女的要求,實在是罪不可赦,只得一次又一次地“屈服”,任她上下其手,只是可就可憐了橘嘉這條小小騰蛇了,與齊天月貼身依存的它,常被尚朝顏的肆虐小手攆的東遊西躥,好不尷尬,有時氣苦的緊了,便小咬齊天月一口出氣,它雖非當真出力,卻也每令雪膚玉肌的齊天月吃痛不已,只是不敢聲張,便暗咬銀牙,略顰黛眉,隱忍過去。
虧得這教室也就她和尚朝顏二人在內授受,如此難堪情態,不致落入第三者之眼,只是每當飯後她和尚朝顏提前告退時,魏明湖的狡黠眼神與凌葭霜的幽怨神色,以及袁靜姝的恬靜目光,卻總令她有如芒刺在背,而司無邪雖然一切如常,沒有任何異態,但二人彼此心知肚明,她們的關係並非像初識那般的清亮澄澈,已然平添了無數旖旎粉橙了,只是一來司無邪性子沈靜,二來齊天月還沒想好如何回絕凌葭霜,故此依舊在表面上保持了最初的清靜態勢,一種微妙的平衡正被小心翼翼地維持着,隨時都有被顛覆的可能。
眼下尚朝顏軟綿綿地癱在齊天月懷中,一點自主撐持都沒有,全憑齊天月摟抱固定,此際已值深秋,雖說地處南國,到底氣溫也降,單衣薄衫已然不能抵擋絲絲寒意,尚朝顏卻依然僅著一件長袖雪紡衫,一條萊卡棉七分褲,兩段嫩藕似的白皙小腿尚自悠哉游哉地踢盪不已,齊天月偶爾一覷,總是見她雪潤冰瑩的鮮麗膚光在眼中躍動不已,每每勾引得她有些微微的心猿意馬,卻又不得不狼狽而慌忙地收斂心思,齊天月闔上美眸,輕搖螓首,長吁口氣,試圖將紛紛雜念驅逐腦外,驀覺口鼻之處毛茸茸酸癢不堪,急一睜目,卻見尚朝顏正攀了自己一根麻花小辮,逗弄於她,見她睜眼,小臉上滿是乖巧迷人的笑意。
齊天月暗道不妙,眼看數日以來,她與小顏教授時刻愈短,嬉鬧光景漸多,只怕再過幾日,便連片刻正經功夫都要不存,可就失了當初來此的本意了,當下忙將俏面一板,正聲道:“小顏,別鬧了,大斜定式號稱千變,非常反覆紛雜,很多人都在這裏栽跟頭,你既然要學,就認真一點,不然將來可別輸了棋跑來老師這裏哭鼻子哦。”說著伸出一根春蔥玉指,憐愛地在尚朝顏精緻瑤鼻上輕輕一刮。
尚朝顏聞言頓如小雞啄米般不停點頭,嬌聲道:“小顏知道啦,月兒姐姐,你繼續教小顏吧,小顏不淘氣了。”言畢當真不再撩逗齊天月,乖乖攬定她的左臂,彷彿小貓一般眯着眼睛重新盯住了棋枰。
齊天月心頭略定,粲然一笑,獎勵地拍拍尚朝顏的小腦瓜,清咳一聲,重拾思路,繼續講解道:“大斜這個定式,本來是化外國四大圍棋世家之首本因坊世家的壓箱底絕技,是這一門向以攻擊力著稱的十二代目(即十二世家主),史稱‘后聖’的本因坊丈和九段手創出來,丈和心機深沉陰騭,這大斜也是招招羅網,步步陷阱,非常兇險繁雜,對手一不小心就會全面崩潰,只有推枰認負的下場,後來文政年間,四大世家中與本因坊一族爭雄不休的井上世家,出了一位驚才艷絕的十一代目,井上幻庵因碩八段,他與本因坊丈和棋逢對手,號稱一時瑜亮,幻庵為爭奪名人棋所,幾番同丈和手談較技,可惜時不我與,總是鎩羽而歸,不過他也是用心良苦,為了知己知彼,擊敗丈和,窮心竭力地把這個大斜定式鑽研的透徹無比,進一步加以闡發光大,反倒青出於藍,成了他井上世家的殺手鐧了,挾此橫行,無往不利。”
說到這裏齊天月心中不禁一陣熱血奔涌,前人奇技,荷戟彷徨,思之令人不勝心神嚮往,恨不能當即便與之手談一局,聊慰鬥志,可嘆造化飛光,不假人壽,任是多高賢能,多大本事,終歸不過黃土一抔,又或者只有長生,才能彌補這一缺憾?轉念及此,想起司無己那空洞失神的目光,不由又是暗喟一聲,腰間橘嘉似是感應到了主人的迷惘憂鬱,輕吐靈信,舔舐幾下,一陣清涼之意升起,登將齊天月自沉溺感傷中重新拉回,隨即卻又心頭微微一動,暗道怎麼如此巧法,那化外國凈琉璃劇世家也是稱姓井上,當下不及細思,便欲繼續為尚朝顏講解大斜的種種變化。
忽聽門口篤篤幾聲,一道清脆安恬的聲音隨即響起:“天天,還在教小顏圍棋嗎?《長生殿》快要開始排練了,我進來了哦。”
敲門聲甫一響起,登時將尚朝顏唬得嬌軀一顫,險險從齊天月身上跌下,待到聽清是阿姝姐姐后,方才不再慌張,跟着烏黑秋瞳骨碌一轉,反而越發哼哼唧唧地膩在齊天月懷中,齊天月苦笑一聲,卻顧不上再加呵斥,轉頭望向門口。
袁靜姝婷婷佇立,盈盈淺笑,明藍綢衫同潔白肌膚相映生輝,有如雪峰湖光,清澈澄明,拂照自如,見了齊天月和尚朝顏二人的狎昵情態,袁靜姝秀目微微一黯,卻又隨即瑩潤如常,笑道:“小東西,又在做壞事欺負你月兒姐姐了。”
尚朝顏小臉微紅,囁囁嚅嚅地分辯道:“人家喜歡月兒姐姐嘛。”她倒是有話直說,末了又自怯生生地問道:“阿姝姐姐,小顏做錯了嗎,你千萬別告訴霜兒姐姐呀。”
齊天月聞言,不待袁靜姝作答,便即好氣又好笑地在尚朝顏腦瓜上輕輕叩鑿一記,忍俊道:“小東西,胡說什麼呢,有錯沒錯你自己還不清楚么,又為什麼不敢讓霜兒姐姐知道?”
尚朝顏聞言大赧,原本微微飛霞的俊秀嬌靨登時嫣紅迭起,靈動俏目中滿是絲絲迷離水意,索性不再分說,小腦瓜驀地一沉,埋首在齊天月柔潤胸前,不依不饒地擰身扭動起來,口中尚自唔唔嗯嗯不清地嬌聲連道:“月兒姐姐壞,月兒姐姐又訓小顏啦。”
可憐的橘嘉在小顏的全方位攻襲下節節敗退,毫無抗力,只得將舒適愜意的盤踞之所拱“首”相讓,委委屈曲地游到了齊天月藕臂,悲哀地一遍又一遍地舔舐着齊天月的雪嫩肌膚。
齊天月只覺懷中小顏嬌軀有如一團躍動不已的尖新電火,不絕如縷地滾過自己身軀,將她撩撥得酸軟難過不堪,幾番心跳氣急,不覺中白膩玉面已然盡染朱彤,無奈於小姨敏感體質之餘,不禁驚異小顏何以媚惑至此,重生以來,她與各色花貌女孩親昵接觸,還未嘗像同小顏這般難以把持,好在不容她多想,橘嘉的冰涼舔舐已自幫她穩定心神,只是這冰火兩重天的交替煎熬,令她委實難受。
齊天月生怕遷延下去要忍不住露怯,當下不敢多耽,忙道:“走吧阿姝,明湖她們在等着我們了。”說罷不待其餘二人有何反應,先自抱起尚朝顏輕盈如羽的玲瓏嬌軀,起身向門口走去。
袁靜姝卻沒立刻跟上,只是立在原地,微露痴迷而又略帶疑惑地瞧着齊天月的娟秀背影,直到對方步出教室,發覺她還在出神,不得不再度招呼時,方才如夢初醒,忙一低頭,匆匆舉步,墨深漆亮的劉海如雲披垂,將她眼神嚴嚴遮蓋,沒有半點訊息走瀉出來。
……
這一天排練的是《聞鈴》一出,為唐明皇避難出奔,取道入蜀,霖雨彌旬,劍閣聞鈴,懸憶佳人,不勝哀思的一闕,世傳《雨霖鈴》詞牌(又作《雨淋鈴》)便是唐明皇於此草創,因劇情至此楊玉環已歿,故而沒有司無邪戲份,她也並未到場,台上便只齊天月與飾演高力士的柯吉士二人。
柯吉士吊眉圓眼,鼻樑撲了好大一塊豆腐白,一副十足的奴才相,望之令人不由解頤,他雅擅琵琶,原本當為樂者,但一則已有袁靜姝持快哉風穩居其位,不得擢鋒,二則出飾高力士尚可時不時接着劇情一近齊天月芳澤,權衡幾番,還是一咬牙答應了魏明湖來擔綱這一無人問津的高難度角色,殊不知魏明湖正是號准了他的脈絡,吃定他不會放過同齊天月接近的機會才不作第二人想,而暗地裏,這狡黠女子已將冷眼旁觀柯吉士如何在舞台上尷尬地頂着一個閹人身份同齊天月對手視作一項樂不可支的消遣了。
柯吉士乾咳一聲,將雲帚一拂,上前湊近冕旒袞袍的齊天月,捏着嗓子慢聲細氣地道:“萬歲爺,途路風霜,十分勞頓。請自排遣,勿致過傷。”
要柯吉士扮飾一個太監,實在是大違本性,但此刻他見齊天月容情肅穆凄迷,目光游移飄忽,倒似真入戲一般,不由有些擔心牽挂,反倒戲詞之中那份憔悴憂主之情表達的淋漓盡致,魏明湖端坐枱下,本自斂容靜氣一絲不苟地揣摩觀研,乍見柯吉士這般言行,不禁像是頗為得意地抿了抿絳珠櫻唇,一旁的凌葭霜卻不以為然地撇撇冰鐫玉雕般的嘴角,而尚朝顏卻不在座中,當是獨自跑到哪裏嬉戲去了。
依凌葭霜本意,原是要趁午間這短短閑暇同她的寶貝月月好好廝磨熨帖才對,豈料天不從人意,一段時間來,月月又是出國打擂,又是登台排戲,她空有滿腔繾念,卻只能鬱積累壓,再加上月月這次回來后,似乎總在若有意若無意地同她保持着一段距離,反倒同司無邪的神態親昵了許多,再一想到她的月月同那容貌身手絲毫不遜於己的司無邪戲裏戲外朝夕相對,越發的芳心難安,終於還是打定主意躬身觀視,以防不妥,此刻眼見柯吉士一副殷勤情態,情知他有些假戲真做,卻因對月月的眼光放心得很,也不往深里思量追究了,只是輪轉丹鳳妙目,重又款款凝視定了她的月月,心無旁騖地讚歎欣賞起來。
台上的齊天月卻絲毫沒察覺身外諸人的各般心思,而是芳眉緊顰,潛心忖度着戲文曲詞中那股苦澀凝重之意,“遙聽隔山隔樹,戰合風雨,高響低鳴。一點一滴又一聲,一點一滴又一聲,和愁人血淚交相迸。對這傷情處,轉自憶荒塋。”李楊二人十載恩愛,不過時空長河瞬息浪渦,歡會既絕,隨之而來便只有如同這響徹空山茫無涯際的幽幽鈴聲,在至能至高的時光之前,一切都是淺薄和不可體認的,除了永恆之外,再沒有任何永恆的事物,除了改變,一切都在改變,恐怕司無己也是意識到了這一點,才會得出任何意義都是虛無這樣的觀點吧。
柯吉士見齊天月不去接詞,只是自顧竊聲呢喃,不禁愈加擔心,忙又上前一步,低聲道:“萬歲爺?”一邊輕輕推了推齊天月。
齊天月猛地驚覺,略一轉眄,只見諸人眾目睽睽,齊齊望向自己,不禁暗暗叫苦,與此同時,她嬌軀一顫,俏面有些發白,忙道:“對不起,我去下洗手間。”言畢不待魏明湖應允,連戲服也不及除去,便即匆匆轉身,疾步下台出門。
凌葭霜烏黑秋瞳骨碌碌一轉,也趕忙起身,一邊嬌聲連喚道:“月月,月月,等等霜兒陪你一起去啦。”
這邊廂凌葭霜正要追躡,冷不防一旁魏明湖忽然輕輕一扯她衣袖,吃吃笑道:“怎麼,等不及要跟你小情人去親熱啦?”
凌葭霜本已跨出半步,吃魏明湖一拉,身形生生頓住,她極其不耐地回頭道:“是啊,人家就是等不及嘛,你拉我做什麼。”說著螓首一昂,略帶示威地睨視着魏明湖,烏黑墨發在迷朦陽光中五彩幻化,無比的瑩澤悅目,彷彿一頭驕傲的小鳳凰展翅亮羽。
魏明湖抿口笑而不答,靈動俏目中滿是促狹之意,凌葭霜莫名其妙地瞪了她半天,方才反應過來,忙再回身一瞧,卻哪裏見得齊天月身影,不由又氣又急,忿忿一跺纖足,瞥了魏明湖一個大大的衛生眼,氣哼哼地鬱悶歸座了。
魏明湖依舊恍若未見,只是低了芳首,象牙瓷般的白皙俏面上幾縷脆弱嫣紅益發鮮妍欲滴。
齊天月不住地同過往同學打着招呼寒暄,自她越洋攻擂,一戰揚威,在學校中的原本就不低的知名度更是如日中天,在這校園中與人擦肩而過,十有**都要被人認出,雖然儘是稱頌讚溢之辭,但要依着她前世的少主習性,哪有這許多耐性一一和顏相應,只是怕壞了小姨風評,不得不強打精神支撐,暗中卻早已叫苦不迭。
齊天月好不容易擺脫了眾多有心同學的“圍追堵截”,閃身進了衛生間,滑潔細膩的額頭已然隱隱見汗,忙先倚定門背四下一加輪視,不見有人,方才急促嬌喘幾下,苦笑一聲,跟着收斂頹相,緩緩上前走近一扇隔間門板,學校創衛出色,斗室方圓,池鏡明凈,窗牆清爽,空氣微微迷漫着一股茉莉清香,倒像是間盥洗室。
堪堪行至一步之外處,門扇卻驀地自行開啟,從中探出一支纖纖玉手,捉定齊天月嬌細皓腕,一把將她扯入,齊天月登時立足不穩,騰雲駕霧般地跌入一具溫軟的懷抱中,秀頸細腰同時一緊,被對方牢牢攬定,浮凸嬌軀各處曼妙立刻同其緊密契合,依稀還能覺出隔着彼此微薄衣衫透出的火燙,跟着只覺口鼻外陣陣清淡幽香和着團團急促的熾熱氣息不絕如縷地絲絲沁入,嬌唇隨即一片滑膩嫩柔,搖顫不已,已被對方索吻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