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誰解曲中意,誰憐愛中人
洪城的晚風,和上海的不一樣,洪城夏季的時候,微微的風吹來,反而帶來的是,更大的燥熱和不安。
可是,上海,此刻,她被付嘉森抱在懷裏,微風拂過,她的臉頰,及膝的裙裾,也隨風微微拂起,帶來一片涼悅。
她覺得膝蓋冷,小腿冷,肚子也一抽得痛,顧莘莘往附件色的懷抱里縮。
付嘉森走得並不慢,回她家的路,也並不遠,顧莘莘身體不舒服的緣故,讓她覺得回家的路是這樣的漫長。
最後,她耐不住露在外面的肌膚感受到的涼意,一隻手,往付嘉森的外套伸。
反正她想着付嘉森裏面還穿着衣服呢,她只是想吸取一些溫暖,如此而已。
隔着薄薄的襯衫,他的身上像是着了火,和她身上的涼意成了鮮明的對比,必火兩重天也不過如此吧。
付嘉森抱着她,奈何不了顧莘莘亂動的小手,忽而,他放緩了腳步,對她說:“要是今天抱着你的人是許志安,或者是林覺,亦或是其他的任何一個人,你都會往他的懷裏鑽嗎?莘莘,如實告訴我。”
良久,懷裏面的女人都沒有說話,睡著了?
他一低頭,果然她輕闔眼睛,睡得那樣的安然攙。
付嘉森無奈地搖搖頭,真是一個一丁點戒備心都沒有的女人,他知道每次她大姨媽造訪第一天沒有事,要是晚上着了涼,第二天就會在床上痛得死去活來。
這麼久了,她還是粗心到照顧自己都不會,可是她在工作上卻可以做到廢寢忘食的地步,甚至,為了林氏,來找他,不惜犧牲一切。
“小師妹。”他輕喚着她,懷裏面的人兒動了動,他以為她該醒了,卻沒有,反而睡得更加熟。
到了她的家,付嘉森有些苦惱,鑰匙在她的包裏面,拿不了,又不忍心叫醒她。
“嗯……”她在夢裏面吭聲,大概睡得極不安穩,緊蹙眉頭,放在他一副裏面的雙手抓了一下他的肌里。
付嘉森也跟着痛了一下,這沒輕沒重撓人的貓。
“怎麼了?”他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醒過來的女人,問。
“難受。”顧莘莘半夢半醒地說,有些迷糊,卻看得出,她的確不怎麼舒服。
他柔聲問:“哪裏難受?”
“這裏。”顧莘莘反正覺得自己不是第一次在這個男人面前丟人。指着自己的腹部,太難受了,即便說出來,對方也不能給她分擔這種痛苦,可她就是想告訴付嘉森。
女人有個通病,平常也許可以在街邊不顧形象的擼串,可以像個女漢子一樣給自己營造千萬個盔甲,百毒不侵似的,一旦遇到了自己喜歡的男人,所有的盔甲都成了窗戶紙。
付嘉森放她下來,將手放在她的腹部上:“這裏,還是這裏?”
顧莘莘卻握住了他的手,放在了她的心口上:“變成這裏了。”
付嘉森眼眸輕動,濃密的睫毛,輕闔,他看着那雙明亮的眼睛。
太清澈,總讓他生出逃避之感。
她在他的懷抱里做了一個夢,回到了六年以前,這個夢有一些現實的成分,卻也有虛構的成分。
顧莘莘夢見付嘉森上了火車,她跟着火車一路跑,叫着:“嘉森哥哥,帶我一起走好不好。”
付嘉森只留給她一個冷漠且怨恨的眼神,沒有半個字眼留給她。
這些是假的,真的是,當初她知道付嘉森離開,買的是飛機票,但是她不知道的是,他將要乘坐的飛機要飛往哪裏,什麼時候起飛。
沒有任何人知道,她總是坐在洪城的單元房的樓梯口等他回來,她總是周末去洪城的飛機場,站在門口,希望有一天,他怎麼離開洪城的,怎麼回來。
年復一年日復一日,她在機場見證了別人的悲歡離合,卻始終沒有自己和付嘉森的那一份。
“六年,你去哪裏了,和穆嵐去哪裏了?”顧莘莘在自家的單元樓道上,抱着付嘉森哭得撕心裂肺,六年了,她忍了六年了。
六年後見到付嘉森的第一眼,她不曾問這個問題,他進入她生活這麼久,她不曾問過這個問題,知道今晚,這個勾起了她許多回憶的晚上。
她終於問出了口,她總是逼自己去忘了付嘉森的一切,可是,當付嘉森說愛她,很早就愛上她,向她告白,給她溫柔與關懷,她非但忘不了曾經對他刻骨明顯的暗戀,反而,當年未完待續的情感,越來越濃烈。
顧莘莘,覺得,自己完了,沉澱在心底封鎖了多年的感情,重新涌了上來,她再也剋制不了。
“我在法國。”付嘉森說。
他在法國,和穆嵐在法國,她當然知道,林覺不是說了嗎,她想說的不是這個。
“你丟了,在我心裏丟了。”顧莘莘一把鼻涕一把辛酸淚往付嘉森的衣服上蹭,她像一隻可憐的貓咪,一如當年被狗追嚇出來的脆弱。
說她這樣的話,是撒嬌也好,矯情也罷,她的眼淚卻止不住,為眼前的男人而流。
“我,現在回來了,你還要不要?”清波一片的眸子裏面,都是殷切的期許,付嘉森扣住她的後腦勺,撫摸着她,給她順氣。
顧莘莘不知道活該怎麼回答,要他嗎?可她自己怕要不起。
不要嗎?這東西就像是,走過這村沒有這店似的,她喲徐誒不想錯過,卻沒有能力把控局面。
忐忑不安,心跳得厲害,就連直視他的眼睛都不敢。
“你的膽子都哪裏去了,以前不是厲害得很嗎,為什麼連接受我的愛都不敢了呢?”付嘉森的話裏面,都是極盡的無奈之感。
顧莘莘不知道他指的是哪一件事?是當初趴在窗戶口偷看他洗澡呢,還是當初趴在小區里走廊偷看他看書呢,還是當初不管三七二十一抱住他要上演鐵達尼號……
她彎腰,捂住自己反而腹部,這大姨媽造訪也是痛苦的,不按時造訪也是極其痛苦的。
“還是進去吧,早點換點身上的裙子,明天多穿一點。”付嘉森等不到答案,只能說些別的,提醒地說。
顧莘莘將手裏的包遞給付嘉森,付嘉森從裏面掏了掏鑰匙,然後給她開門,顧莘莘須臾了一口氣,還好,還好,他沒有繼續追問她要不要他。
“那我走了,你好好照顧自己。”付嘉森給她開了門,說了幾句就要離開。
人痛苦的時候,很是脆弱,不想一個人待,顯得自己孤獨都沒有有心疼。
她的手,下意識地抓住了他的大掌,抬頭,眸里泛着動人的波一般,付嘉森等着她說些什麼。
她終於開口了,說的卻是:“為什麼只有女生來大姨媽,你男人不來大姨夫嗎?”
付嘉森臉色一白,這問題不是在很多很多年前,就已經要解決了嗎。
“當年我叫你看生物書,你看到哪裏去了?”付嘉森說。
顧莘莘吐了吐舌頭,一邊去卧室,一邊說:“不懂幽默的男人,真是無趣。”
付嘉森本意要走,被她這麼一說,呆在原地,在沙發上坐了下來,他很無趣嗎?
沒怎麼覺得自己太無趣,還是說許志安比較有趣,那麼她是喜歡有趣的男人,還是無趣的呢?
大概無趣才對,不然當年怎麼會喜歡他呢,可是六年之後,一個人的喜好是會改變的,所以,她應該變了吧,不然他對她的告白,不會到現在都還不肯接受。
付嘉森捏了捏眉心,搖搖頭,腦子裏面繁瑣的問題太多,一下自己解決不了,什麼時候,自己變得庸人自擾了?
她已經整理好,見他還在,倒是有些意外。
“你要喝什麼,你自己倒,我就不伺候了。”顧莘莘一邊捂住熱水袋,一邊坐在他對面的沙發。
不說還沒有感覺,被她那麼一說,付嘉森還覺得有些口渴。
“冰箱裏有果汁,我這幾天不能喝,保質期不長,過了日期浪費,不如你不要喝開水,喝了那些果汁吧。”顧莘莘一直手壓住他拿水杯的手,指着冰箱說。
付嘉森順着她的手看過去,起身,去開冰箱。
一打開,一冰箱都是果汁,偏偏,日期還真是過五六天就要過期,付嘉森看着這麼多的果汁,總不能一次性都喝光吧。
“這,都要我解決?”他難以置信地問坐在那裏的顧莘莘。
顧莘莘還點點頭,說:“是啊,不然浪費了。”
“你是心疼這些果汁,還是心疼我?”
顧莘莘聽了付嘉森的問題,心裏不禁疑惑到,這兩者有關係嗎?
想了想,她回答道:“我比較心疼錢。”